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對孫婉的態度倒是很溫和,他到屋裡端了盆色澤金黃的花出來,遞給孫婉,“這也是我親手栽培的,送給你。”
孫婉笑起來,看向傅清瑜,“熙熙,我可以收嗎?”
傅清瑜輕輕點頭,“當然可以。”她謝過青年,目光在他眉眼上頓了頓,移開視線。
這樣窄薄的鳳眼,她似乎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見過。
回到家裡,哄睡孫婉,傅清瑜收到隔壁別墅居住人的資料,一共是一家三口。
兒子,母親和婆婆。
老太太兒子早亡,跟兒媳婦和孫子住在一起,她的兒媳婦是一位地質學家,就在隔壁大學任教,兒子也在隔壁大學讀書,子承父志,學生物。
他的名字是向辭熙。
原來如此,在母親叫她小名時,他脊背微不可查僵了下,她還以為是錯覺,原來不是。
他也叫熙熙。
第二天早上,傅清瑜提前半小時出發去上班。
從別墅出發到京頤資本,一路上堵車堵的厲害,司機道:“這地界不如香山橼,住得遠不說還堵車,以後啊您得起得再早一點才能不遲到。”
傅清瑜道:“以後再提前半小時接我。”
總算等完紅綠燈,人流依舊堵在前面,傅清瑜凝神,“前面出事了?”
司機:“是,暈倒了個人,好像是您的鄰居。”
傅清瑜以為是那位老太太,立刻推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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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圍觀的人群,地上確實躺著一個人,眉目深秀,面色蒼白,額頭上覆著薄汗,不是老太太,是她孫子。
傅清瑜瞥一眼,便知他是低血糖發作。
她上前,還沒做什麼,被一位看熱鬧的老太太拉住胳膊,“你不要扶,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她不住擺手,“我家十幾套房,我都不敢扶呢,實在扶不起!”
傅清瑜失笑,“奶奶,我是他鄰居。”
她也沒打算扶他,隻是想疏散人流,讓車輛自由通行。
圍觀群眾總算散開,傅清瑜上車準備去公司,這時候,救護車突然到了,護士和醫生推著擔架車下來,要求一位病人家屬陪同上車。
正在圍觀人面面相覷之際,剛剛好心規勸傅清瑜的老太太突然指向傅清瑜,“閨女,你不是他鄰居嗎?你跟著走吧!”
傅清瑜:“……”
早會缺席對於傅清瑜來說是很罕見的事情,趁著大老板不在,會議室高管們熱火朝天議論起來,聊起八卦。
聊到一半,會議室門突然打開,眾人以為是聖駕回鑾,紛紛挺直身體,嚴陣以待。
來人腳步輕緩,是與大老板如出一轍的矜貴優雅,但絕不是大老板。
心底的那根弦微松,有膽大的回頭去看,一看,心底那根剛松的弦瞬間斷了。
艹!是董事長!
第36章 chapter036
向辭熙被送到醫院後, 被安置在一間三人病房裡,病床與病床之間僅被一張淺藍色拉簾隔斷。
房間內窗門緊閉,暖氣融融, 散不去渾濁的空氣。
向辭熙依舊沒有醒, 深秀眉眼緊蹙, 薄唇微抿, 瘦削手腕上打著點滴。
傅清瑜坐在防護椅上, 專心處理著工作郵件, 過了十分鍾, 病房門輕輕敲響, 郎思文帶著護工走過來,“BOSS, 我沒有聯系上向公子他母親,所以帶了護工過來替您的班。”
傅清瑜輕輕點頭, “那就讓護工在這裡守著他,我回公司。”早會已經錯過,不能再錯過上午的工作時間。
剛踏出病房門,手機鈴聲響起, 是楊回舟, 她接聽, “怎麼了?”
楊回舟語調謹慎,“BOSS,董事長到公司了, 您要過來嗎?”
趙孟殊很少到京頤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巡視, 他隻制定集團戰略, 從不插手子公司的運營策略,自從上任京頤資本CEO一來, 傅清瑜從沒有在公司管理上收到來自趙孟殊的掣肘。
她並不清楚他突然來京頤資本的原因。
走廊裡,不時傳來病人家屬悽慘的抽泣聲,鼻尖是濃鬱的消毒水氣味。
她往回走,道:“我的鄰居生病了,我得照顧他,今天一天,我應該到不了公司,工作的事情直接發郵件給我。”
楊回舟說:“好,我會跟董事長說明您的理由。”
直到中午,向辭熙才清醒過來。
太陽穴脹痛得厲害,他不記得昏迷之後的事情,隻記得早上出門等公車,眼前一黑,便沒有記憶。
剛清醒,視力尚沒有完全恢復,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
防護椅上,坐著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看不清她的臉,她穿著香檳色襯衫長褲,皮膚晶瑩白皙,微垂著臉,在看筆記本。
透過她身上清幽馥鬱的香氣,他認出她是誰,昨天剛搬來的,那位叫“熙熙”的鄰居。
“護工去買飯了,一會兒就回來。”傅清瑜餘光瞥見他醒了,目光依舊停留在電腦屏幕,漫不經心說話。
她聲線清冷,像剔透的薄冰。
“謝……謝。”他嗓子幹涸,聲音嘶啞的厲害。
傅清瑜瞥他一眼,放下筆記本,走到床邊櫃前倒了一杯溫水,而後在杯子裡插上吸管,遞到他空闲的那隻手上。
向辭熙捏緊杯子,嘗試著直起身,但腰背酸軟,無法使力。
傅清瑜淡淡望著他。
向辭熙被她看得有些窘迫,耳根發紅。
傅清瑜隨意移開視線,將床搖起來。
向辭熙終於有了舒服的姿勢喝水,再次道謝,這次,聲音倒是清潤許多。
傅清瑜淡淡“嗯”一聲,繼續坐回防護椅上辦公,她姿態很美,即使坐在嘈雜氣味渾濁的病房裡,依舊如畫一般端美。
環境都靜謐起來。
一會兒,護工帶著飯盒回來,傅清瑜起身,將位置讓給她,“我先回去,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說完,傅清瑜步伐優雅離開。
.
傅清瑜到京頤資本時,趙孟殊的微服私行已經結束,總裁辦裡,郎思文正在煮咖啡,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已經換一身衣服的傅清瑜,她笑起來,“沒想到您這樣樂於助人,為了一位鄰居,搭上半天時間不說,還換了一身衣服。”
傅清瑜將香檳色西服換掉,穿一條墨綠色緞面長裙,外穿的大衣依舊是深色系。
郎思文望遍大老板全身,沒瞧見一絲鮮豔的色彩,隻有耳邊的珍珠耳釘,還算是亮目。
“大老板風華正茂,為什麼不穿一點鮮豔的顏色呢?”她是見過傅清瑜一襲紅裙的模樣的,光豔傾城。
傅清瑜笑了笑,並不說什麼。
她不怎麼喜歡跟下屬聊工作之外的私人話題。
傅清瑜一直是界限感很強的人,她無意走進別人的心,更無意讓別人走進自己的心。
傅清瑜忙碌一天,到了下午,才有片刻喘息時間,她獨自去頂層餐廳用飯,剛坐下,一隻白色喜馬拉雅鱷魚皮铂金包放在桌子上。
抬眸看,是梁傾。
“打擾大老板用飯時間,但我實在有話跟您說。”
梁傾是京頤娛樂CEO,她貿然出現,應該是京頤娛樂出現事情,傅清瑜垂眸,微笑道:“能難道的你必然不是公務上的事,是趙家的事?”
“是的。”梁傾沉沉嘆口氣,她是真不想扯到趙家的內宅紛爭裡,奈何趙昀和的小女朋友有個明星夢,趙昀和又毫無底線縱容她,可苦了下邊人。
“公司開年要進行一個大制作,投資二十億,作為獻禮片在國慶檔上映,我已經計劃好邀請國內一線男演員加上實力派女演員出演這部片,但趙董事的女朋友看上這部電影,想演女一號,趙董事也點頭同意了,但傅小姐全然沒有演戲經驗,要是讓她做女主角,這個項目必然虧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京頤娛樂剛起來的聲譽就這樣毀於一旦!”
之前,京頤娛樂一直作為京頤資本的吉祥物存在,從來都是入不敷出,是傅清瑜上任京頤資本CEO後,大力改革,才盤活京頤娛樂,不但使它自負盈虧,還成為京頤資本內部最有力的增長點,創造京頤資本全年超15%的營收。
梁傾在京頤娛樂也已經有十年了,跟著它共沉淪,又眼看它起死回生,她對它包含情感與熱愛,當然不想它成為趙家內部捧人的工具,但她說話不算,歸根到底,她隻是一個打工人,這公司是趙家的,說話最算數的是趙家人。
梁傾對趙昀和全然失望,隻好來找傅清瑜。
傅清瑜慢條斯理道:“梁總,你的直屬上司是我,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你在你的項目裡塞人,你便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出了事我擔著。”
梁傾過來,就是為了聽這句話。
她陡然松口氣,眼神明亮,“我就知道傅總是想著我們的!”
她還以為離婚後傅總就全然撂下他們這些老部下不管了,沒想到全然不是這回事。
“您跟董事長離婚後,到處有人傳您很快就卸任京頤資本CEO,到別處去工作,讓我們心底慌得很。”梁傾望著她,唇微微抿著,“傅總,您跟我們一個準話,您會走嗎?”
傅清瑜眸色微頓,望見梁傾希冀又緊張的目光,柔和說:“不會。”
梁傾頓時笑起來,“有您在,我的心裡就踏實。”
傅清瑜勾了勾唇,繼續執起筷子吃飯。
投資20億的大制作[血戰黎明]很快開機,爆出的演員名單裡果然沒有傅清姿的名字,傅清姿在趙宅大鬧一場,哭哭啼啼要找梁傾算賬。
她緊攥著趙昀和的襯衣,委屈巴巴說:“她連您的話也不說了,您還說話算話嗎?”
趙昀和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握拳微微咳了下,微笑道:“你都看到了,我已經把你的要求給梁傾說了,她不聽我的話,我又能怎麼樣?”嘆了口氣,他又道:“是啊,你說得對,我現在說話就是不中用了,趙孟殊才是趙家真正一言九鼎的人。”
傅清姿嬌縱脾氣上來,不想理他,扭頭帶著淚就跑了,趙昀和無奈,隻好起身去追,傅清姿走得快,一轉眼人就不見,趙昀和在花園裡找了片刻,無果。
一轉身,碰到一個人。
是桑榆。
出院後,她無處可去,一直住在趙宅。
不知她跟趙孟殊之間發生什麼事,她所有的銀行卡和資產全部被凍結,現在是身無分文,隻靠他給的生活費生活。
桑榆瘦了許多,穿一件鵝黃色裙子,臉頰蒼白下颌尖尖,大眼睛裡沁著淚珠。
趙昀和心中一動,微笑起來,“阿榆,聽說你跟孟殊鬧了不愉快?”
何止是不愉快,趙孟殊差點將她告上法庭,因為她讓人寫了本以她跟趙孟殊為原型的小說,侵犯趙孟殊的名譽權。
桑榆猛的撲到趙昀和懷裡,“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淚水沾湿他衣襟。
趙昀和伸手溫柔撫摸著她發頂,對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唇角抽動,獨自離開去尋找傅清瑜,而趙昀和則就近帶著桑榆來到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