故而,這塊玉佩定然是偽造的,戚寒時完全沒有理由,把整個瑞安莊送給她。
鬱暖輕輕蹙眉,沒想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得問問鬱成朗,到底是從什麼人手中得的,那個人如何又膽大包天至此,敢仿皇帝的貼身玉佩。
便是那個人不想要命,旁人還想活呢。
她發覺,自己這個讀者似乎也不怎麼稱職,因為最近發生的許多事,都仿佛在緩緩脫離她所以為的《為皇》原著,變得陌生而令她惶恐。
介於她看文一目十行的特性,她覺得大部分的原因,還是歸功於自己看文太隨意又沒耐心,要知道自己會穿進來,那她肯定耐心用十種顏色的彩筆做筆記劃重點,每晚用熒光筆溫習幾遍,再打印出來貼在牆上天天瞪圓了眼睛瞧。
而非是用一個月不到囫囵看完,既吃零食又兼看肥皂劇再邊看文一心三用,回頭想想大多數情節都印象模糊,幾乎兩眼一抹黑,特別棒棒了。
真是尷尬呢。
不過,還是算了,知道再多,她也隻能按照人設劇情走,所以知道太多也沒用,她是照樣不能夠自主的,照樣還是要作天作地。而等她嫁給男主,她就要更作了,一天能拔好幾次老虎須,甚麼時候把他拔禿了,就能收拾收拾投胎去了。
想想竟然有兩分不舍。
待稍晚時,鬱成朗回來了,鬱暖又開始作天作地不得安生,一邊哭一邊蒼白得像是要昏厥過去。
鬱成朗是真拿她沒法子,急得團團轉,嘆氣道:“小姑奶奶,你這到底是要做甚!你是水做的不成,一日到晚的,哪兒有那麼些淚水流?”
鬱暖拿帕子蓋住巴掌大的臉蛋,淚水打湿了月白的綢帕,她不自覺抽噎道:“橫豎你們都不疼我,我便是流幹了血淚,也沒人疼我……這世上,再沒人疼我了,我便是活著,又甚麼意思?倒不如隨祖宗去了,落得一片幹淨……”
鬱成朗一個頭兩個大,他方才便聽母親說,妹妹尋常時候清冷淡然得很,隻到了關鍵時候,那副任性脾氣一上來,便跟洪水猛獸似的,作天作地,作得人腦子疼,極可怕。
那時候他還不怎麼信。
他的妹妹這麼美麗可愛,怎麼可能會作!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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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真的信了……因為他真的累了。
他覺得罷,或許妹妹還是不要出嫁為好。
她這幅嬌縱任性,一不稱心如意就滿臉絕望仿佛全天下最慘的模樣,嫁給尋常人也就罷了,嫁給陛下那算甚麼樣子?
更何況陛下還是以另外的身份娶的她,其中因由錯綜復雜,他全然無法告訴任何人。
但若妹妹不得陛下歡心,或許她這一輩子,也就止步於一個庶子媳婦了。等到那時,周三公子這個身份被舍棄,也便是妹妹一輩子的結點。隻若她被陛下所偏愛,自然便能一躍而上,得到她想要的任何東西,亦重新成為全長安姑娘豔羨的對象。
雖說陛下確實不太可能陷入男女之情。以陛下運籌帷幄時的寡情決斷,愛上一個女人幾乎不可能。
而鬱成朗甚至難以想象,那得是多強大多聰慧的女人,才能叫陛下欣賞,以至於產生男女之愛。
但這個,人嘛……還是得有些做夢的餘地,萬一陛下就,對妹妹有點好感了呢?嗯?
可是這些話,他都無法對妹妹說。
這一切,隻能看她的造化。
若非是皇帝的僕從使他帶那錦盒給妹妹,鬱成朗甚至都不敢摻和半分,隻怕圖惹懷疑。所以他能勸上兩句,亦已是做到極致了。
這頭,鬱暖邊哭,又邊道:“這勞什子的錦盒也請兄長送回去,我不出嫁,更不會簪甚麼旁人送的婚禮兒,你自送走……我再不想看到!”說著,又把臉側進去。
鬱成朗無奈嘆息,隻得道:“那是一位大貴人相贈,不瞞你說,他的身份便是爹爹去了,亦不敢多說半個字,你讓哥怎麼說道?況且,你新婚時戴著不就完了,橫豎也不會如何的,反倒白白惹了人家不樂,那又是作什麼?”他雖不知到底是甚麼玩意,但料想也隻是鳳冠步搖哪一類的東西,故而也弄不懂妹妹,到底作甚偏不願戴上?
其實,他也是沒法子。
他的妹妹,難道自己不疼嗎?但許多事情都很無奈,半點由不得人。
鬱暖抽噎著不說話了。
鬱成朗以為她是聽進去了,於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便嘆息著離開,又囑咐婢子少說給妹妹進點食,再往粥菜裡頭擺點助眠之物,叫她睡得香甜些,省得又把自個兒身子折騰壞了。
鬱成朗走了,鬱暖又緩緩精神起來。
其實這幾天,她還是有吃東西的,這些日子周涵送來的吃食,她可都精心屯著呢,雖有一部分便宜了自家養的那幾隻軟喵喵叫的小狸奴,但她尚且還從貓牙縫裡省下點零食來喂自己,不然甭說有力氣作天作地哭了,大約都直接休克過去了。
求生欲人人都有,她偷偷吃零食也不是甚麼罪過的事體罷?
……應該也沒人發現。
她邊悄悄吃著紅豆糕,唇邊沾著點酥屑,託腮皺著眉思慮著。
那到底是誰送的這玉佩?
戚寒時寡情冷漠,可決計做不出這種熱戀中的男人追求配偶的瘋狂舉動,送整個瑞安莊給她?難不成當聘禮嗎?社會惹不起。
哦,若是真的,那可是十裡紅妝轟動全長安,說不定能在史冊上記一筆呢,想想就誇張得很。
所以男主這條不用多想,直接叉掉。
他要是這麼會哄人,原著裡也不必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遇到心愛的姑娘,並得以立人家為後了。
就他這樣可怕心機,哪個姑娘敢真心與他相愛?不怕半夜醒來,猝然發現枕邊人正在在一旁,慢條斯理,帶著溫煦的微笑,緩慢地,輕柔擦拭泛著寒光的劍刃?
心髒病都要犯了罷。
那,是缃平公主?
仿佛也不能夠。
她和長公主不過一面之緣,況且長公主應當,也不可能有這種權利,更沒有任何動機。
那極有可能,就是姜太後了。
她回想了一下姜太後,慈眉善目,賢妻良母,除了性格剛強點,大缺點也沒有了。雖然原著中有點點惡婆婆形象,但也隻是針對女主秦婉卿一個人,對其他人都還算隨和。
況且,太後娘娘還送了她一條奢華富麗的紅色襦裙,又對她和善極了,說不定是聽聞她兒子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終於要娶老婆了,雖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那也是可喜可賀,所以偽造出一枚與她兒子相配的情侶(…)玉珏來,讓她戴上,好在兒子跟前給她正正名?
其實還挺有可能的,說不定太後娘娘還盼孫子呢。
原著中,鬱大小姐在某次醉酒後,不小心懷上過一個孩子。若是那個孩子沒有被她親手殘害,說不定,鬱大小姐的命運又會大為不同了。
不過再不同也有限。
乾寧帝一生妃嫔眾多,孩子加起來也兩位數了,卻沒見他特別疼愛哪個皇子或是公主,他這般做法,應當是為了杜絕皇室內讧自戕,故而從不曾有任何偏愛之舉,可這也側面證明,戚寒時實在理智漠然得可怕。
他不是個好爹爹,更沒有丁點父愛。差評。
鬱暖思及此,也有些蹙眉。
其實,她一直在逃避這件事。
她可以對自己的生命漠視,但絕對無法做出故意懷孕,又殘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即便是為了劇情,為了讓自己不崩人設,她都無法做到。
她有些愁眉苦臉起來……到底怎麼辦才好?
不曉得有什麼永久避孕的法子,背著男主喝避子湯,或許也不算崩人設罷?到時候懷不上孩子,大抵也不至於腦殼疼,原劇情還是能繼續下去的,畢竟鬱大小姐最終拔劍自刎,也並不是由於這個死去的孩子。所以她可以稍稍冒險,甚至賭一把。
她一點也不想和男主生孩子。他們之間並不存在情愛不說,以原著裡的橋段,他對自己的孩子也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每個孩子從小就早熟,自幼,便懂得君臣之別,對乾寧帝極其恭敬,卻無父子間的溫情。這樣的童年實在太過荒蕪悽涼。
可她自己,從一早起就注定要按照劇情走,不會久留於世。
她當過孤兒,知曉其中萬般辛苦,千種無奈。故而絕對不想讓自己的兒女承受這樣的委屈。帶他們來世間,那便要負好責任。否則,真真是不生也罷。
所以,果然還是要想法子避孕。
雖然可能極傷身子,但不同於鬱大小姐,她也從沒想過以後還能懷孕。
反正,隻要,她做的小心些……
應該沒人會知道罷?
作者有話要說:某肉:對你媳婦的做法有什麼看法?
戚寒時:沒看法。
某肉:……兒子你這樣沒法聊!
第23章
有了避孕的想法,鬱暖便開始籌謀著怎樣永久性絕孕。
若是要溫和不傷身,那她還真是沒法子,她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浸淫家宅多年的管事夫人,如何知道那種避子湯哪裡得來?況且那類的藥物,既要溫和,又得避孕率高,在古代幾乎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仍有懷孕幾率。
所以,她選擇來劑狠的。
隔日,鬱暖被清泉攙扶著顫顫巍巍去後頭撸貓。
是的,她對狸奴們已是真愛了,自己倒是這幅樣子,蒼白柔弱到了極點,弱柳扶風來形容都不足夠了,秋風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還想著撸貓……
鬱暖的每隻貓咪都有一間寬敞富麗的屋子住,而每一間屋子都分別裝著許多貓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間間屋子撸,撸完一隻洗洗手換另一隻。
原著中並未對鬱大小姐的個人喜好作具體描寫,或是她自己沒看見。
故而,她也是穿進書裡,才知道鬱大小姐也是個狂熱的貓奴。她在忠國公府後院闢了整整一個偏院來養貓不算,就連伺候貓主子的家僕都有十幾位。
而鬱暖對貓的偏好很寬泛,從小土貓,到極北顎人進貢的長毛異瞳貓,各個品種葷素不忌,隻要她喜歡都會收入囊中精心飼養。
當然,顎人進貢的貓咪是近些日子宮裡賞的,最近幾年本朝與顎人關系緊繃,故而他們自己不僅沒有渠道,而且還要防範著避開。
那隻小狸奴,大約是因為宮裡嫌放在百獸園裡累贅,才恩賞下來,倒是便宜了鬱暖。
也是因為鬱大小姐的貓奴天性,方便了鬱暖私藏了許多精致點心,以喂貓的名義自己偷摸著用,亦沒人會覺得奇怪。
當然,貓咪最好不要用人類的膳食,這是常識,所以鬱暖一般隻是帶著零嘴進去裝裝樣子。
住在東廂房的是一隻奶牛小母貓。
小母貓一見她,便踏著軟軟的毛毡上前,仰著黑白雙拼的小腦袋喵喵叫,在她腳邊繞來繞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兩下,又露出軟白絨絨的肚皮,認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還軟的小肉墊。
鬱暖一臉淡然清高:“……”然內心已無法自持。
可愛,極可愛!
在撸了半天貓咪之後,她皺著眉把清泉叫來:“阿咪現下幾月大了?”
清泉作為鬱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對每樣事體皆如數家珍,倒背如流,於是立馬恭敬道:“回大小姐話,阿咪快滿一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