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剛要走過去,餘光瞥見一道修長清峻的身影,她便收回腳,安靜站在月光下的陰影中。
她望見哥哥抬手撫住傅清瑜散亂的發絲,長指輕輕扼住她下颌,側臉吻住她,他的手指落在她纖薄脊背上,輕緩摩挲,充斥掌控與佔有欲。
陳書直勾勾望著,有些回不過神。
直到,男人薄白眼皮掀起,目光漆黑幽沉,冷冷遞給她一個目光。
陳書再不敢看,匆匆回了船艙。
心底卻為他的冷淡眼神而膽戰心驚。
但她知道,哥哥再次俯首吻傅清瑜時,眼神一定是極為溫和繾綣的。
他對全世界冷情,隻把柔情給了懷中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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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第二日,灣流G550落在太平洋的一處私人島嶼上,趙孟殊與傅清瑜在這一處沉靜安寧的小島上度蜜月。
婚後第一天,傅清瑜什麼都不想做,昏沉沉在飛機上睡過所有飛行時間,最後是趙孟殊打橫抱起她下飛機,又小心翼翼將她放在莊園大床上。
小島是趙孟殊在十年前購入,三年前重新整裝,他一直把這裡當做度蜜月的最佳地點。
他知道,傅清瑜喜歡安靜不喜歡熱鬧,雖然善於交際但並不樂於交際,這樣安靜舒適而人煙稀少的地方,會讓她喜歡。
他靜靜看了安睡的她片刻,又俯身輕輕吻了下她額頭,便下樓準備午餐。
大廚和佣人已經提前備好所有食材,趙孟殊隻要按照爛熟於心的食譜進行操作,他要做一道生滾螃蟹粥,因為對蝦蟹過敏,所以提前吃了過敏藥。
他要為新婚妻子做一桌令她滿意的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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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傅清瑜醒來時是半小時之後。
她睜開潋滟湿潤的眼睛, 纖細白皙的手指下意識去摸索手機。
醒來第一件事是處理工作信息,這是她維持了五年的習慣。
密碼解鎖手機,望見空蕩幹淨的信息界面。
傅清瑜瞬間想起, 這不是她的工作機,這是她給趙孟殊安心度蜜月的承諾——不帶工作機上飛機。
此時此刻, 她專門用來處理工作的手機應該被郎思文保管著,等她度完蜜月再完完整整還給她。
擱置下手機, 傅清瑜從床上起身,她穿著一條青色吊帶長裙,站在落地窗前, 慢條斯理打量周邊一切。
除了遼闊無際的海,她先望見院子裡內成片生長的朱麗葉玫瑰,肆意生長著, 不帶任何拘束, 花苞碩大高昂,是一種與沉園花苑裡的玫瑰截然不同的美。
小島是亞熱帶氣候,莊園的布局設計也帶著熱帶風情, 高大橡木環繞著莊園, 綠植繁盛盛開著豔麗的花卉, 噴泉一刻不停歇的工作,水霧在光照下顯出七彩的光暈。
室內延續室外靡麗風格, 土耳其黃玉地板, 浮雕掛畫,隨處可見的立體雕塑, 大床是四米寬的oversize尺寸。
將一切盡收眼底, 傅清瑜垂眸,緩緩抬步下樓。
剛走下樓梯, 便嗅到鮮美的香氣,她目光微微一動。
趙孟殊立在開放式廚房裡,身形挺拔修長。
他比在平城時穿得休闲一些,姿態松弛,看著溫潤清雅。
他聽覺靈敏,瞬間反應過來是傅清瑜醒來,他轉身看過去,目光一觸到她,冷清深邃的目光便顯出清潤溫和的笑意。
“要吃飯還要等一會兒。”他抬手撫摸她柔軟發頂,溫聲說:“可以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
明明已經把所有工作處理完,跟趙孟殊一起放了半個月的婚假,但她的心依舊緊繃在工作的弦上,荒廢一秒都覺得於心難安。
隻好用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
目光瞥見那盅溫在灶上的生滾螃蟹粥。
她是知道趙孟殊不食蝦蟹的,那碗粥隻可能是做給她吃的,她客氣道了謝,然後轉眸,真誠說:“我也做一道你喜歡吃的菜吧!”
趙孟殊:“……”
他微笑反問,“熙熙,你是要恩將仇報嗎?”
傅清瑜做飯難吃是出了名的。
一開始,她做飯難吃隻覺得自己並沒有下全力研究,於是在某天,萬事俱備情況下,她花了一下午,耐心細致做了一桌家常菜,品菜的人有孫婉、陳書還有趙孟殊。
孫婉神色溫婉,她將傅清瑜親手做得菜細細品味,而後溫柔說:“很好吃。”
她這句話給之後的評委嘉賓定下基調。
在趙孟殊也面含輕笑說“很美味”之後,陳書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一句“太好吃了!”。
當時,陳書沉浸在扒飯的憤怒中,沒有留意孫婉幾乎避開任何肉類菜,也沒有望見趙孟殊在夾菜之前微微滯澀的動作。
她毫不設防吃了許多難以下腹的菜。
當晚,陳書被緊急送進醫院,因為食物中毒。
那道傅清瑜精心烹飪的豆角炒肉根本就沒有熟!
那道菜,孫婉跟趙孟殊都謹慎避開了,而傅清瑜嫌棄難吃根本就沒有夾,於是倒霉的便隻有陳書一個。
從那之後,傅清瑜再沒有下過廚。
面對著趙孟殊如此明顯的嘲諷,傅清瑜仰眸,掀唇微笑,“我做了,你吃嗎?”
這次孫婉和陳書都不在,承受她廚藝的隻剩他一個。
她的眼神幾乎帶有挑釁意味。
“當然。”他的目光顯得這樣溫潤柔和。
傅清瑜看到他是真心實意打算舍命陪君子,心悄然軟了,轉了口風,靠在他懷裡,漫不經心把玩他帶著婚戒的手指,“還是不要了。”
趙孟殊指尖勾起她下颌,溫潤眸光凝視她,“熙熙,怎麼想起要做飯?”他真的很了解她,不等她回復,便含笑道:“是沒有工作,太無聊嗎?”
確實是太過無聊。
尤其是傅清瑜來了生理期,這份無聊便又上一層。
她費盡心思想找一些事情做。
吃完趙孟殊做得美味佳餚之後,傅清瑜自告奮勇要收拾餐具,趙孟殊輕輕拍開她的手,“別碰冷水。”
傅清瑜有些愧疚。
養尊處優的趙公子剛剛費盡心力做了一桌菜,現在收拾碗筷還要他親自動手,傅清瑜有些於心難安。
趙孟殊攬過她纖瘦肩膀,溫聲:“我也不收拾,有佣人收拾。”
傅清瑜眨了眨眼睛,“我怎麼沒瞧見?”
趙孟殊掩唇低咳,神色不變,“他們在副樓。”
他本來想演一出田螺姑娘的戲碼給傅清瑜看,奈何她起床太早,很是耽誤他發揮。
傅清瑜霎時明了,讓佣人躲著不露面,隻留趙公子一個人勤勤懇懇做家務——
他是想當新世紀的海螺姑娘。
海螺姑娘是做不成了,吃完飯後,兩個沒有工作的大老板靠在家庭影院沙發上看電影。
傅清瑜跟趙孟殊都不是很熟悉電影這門藝術。
傅清瑜是從小忙於生計沒時間看電影,趙孟殊則是選擇範圍太廣泛,比起賽車、蹦極和劃帆船,看電影這種溫吞的消遣方式顯然不在他的選擇範圍內。
傅清瑜精挑細選選一部恐怖片,這樣的題材應該不會太無聊,她邊喝著趙孟殊煮得紅糖生姜水,邊慢吞吞看著電影屏幕。
窗簾遮擋住亞熱帶明亮的日光,室內陰寂而冷靜,不時有微風吹過,暗色的帷簾輕輕晃動,投下片片陰影。
恐怖片氛圍很到位,陰暗的光影,悽厲的背景音樂,傅清瑜漫不經心看著,不是很往心裡去,反而有些發困。
直到她感覺到身邊人氣息太淺,握住她手的指尖那麼冷,傅清瑜喉頭吞咽,小心往上瞟一眼。
或者是光線原因,他的臉色很蒼白,薄唇抿得很緊。
傅清瑜輕輕往他懷裡靠了下,他迅速摟緊她,呼吸一緊,垂眸問:“怎麼了?”
他聲音發涼,很輕的音調。
他扣住她腰肢的手臂很緊,緊到發顫。
傅清瑜眼睛明亮,小聲說:“我有點怕,換一部?”
趙孟殊沉靜頷首,神色不辨喜怒,“好。”
傅清瑜輕輕在他懷裡掙一下,側眸,“我去換?”
趙孟殊依舊扣住她腰肢,聞言,微徵,輕輕松手,“嗯。”
傅清瑜沒想到他怕成這樣,便沒有離開他,直接關掉屏幕。
燈光系統開始工作,兩側窗簾緩緩打開,室內重歸光明璀璨。
趙孟殊也知道瞞不過傅清瑜,“我確實怕鬼。”
傅清瑜好奇,“有什麼淵源嗎?”
趙孟殊輕描淡寫,“曾經被母親忘記帶下山。”
傅清瑜猜測,“是祭祖的那座山嗎?”
趙孟殊輕輕點頭,“對。”就算那座山上全部埋葬著自己的祖先,但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一個人待在黑漆漆陰冷的山林裡,還是很讓人懼怕的。
“那個時候你幾歲?”
“五歲。”
確實挺小的,還沒上小學。
傅清瑜有些憐惜,但沒表現出來。
趙孟殊不是很喜歡說那些過去的事,更不喜歡看到別人憐憫的眼神,垂下眼睛,他思索如何轉移傅清瑜的注意力,便聽到一道柔和的聲音,“我困了,去睡了?”
話題如期轉移,趙孟殊卻開心不起來,心底深處,還是渴望她再多關心他一些。
“嗯。”他起身,將手遞給她,“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