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年而已,風水輪流轉,一切都掉轉了。
傅清瑜沒有言語,似乎並不關心趙孟殊此刻的境遇如何,陸望秋指骨輕敲桌面,“包廂裡我讓人安了針孔攝像機,發生什麼,一切都會見分曉,趙孟殊不可能做出任何隱瞞。”
他深深凝視她,“那我就靜待你離婚的好消息。”
說完他轉身,準備抬步離開。
傅清瑜啟唇開口,“陸總,我給你一個建議。”
“嗯?”陸望秋回眸,眸中透著從容,一如當年那般胸有成竹。
傅清瑜柔聲道:“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最遲明天,趙孟殊就會調查清楚一切事情,那時候,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陸望秋微笑,“難道熙熙不會護著我嗎?”
傅清瑜起身,緩步走到他身邊,仰起臉,漫不經心的姿態,語調出奇得冷。
“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她沒有參與任何行動,做得最過分的事情也隻是剛剛沒有接趙孟殊的電話,這點小事,她有一萬種理由可以描補。
就算目標達成,她手上也依舊幹幹淨淨。
陸望秋垂眸,“熙熙,我不這樣做,你永遠也離不了婚,你太畏懼他,不敢做任何違背他的舉動,若是這樣,你們什麼時候才能離婚呢,難道真的要等到他厭倦你?”
他笑了笑,“似乎,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厭倦她,他何至於日日都在後悔把她讓給趙孟殊?
傅清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去舊金山吧,我在哪裡有一棟很漂亮的別墅,可以免費借給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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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望秋點點頭,大步離開。
在他走了之後,傅清瑜立刻起身,她打電話給會所老板,“浣溪沙的客人出了事,你們讓醫生過去看了嗎?”
得到否定回答,傅清瑜心底沉了沉,聲音也淡了些,“那就現在去吧。”
沒有醫生幫忙,似乎他隻能通過主動送上門的女人解決藥性了。
傅清瑜抵達會所是在半小時後,會所老板在門前等著她,她一下車,老板立刻迎上來,“趙董確實中了藥,但沒讓我們解,我讓人在包廂裡驗了驗,酒並沒有問題,香薰也沒有。”
“嗯。”傅清瑜側眸望老板一眼,“一切無事發生?”
老板心底了然,悄聲道:“倒也不是,我們去的時候,桑小姐在屋子裡哭哭啼啼的,趙董讓我們把她帶走,其他並沒有別人。”
傅清瑜輕輕點頭,坐電梯直達包廂。
走到門口,她平復心緒,輕輕敲門。
裡面沒問響應,下一刻,門從裡面忽然打開。
傅清瑜下意識後退,手腕被人緊緊攥住,下一刻,腰身也被人箍在懷裡。
被人強硬抵住壓在門上,他的吻落下來,清冽香氣中漫著一絲酒氣,下颌被人箍住撫摸,一絲微妙的血腥氣湧入鼻腔。
傅清瑜分神瞥他手腕,果然在他腕上看到包扎好的雪白紗布。
她該表現出什麼都不知情的模樣,但在他要抵入時,還是下意識望向陸望秋所說的針孔攝像頭的方向。
趙孟殊覆在她耳邊,意味不明道:“太太不必擔心,攝像孔拆掉了,沒有人可以看見。”
傅清瑜身體僵了一瞬,隻是下一刻,她的身體又恢復柔軟,眼眸水盈盈透著媚意,豔紅的唇瓣微抿,似乎根本聽不懂他剛剛說得什麼。
她是真的把他當傻子,趙孟殊忽然什麼都不想做了。
那些由藥物引起的反應還依舊猛烈在體內灼燒,他輕描淡寫松開她,隨意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勾了勾唇,沒有去看她的臉,“今天的事情太太是知情的,對嗎?”
因為知情,所以才會讓會所老板給他安排醫生,因為知情,才會知道包廂裡裝著攝像頭。
“是。”傅清瑜垂眸理了理裙子,回答得很平靜。
趙孟殊漆黑冷清的眼睛看向她,似笑非笑,“太太,你是知情的,所以你眼睜睜看著你的丈夫被人下藥被人安排女人?”
他輕輕闔眸,語氣盡量平和,“傅清瑜,你到底把我當什麼?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得愛我?”
“一周前,我隻知道桑榆跟陸望秋來往密切,至於他給你安排女人和下藥的事情,我全然不知,我知道這件事是在一小時之前,陸望秋到京頤資本找我,他希望我不要幫你,不要讓他前功盡棄,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
“然後,我立刻打電話給會所老板,讓他派醫生幫你,之後,便是自己推掉工作來找你。”
她的語氣十分冷靜淡然,顯得怒火中燒的趙孟殊有些可笑。
他收回視線,懶懶支起腿,漫不經心,“所以呢,太太要不要給陸望秋求情?現在,我有一萬種法子讓他進監獄出不來。”
“這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趙孟殊心底一跳,下意識不想聽她這件要跟他商量的大事。
他淡然打斷她的話,“此時此刻,你說得任何話我都不想聽。”
傅清瑜抿唇,咽下未出口的話。
室內陷入死寂一般的平靜,隻有加湿器還在悠然工作著,發散出淡雅不易察覺的香氣。
傅清瑜指尖微微發麻,體內熱意滾動,她動了動,離趙孟殊遠了些,偏頭望向加湿器,目光微閃。
她走過去,靠近加湿器,果然聞到陌生的香氣,她立刻拔掉電源,手撐著牆壁慢慢站起來。
天圓地方茶幾上放著一把削鐵如泥的意大利匕首,刀刃處站著鮮紅色血跡,剛剛,趙孟殊應該就是用這一把匕首割了手腕,讓自己清醒。
顯而易見,她並不想割手腕。
傅清瑜沉下心思,緩步朝趙孟殊走過去。
趙孟殊一直靜靜望著她。
見她拔掉電源,又半跪在他身邊的地毯上,為他伸手輕輕解開紗布,語調輕柔婉約,“怎麼沒有上藥?”
一小時前,桑榆用同樣的姿態半跪在他身前。
趙孟殊凝視傅清瑜纖長濃密的眼睫,回答,“還沒來得及。”
傅清瑜便找出醫藥箱替他上藥,輕抿著唇,動作很輕,手腕有些輕微發顫。
她發絲的香氣在鼻尖搖曳,又勾起燎原的火。
包扎好,她仰眸,眼眸透著水潤的媚意,玉白頸項泛著輕粉色,“老公,要我幫你嗎?”
又跟桑榆說了同樣的話。
趙孟殊輕輕抬手撫弄她柔軟如花瓣一般的唇,傅清瑜順從啟唇,微微含住他柔軟白皙的指腹。
兩人的眸色都很深,欲色深濃。
軟榻緊鄰窗邊,外面是燈光旖旎的萬家燈火。
藥效果然不是割腕放點血就能消退的,纏綿一整夜,全身的水分似乎已經被揮散掉,軟榻湿淋淋得不能繼續,他便將她放在瑪雅灰大理石桌面上,烏發垂在桌角,搖曳著潋滟的波光。
第二天早上,陸望秋在國際機場被逮捕。
第34章 chapter034
陸望秋的逮捕, 引起京頤集團內部新一輪洗牌,京頤集團董事辦成員換了大半。
就連長安會所也受了牽連,幾個參與給趙孟殊下藥的經理進了監獄, 會所被勒令停業整改, 到了年末, 這個譽滿平城的私人VIP會所還沒有重新營業。
一時間滿城風雨, 人心惶惶, 傅清瑜也不是完全置身事外。
為了撇開嫌疑, 從入獄到判刑, 她沒有去看過陸望秋一眼, 對所有圈內邀約也敬謝不敏,安安分分在家裡陪金主。
聖誕節前一天, 傅清瑜已經安分一整月,她應尹錚邀請到華府會吃飯。
臨行前, 特意給趙孟殊打招呼,柔軟的腔調,依偎在他身旁,“老公, 我晚上去跟尹錚吃飯, 他怕是被嚇壞了, 我去安慰安慰他。”
一月以前的事情尹錚並非不知情,赴宴前他就吃了解藥,又提前離席給了陸望秋可乘之機。
這一個月, 尹錚過得也不好, 海外幾個項目接連出問題, 他名下的資產快要敗光,傅清瑜本想把自己名下X集團的股份賣給他, 但因為這件突發事件,時間也隻能向後延拓。
趙孟殊眸色漆黑清冷,輕輕頷首,“逮捕傅冕就在這幾天,如果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他垂死掙扎的模樣。”
傅清瑜若有所思,“那倒不用,我隻會探監。”
一切行動都在暗中進行,傅冕本人也不知自己大難臨頭,他興致很高接受尹錚的邀請,目的是看看他多年未見女兒的廬山真面目。
尹錚跟傅冕來得早,傅清瑜不在,他們便自行交杯換盞,尹錚含笑道:“傅叔不知道,清瑜現在可是厲害的很,不僅是京頤資本CEO,還是京頤集團的大股東,手裡又握著X集團,您要是跟她和好,不愁不能東山再起。”
傅冕眼底閃過一絲貪婪的光,面上卻極為謙遜,“我哪裡敢奢求她的扶持幫助呢?隻求她不要恨我,那我也不會追究她的錯處。”
傅冕已經隱約意識到傅家巨變背後定然有傅清瑜的手筆,但他並沒有證據,害死耀祖和二哥的人是宋筱竹,弄死宋筱竹的則是他,從始至終,傅清瑜的手都是幹幹淨淨,她隻起到引導和推波助瀾的作用,而這點作用,是不能定她的罪的。
更何況,她背後還站著趙孟殊,他哪裡還扳得倒她呢,
停戰才是最好的結果。
對上傅清瑜,他毫無還手之力。
已經到了約定時間,傅清瑜還沒有來,尹錚替傅清瑜跟傅冕道歉,而後撥通傅清瑜電話,語氣帶著一絲不快,腔調拉得很長,“BOSS,你怎麼還沒有過來啊?聖誕節,你不跟我一起吃飯啦?”
傅清瑜聲音冷靜而審慎,“尹總,我說過,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見傅冕,你忘記我說得話了嗎?”
尹錚瞥一眼傅冕,起身抓起外套,走到外面走廊上,臉色微微陰沉,“傅清瑜,趙孟殊捉弄我一個月,害我損失幾十億的生意你沒有替我說過一句話,現在我就想讓你見見傅冕,你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我?”
傅清瑜:“尹總,趙孟殊對付你是因為跟陸望秋聯合設局害他,這是你應得的,就算你覺得自己沒錯,報復的對象也是他,跟我有什麼關系?並且,我是你的直屬上司,並沒有義務陪你喝酒吃飯,一起吃飯那是朋友間才做的事情,我跟你沒有半分情意。”頓了頓,她語調低柔,“尹總,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掛斷電話,傅清瑜告訴郎思文,“我剛剛衝動了,不該跟尹錚發脾氣。”
她站在銀頂邁巴赫旁,周身穿一件輕薄的黑色女士長款西裝,內裡是一件香檳色綢緞長裙。
漆黑的夜色,幽微的月光,籠罩住會所典雅又玲瓏的洋房建築。
郎思文:“您應該發脾氣的,要不是看見傅冕的車停在門口,您就得進去跟傅冕一起吃飯了。”
傅清瑜望著樓上通明的燈火,料想此刻尹錚一定在跟傅冕把酒言歡,“尹錚知道我想賣掉X集團股份的事,我擔心他會把這件事告訴趙孟殊。”
郎思文手心冒冷汗,“要是被趙先生知道,您恐怕就走不成了。”
“走不成倒是小事。”傅清瑜微笑,“恐怕我又得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去哄人了。”
回去的路上,傅清瑜一直在寫收購提案。
天上紛紛揚揚飄起雪花,銀頂邁巴赫悠悠停在街角定制蛋糕坊門前。
明天是趙孟殊生日,這等獻殷勤的機會傅清瑜當然不會錯過,她早早訂好蛋糕,私人飛機從荷蘭空運來新鮮玫瑰,而且她還歷時一月重新畫了一本人物畫冊,每一章都細細描繪趙孟殊的容顏。
她讓郎思文和司機在車上等待,自己撐傘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