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郎思文心底總有些發寒。
共事多年,即使不能完全看透她,但也能在她的所作所為中窺見她性格的冰山一角。
郎思文心底一緊,死死掐住掌心,仰眸立刻改口,“BOSS,請您為我安排一個新工作!”
“不用。”傅清瑜眸光如水,溫和而沉靜,“我相信你的忠心。”
走出京頤大廈,晴空萬裡無雲。
站在臺階上,郎思文深深呼氣。
但願前程萬裡,她還能望見這樣的好春光。
第53章
還未走出大廈, 手機鈴聲便急促響起來,這是她為大老板設置的、專屬的、特有的鈴聲。
她心情急速跳動,半點不遲疑, 接下電話。
大老板的聲音清麗如玉,伴隨著幽幽無奈嘆氣, “上來,我有話跟你講。”
她緊緊捏住手機, 半點不遲疑說:“好!我馬上上去!”
郎思文從沒有覺得三十九層這麼高,電梯終於到站,她已經氣喘籲籲, 是緊張的心緒催生出疲憊。
終於到了辦公室門前,抬起手,有種近鄉情怯之感, 好在, 那扇門似乎已經了解到她的心意,從內裡緩緩打開。
傅清瑜扶住門框,眼眸漆黑瑩潤, 她很少在下屬面前暴露內心情緒, 此時此刻, 卻微含慍怒說:“原來你還是舍不得我的。”
郎思文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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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鬼迷心竅。”她用手拂去淚痕,專注而認真說:“但我半點沒有想過背叛您!”
“那句威脅的話是因為我不甘心才說的!”
她不甘心傅清瑜這麼輕描淡寫允許她辭職, 連一分怒色都沒有表露, 所以才說話故意挑釁激怒她!
她咬著唇,哭得很可憐,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 您因為懷疑我喜歡董事長就冷落我,就算我真的喜歡他, 他的地位又怎麼能比得上您!”
傅清瑜伸手遞給她一張巾帕讓她擦眼淚,輕輕道:“所以,因為我表現出一點點懷疑,你就下了這麼幾招臭棋。”她垂眸,溫和反問,“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突然懷疑你嗎?”
郎思文一怔,驀然捏緊手帕,惡狠狠咬牙,“是董事長向您告狀!”
“他因為看我不順眼,就告我的狀!”
誠然,她確實有點喜歡趙孟殊,但那種喜歡就如同欣賞一尊明麗矜貴的瓷器一般,她隻遠遠觀望著,豔羨於他對大老板的情深,但從沒有想過插足更沒有想過破壞。
傅清瑜說:“他倒沒有告狀,隻是說你看他不順眼,我便提點你幾句,你開始自己奇妙的發揮,我才知道原來你喜歡他,不過這沒有什麼。”她認真望著她,“我不在意這些。”
此時此刻,郎思文相信她的話。
鼻腔又開始發酸,“BOSS,我們好久都沒有這樣說過話了。”
傅清瑜道:“自從你為你的前男友求過我一回,你再也沒有對我真情流露過,你覺得虧欠我一層,所以越發恭謹,心底的弦總是繃緊,所以,我隻是淺淺試探,你便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郎思文詫異,“您都知道?”
傅清瑜含笑,“我確實知道,而且你猜對了,我確實為這些事情生氣。”
她撫了撫她肩膀,示意一起進辦公室。
郎思文徐徐松口氣。
跟了大老板這麼多年,她還是有幾分了解大老板的,隻要她還肯說她的不好,那證明大老板覺得她還有改正更新的機會。
她搓了搓臉頰,立刻跟上去。
傅清瑜坐在會客室沙發上,悠悠沏一壺茶,遞給她一杯六安瓜片,似笑非笑說:“你想想這段時間你犯了多少錯。”
郎思文低下頭,任大老板批評,默默喝茶。
傅清瑜慢條斯理道:“我在紐約時,你給我挑了一個所謂的賢惠人,那個賢惠人差點逼得我去看心理醫生,回國之後我參加晚宴,你又任由張敬往我的包廂裡送人,然後張敬出事,你又讓我撈他,這些事情,你做得都不妥當。”
“在這之後,你又把私人情緒投注在向辭熙和董事長身上,不管你心裡喜歡他們也好厭惡他們也罷,最起碼表面上,你該做到客觀公正。”傅清瑜深深望她,“因為你是我的特助,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
郎思文心底所有的症結都被傅清瑜說清,心底越發愧疚不安,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不過——”傅清瑜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被董事長挑動情緒。”她飽含歉意,“我不該試探你的,抱歉。”
郎思文隻覺得一顆心又酸又澀,恨不能伏在她懷裡痛哭,她說不出話,隻含淚搖頭,言語絲毫不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激與振奮。
傅清瑜笑一笑,輕輕伸手,溫和問詢,“那我們重新開始?”
“BOSS,我永遠不會背叛您!”郎思文眼含熱淚,小心翼翼握住她伸出的手。
傅清瑜輕笑,“還是不要說這樣的話了,我隻求你下次離職跟我打報告,不要把求職短信發到董事長手機裡,好嗎?”
郎思文臉色微微發紅,心底又愧疚起來,“好。”
傅清瑜起身,“你的辭呈我已經批了,我會重新給你一份待遇更高的續約協議,記得提早籤字。”
“好!”她的眼神又變得堅毅明亮,似乎還是多年前初見的模樣。
傅清瑜也微笑起來,但那份喜悅終究不能從臉上轉移到心底。
瞧,她現在不僅喪失掉愛人的能力,連重新相信一個人的能力都沒有了。
她隻會用利益誘惑,用言語蠱惑,卻失去了心對心交流的那份真誠。
或許,這便是位於雲端之上的寒涼。
.
趙孟殊回到別墅,推開門,眸光微頓。
別墅內窗簾遮掩,照明系統沒有如往常一般運行,視野內一片昏暗。
不過他目力極好,輕易便從昏暗陰鬱的室內,望見沙發上那道纖細窈窕的背影,他抬步走過去,步伐輕緩。
溫熱掌心覆住肩頭,他溫聲問:“心情不好?”
傅清瑜面頰埋在膝蓋,不想理他。
如果不是他輕飄飄上眼藥,也不會鬧成這麼些事情。
趙孟殊輕笑,他總是知道如何挑動她的情緒,他悠悠說:“傅總毫不費力就挽回一名心腹大將,怎麼還不開心?”
很好,傅清瑜心中的抑鬱很快便被滾滾怒火取代,她必須在下屬面前隱藏住的惡劣情緒、必須維持的端莊儀態在此刻全部傾瀉崩塌。
她隨手撿起一個抱枕扔在他身上,“如果不是董事長高明的眼藥,我跟她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趙孟殊輕松接住抱枕,將可憐得被當做武器的抱枕擺放在一邊,而後含笑摟住她,“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跟她之間的矛盾本來就積攢得太多,我的眼藥隻是個引子。”
“現在你又重新收服她一次,她對你的忠心會比以前更盛,這也是一件好事。”
傅清瑜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她隻是可惜,“我失去了一個朋友。”
“那就開掉她,再找一個適合做朋友的特助。”趙孟殊望著她在黑夜裡依舊瑩潤明亮的雙眼含笑,“但你不會做這樣的事,你擔心會留一個卸磨殺驢的名聲,對不對?”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因為了解你。”趙孟殊溫柔撫摸她發頂,眼神繾綣溫和,“就如同你了解我一般。”
沉鬱的心情無聲息間便被他安撫好,傅清瑜直起身體,打了個響指,照明系統重新開始工作。
柔和溫暖的燈光瞬間灑滿室內。
趙孟殊穿著正裝,雙排扣西服還沒有脫掉,雪白矜貴的袖口別著一枚藍寶石袖扣。
傅清瑜衣著簡單得多,她回來得早,早就洗漱完換上柔軟輕薄的睡裙,此刻白色蕾絲緞面睡裙松散勾住雪白肩頸。
身上的氣息清幽馥鬱,絲絲縷縷勾纏住人的心髒。
趙孟殊便抬手掌住她柔軟面頰,凝視她瑩潤明亮雙眼,柔和問:“吃飯了嗎?”
傅清瑜點點頭,剛要開口,柔和的吻便覆上來,如同一片雲,輕飄飄被人按在懷裡,壓在身下。
窗外海風陣陣,浪花不止。
雲消雨散後,趙孟殊起身倒了杯溫水喂給傅清瑜喝,他很有耐心,漆黑的眼眸專注凝視她。
從明豔的眉眼到柔潤的唇。
“餓了麼,要不要我煮碗面給你吃?”
傅清瑜擁住薄薄一層綢被,遮住裸露的身體,她並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想到他今天參加了酒宴,應該沒吃好,便道:“我陪你吃。”
趙孟殊:“那我去做。”
傅清瑜按住他的手,“你受累了,讓阿姨去做。”
趙孟殊微微眯眸,目光霎時暗沉起來。
傅清瑜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輕輕收回手,費力描補,“不是說這個累,是說你工作一天有沒有用餐,所以該累了。”
她認真專注仰望他深邃幽沉眼睛,語氣說不出的認真。
趙孟殊勾了勾唇,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熙熙覺得累了嗎?”
傅清瑜怎麼可能承認因為這種事情累到?
她說:“還好。”
趙孟殊含笑,“那再來一次。”
注視著傅清瑜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幽幽嘆氣,很無奈似的,“這一次熙熙要出力氣,畢竟我已經很累了。”
傅清瑜:“……”
她就知道他跟普通男人的痛點不同,累這個詞是打擊不到他的!
不過她還是擁住被子裹住玉白瑩潤的身體跨坐在他腿上,雙手輕輕捧住男人精致流暢的下颌,仰頸吻上去。
她絲毫不吝嗇給他更好的體驗,柔軟的吻從薄唇到喉結,而後逐漸向下,他的呼吸逐漸粗重急促起來,在她要進行下一步時,他伸手捏住她精巧下颌,眸中欲色翻滾,眸光黑沉,語氣是極力克制的冷靜,“熙熙,你永遠不需要做這種事情。”
傅清瑜眨了眨眼睛,她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不過他既然不願,她也不強求,便起身直起腰伸出雙臂輕輕環住他精瘦腰腹。
不同於她幾乎衣不蔽體,他倒是衣冠整潔,隻有襯衫凌亂些,長褲松散些,乍一看,還是如玉君子。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柔和而輕盈。
“什麼時候回平城?”風光如斯,傅清瑜的心境變得平緩而輕和,她突然不想再進行一場激烈的情事,而是想簡簡單單靠著他,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趙孟殊當然依著她,他向來可以克制住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