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向臥房的路上,他低眸問了陳書一句,“她還在嗎?”
陳書第一次聽到趙孟殊如此直接的問題,一點沒有拐彎抹角,若是平常,這位冷冰冰的大哥隻會清淡問一句,“她還好嗎?”
一字之差,雖然同樣可以得到答案,但含義千差萬別。
陳書覺得她英明神武冷酷無情的哥哥此刻暫時性丟了腦子,她沒有取笑他,極為鄭重說:“沒有,一直在等你。”
趙孟殊點了下頭,背影極為清峻挺拔。
在門前頓了下,他輕輕推門。
眼前似乎有白霧擴散,光芒太盛,他微微目眩神迷,直到一隻手柔軟扶住他。
他端坐在婚床上的,高貴而聖潔的新娘此刻抬步下床,長而寬大的裙擺搖曳在身後,不顧身後伴娘們勸解的目光,直直向他走過來。
新郎的神色依舊沉靜而溫和,似乎八方不亂。
隻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緊張和慌亂。
那人抬起昳麗秾豔的臉,目光明潤含笑,柔聲說:“趙孟殊,我一直在等你。”
趙孟殊緊緊握住她穿著白色袖套的手,微垂著臉,漆黑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他似乎終於找回神智,最起碼陳書這樣覺得,因為他說了一句極為有水平的情話,低沉而清潤的嗓音語調輕緩柔和,“熙熙,這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時候。”
傅清瑜心中一震,覺得他還是沒有恢復正常。
極限詞這種東西,他們通常隻有頭腦發昏時才用,而且——
傅清瑜仰眸看著眼前清雋男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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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說情話。
不過,她還是抬起頭,克制住不停歇跳動的心髒,輕輕吻一下他下颌,認真答復,“我也是。”
跟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是最美好的時刻。
那顆已經死寂的心髒似乎終於緩緩復蘇,她又有了重新愛人的能力,隻不過愛人的對象是特定的——他叫趙孟殊。
第61章
趙孟殊與傅清瑜的婚禮自然是全封閉, 不但禁止任何媒體入場內拍攝,而且沒有任何婚禮現場的圖片流出,廣大網友隻能從酒店外連綿不絕的豪車和隱蔽步入其中的大人物來推測這場婚禮的盛大和紙醉金迷。
時尚博主無法對新娘的婚紗和珠寶進行測評。
財經博主卻大顯神通, 他們通過分析“京頤二聖”復合來推測京頤股價走勢和對經濟市場的影響,一篇篇推文連珠炮發布, 與此同時,京頤集團股價果然如預測那般不斷抬高、遙遙領先。
還有一些博主通過這場大婚分析京頤內部的格局。
[眾所周知, 京頤集團的內鬥傳統源遠流長,已經風光大葬的老趙董先後鬥到自己的哥哥和爸爸上位,而小趙董不負眾望繼承父親優良的內鬥基因, 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戰鬥成果更加碩果累累,先後鬥到繼母、哥哥、還有老爸, 現在他的內鬥目標已經變成京頤集團第二大股東、繼承老趙董全部嫡系的傅總, 現在,趙董與傅總聯姻,或許, 京頤集團優良的內鬥傳統便終止於這一刻。]
底下網友議論紛紛。
[真是好笑, 非京頤系的人也能大肆評判京頤文化了嗎?京頤系出了名的團結, 請不要敗壞我們公司名聲。]
[有的人倒也不要睜眼說瞎話,內鬥不僅是京頤集團的優良傳統, 而且還是傳染源, 眾所周知,每個從京頤系離開的高管, 都會將這份內鬥傳統光榮帶到另一個公司。]
[樓上說得是實話, 京頤出身的高管名副其實拆家王者,內鬥之王, 我老東家就被拆家成功了。]
[所以,那兩個最擅長內鬥的人是怎麼在一起的?不用懷疑,說得就是趙董和傅總。]
[應該是惺惺相惜,然後相愛相殺。不過就算二聖復婚,內鬥也不會停的,趙派跟傅派分庭抗禮,就看兩口子誰鬥得過誰。]
[笑死,以後有熱鬧看了,希望不會出現狙擊槍架在帝國大廈暗殺的情景。]
[傅總這麼會演戲,就算趙董真被她弄死了,她也隻會端莊優雅出現在新聞發布會,傾訴衷腸,掉兩滴眼淚,然後風風光光成為京頤集團新一任掌門人。]
[話說,你們還記得今天是人家的婚禮嗎?這麼陰謀論真的好嗎?]
[笑死,兩個身價千億的大佬結婚,難道還真以為是因為愛情啊?]
[樓上說得有道理,第一次結婚應該是因為愛情,優雅貴公子愛上明豔大美女,第二次結婚純純因為利益,趙董要身體力行聯姻好停止內戰,不會不知道吧,京頤剛接了上面千億項目,兩派再內鬥下去,任務就完成不了了。]
理所應當的,半小時後,這個帖子刪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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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第二個流程是拜會高堂。
中式客廳裡,孫婉坐在中央的太師椅上,她穿著一件胭脂紅中式旗袍,身上首飾素簡,隻帶著一副帝王綠耳墜和一副涼沁沁的翡翠玉镯,望向一對新人,她臉上的笑容格外真摯愉悅。
她身邊一左一右是陳鬱文和陳敏靜。
陳敏靜格外安靜,面上笑意溫和。
陳鬱文坐在孫婉右側,幽邃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孫婉,直到新人進來,他的目光重新變得溫和而欣慰。
新人站在客廳中央,一挺拔一端雅,璧玉天成。
頭頂的明珠吊燈光輝璀璨,入眼處皆是一片紅,傅清瑜握著趙孟殊的手,掌心一片潮熱。
孫婉、陳鬱文和陳敏靜一人包了十八萬八的紅包給兩位新人,錢是次要的,主要圖個好寓意。
最後才是前往最後的婚禮現場。
酒店前被清場,並沒有媒體與無關人員,一輛接一輛的豪車停在頤園酒店門口,更神秘貴重的客人則直接從地庫VIP通道上樓。
這場婚禮十分神秘,圈外人一絲風聲都嗅不到。
正式儀式開始前,傅清瑜已經換了三套禮服婚紗,緊接著,她要去更衣室換第四套最華美璀璨的主紗。
陳書累得癱軟在椅子上,擺了擺手,拒絕化妝師為她補妝,“我歇一歇。”
餘光一瞥,望見脊背挺直坐在梳妝臺前補妝的新娘。
傅清瑜換上最為華美繁重的主紗,厚重的裙擺層層疊疊鋪在地面,其中釘珠鑽石熠熠生輝。
化妝師拿細致粉刷她精致昳麗的五官,她太專注,沒有留意房門輕輕推開。
傅清瑜很警覺,沉靜眼眸微動,從明淨的水光鏡裡瞥見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趙孟殊一手捧著芬芳的香檳玫瑰,另一手提著一份食盒,嗓音清沉低潤,“熙熙,吃點東西。”
從四點起床到現在,傅清瑜隻喝了一杯咖啡,其它餐點分毫未用,確實是飢腸轆轆。
她抿了下唇,還是不打算因為進食損壞這件主紗的上身效果,剛要開口拒絕,守在一旁的造型總監輕輕開口,“太太,吃一點也沒關系的,一點甜品,不影響主紗效果。”
趙孟殊掀開食盒,修長白皙手指端出一盤清淡可口的點心,他垂眸喂給傅清瑜,“Linda都這樣說了,就吃一點。”
傅清瑜:“好。”
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造型總監Linda輕輕呼口氣,拳頭緊緊攥起。
原來被趙董凝視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他的目光隻有在看向傅總時才是溫柔如春風。
而他看向別人時,目光清冷如水,冷厲如冰。
直到現在,她似乎依舊被那道冷清淡漠的目光攫取心神,久久難安。
傅清瑜吃完點心,化妝室已經空了,隻留下坐在一邊矮凳上的趙孟殊。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禮服,從袖扣到領結再到胸針,一切都矜貴而雅致。
化妝室的燈光明亮,他抬起眸,眼中的溫度那麼暖,目光溫潤而繾綣,似乎星光落滿眸中。
傅清瑜微微出神。
當他捧住她的臉,輕輕吻過來時,她忘記拒絕,怔怔啟唇任由他纏綿。
結束後,他眼含笑意,指腹輕輕摩挲她唇珠,溫聲嘆氣,“熙熙,你的妝好像花掉了。”
他以為她會生氣,已經做好被她耍脾氣的準備,傅清瑜卻沒有動怒,她輕輕摘掉那頂綴滿鑽石的皇冠,微微傾身,抬起下颌吻住他。
“既然已經花了,那就徹底花掉。”儀式還早,倒不如徹底盡興。
趙孟殊有一瞬愕然,下一刻,他精瘦的手臂已經緊緊箍住懷中女人纖柔的腰肢,低眸深深回吻過去。
二十分鍾後,衣冠楚楚的新郎推門而出,低眸含笑讓她們繼續為新娘服務。
造型師們已經做好滿是狼藉的準備,隻期待那條八位數的主紗還全須全尾的活著,不然她們實在沒時間再去找一件備用婚紗給美豔的新娘披上。
推開門,望見令她們驚訝的一幕。
新娘依舊端莊而優雅坐在梳妝臺前,背影纖細而嫋娜,鑲嵌滿釘珠和鑽石的裙擺長長拖曳著紋絲不亂,她微微側過臉,農豔而清冷的面容上妝容精致而敷貼,就連唇妝都沒有暈染。
年輕的小姑娘們吃驚極了。
她們明明聽見了細微的、曖昧的令人臉紅心熱的聲響。
隻有陳書少見多怪撇了撇嘴。
傅清瑜可是能獨自負責千億巨無霸項目的人,千億的項目她都能掃尾得幹幹淨淨,怎麼可能會維持不了一件主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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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現場高朋滿座。
在手握捧花走向趙孟殊時,傅清瑜罕見緊張,緊張與愉悅並存,這份情緒呈現在她農豔的面容上,便是微抿的唇與潋滟湿潤的眸光。
紅毯另一側,趙孟殊抬目凝視她,在兩道目光相處的剎那,他微笑起來,目光溫和清潤,直直望向她,一點一滴撫平她的緊張。
宴會廳明亮璀璨,幾千盞古董燈同時綻放,顯出夢幻的、水晶一樣的質感。
陳書坐在第一排觀禮,心不在焉吃著一份鮑魚花膠羹,勺子觸碰到水晶碗的聲音有些響,不符合餐桌禮儀,但沒有人在意。
現場所有人都齊齊望向高臺,望向鮮花與珠寶簇擁的新人,他們如此優雅端方,從容不迫,一步步像彼此走過去,步伐紋絲不亂。
他們如此幸運,在這個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的時代裡,不僅有最頂級的財富和權力,還有一份純粹的隻屬於彼此的愛情。
陳書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們在誓詞後接吻,哥哥的動作那麼輕柔,輕輕掀起她輕盈漂亮的頭紗,彎起挺拔清瘦的背脊,輕輕捧住新娘柔潤的面頰,俯身吻過。
他很細致,微微側身,擋住眾人窺探的目光。
於是,眾人望不見新娘被吻得意亂情迷的模樣,隻看見他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手掌寬大覆住新娘面頰,手背青筋脈絡明顯。
儀式結束後,還有Afterparty,party舉行在趙孟殊送給傅清瑜的超級遊艇之上,參加婚宴的年輕男女興致勃勃踏上這座華麗奢侈的超級遊艇,在遊艇上玩牌、跳舞進行各種娛樂。
人聲沸騰。
陳書端著酒杯,望了一圈,才看見換了晚宴裙的新娘,她終於脫掉那件五十斤重的主紗,穿了件華麗輕薄的緞面長裙,淺淺的金色,似乎將晚霞披在身上。
她站在甲板上,身形單薄窈窕,靜靜吹著海風,夜風吹散她漂亮的盤發,烏潤長發垂落在漂亮白皙的頸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