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在,第一眼便會發現他的異常。
站在二樓的季萱皺眉看著被遲淮無視的江慕煙,她不滿的向身邊的江勉舟抱怨。
“遲淮自己選擇了和煙煙訂婚,現在又在煙煙面前擺什麼臉色?都是江歲闌慣的!”
若不是江歲闌對遲淮太好,遲淮也不至於如今都對煙煙的好不為所動。
“這又和歲歲有什麼關系?從煙煙回來之後她讓的還不夠多嗎?”江勉舟沉著臉,比起江慕煙,他更希望江歲闌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至少帶出去不會丟人!
“怎麼能說是讓,那些本就是煙煙的。”季萱冷哼著,見江勉舟不悅的樣子,心底咯噔一下,不由眯著眼威脅。
“等江歲闌來了你最好別心軟,否則別怪我不顧夫妻情分和你鬧翻。”
“煙煙在外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以後我絕不允許她再受半點罪。所以她想要的必須全都滿足她,她不喜歡江歲闌就讓她滾!”
“知道了。”江勉舟煩躁的擺擺手,雖然他覺得江慕煙得的病丟臉,但好歹是自己的親骨肉,哪裡會真的讓她受委屈。
隻是可惜了江歲闌,好歹是精心培養的女兒,考上的還是國內最頂尖的大學,以後和江家怕是再無關系了。
江勉舟心底還是希望江歲闌沒能湊夠五千萬,那樣她和江家打斷骨頭連著筋,以後若真的發達了,也必定因著這養育之恩報答江家。
江家所在的別墅區外,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停了下來。
盯著眼前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江歲闌心情卻前所未有的輕松。
過了今天,她和江家便再無關系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手落在按鍵開關就準備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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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後一隻溫熱的手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時景肆盯著她,因為被她拒絕陪同的請求而有些許不滿:“真不需要我陪你?”
他怕她一會又一個人躲著哭。
江歲闌回頭對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時總,時大總裁,你確定你和我一起去不是添亂的嗎?”
“江家要是看到你這送財童子上門,別說和我斷絕關系了,估計他們會立刻咬死我就是他們養女的事,借著這養育之恩逼我攀附你這尊鍍金的大佛!”
到時候,她和江家就真斷不幹淨了。
“說的也是。”時景肆抓著江歲闌的手一松,江歲闌立刻趁機溜下車。
見她要走,時景肆坐到窗邊叮囑:“若真搞不定給我打電話,別有資源都不知道用。”
“知道了。”江歲闌揮揮手,心裡微暖。
霜晚本來也要陪她來的,但是也被江歲闌拒絕了。
霜家的根基在Z市,同是Z市的頂級豪門,兩家還是不宜鬧得太僵。
注視著她的身影逐漸走遠,直到徹底看不見她時,時景肆眼中的暖意也散了個幹淨。
趙秘書這兩日已經習慣自家老板的兩副面孔,他淡定的匯報著工作進度。
時景肆雙眸淡淡的垂著顯出幾分厭世,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陰沉冷冽,趙秘書卻更適應這樣的他。
淡定的將工作匯報完,他才問:“時總還有什麼吩咐嗎?”
“調出鼎世十分之一的人手全面入駐Z市,我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調研。半個月後,讓他們將狙擊江家名下的所有產業的策劃書交給我。”
既然是小狐狸不想要的,不如消失得利落些。
免得礙眼。
時景肆會做出這個決定趙秘書一點也不意外。
但是……他想了想還是提醒:“時總,這件事要不要問問歲闌小姐的意思?”
自從知道江歲闌和江家的事之後,趙秘書就自覺的改了對江歲闌的稱呼。
雖然和江歲闌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趙秘書看得出來江歲闌性子是有些傲的。
自家老板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插手她的私事,趙秘書怕弄巧成拙。
聽到這話,時景肆眼底多了幾分猶豫。
片刻後,他開口:“瞞著她。”
小狐狸是個識趣的,她不會因為自己對江家出手而和自己生氣。
瞞著她,隻是不想她知道後生出負擔。
他家小狐狸,可不喜歡欠人東西了。
正是因為這般,這人才難哄得要命。
她的心像是一堵毫無破綻的高牆,任你傾盡全力攀登,卻無缺口可入。
要是她貪財一點、好色一點、慕強一點,或許這三天他們都有孩子了。
頭疼!
第17章 普通朋友
下午兩點,江家客廳裡的法式鍾表準時的響起清脆的一聲‘滴答’,大廳內的人幾乎在同時噤聲。
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大門口,哪怕之前說了再多鄙夷不屑的話,在這些人心底是認定江歲闌不會失約。
所以,當江歲闌和季萱約定的時間一到,他們才會下意識的看向大門口。
當看見不疾不徐的走向江家的那人時,他們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站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想要將江歲闌的狼狽看得更清楚一些,又或許是過去見到她時都會起身迎接,一時改不掉習慣。
而今日的江歲闌用一根玉簪將長發隨意的盤在腦後,露出了整張精致漂亮的臉蛋。
她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色棉麻及膝連衣裙,腰間一條天藍色的腰帶隨意的挽了個結。
甚至,她腳上也隻是隨便穿了一雙舒適的平底鞋。
她沒有如同他們預料的那般精心打扮,她如此輕松隨意的來,反而將穿著各種華麗服裝來看戲的他們襯得像是一群小醜。
對上他們各種各樣的目光,江歲闌沒有半點意外。
從江慕煙把錄音發到朋友圈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幕了。
這些手下敗將,太想看到她被碾入塵埃的下場。
可惜,她不會讓他們贏。
她平靜的走進江家的大門,一如從前那般自在從容。
大廳裡聚集的人下意識在她走過來時將路讓開,他們無聲的注視著她走到大廳中央。
原本準備好的挖苦譏諷的言辭,在看到江歲闌的瞬間有些無法說出口。
她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得仿佛今天處在這戲臺上的人不是她,而是早就聚集在這裡的他們。
而她,才是那個高高在上,冷眼縱觀全局的看客。
“歲歲。”遲淮已經迫不及待的走到江歲闌面前,看著眼前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有些忐忑的抬手,想要和過去那般擁她入懷。
“你這幾天,在哪?”他快要被心底對的思念逼瘋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找不到她,然後隻能待在她曾經待過的地方,尋找她留下的痕跡。
仿佛隻有那樣,她就沒有離開他。
他想說他好想她,想說他後悔了,想說他們不分開好不好?
然而,所有的思念和悸動,在對上江歲闌那雙含笑的眼睛時驀地被凍結成冰。
不一樣了,有什麼不一樣。
她看他的眼神,和看席律他們的是一樣。
明明帶著笑意,卻隻浮於表面。
意識到這點,遲淮想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她可以憤怒、可以生氣,可以罵他、打他,但是唯獨不能用這種和看別人時一模一樣的眼神看他!
江歲闌被遲淮如此憔悴的樣子嚇了一跳。
遲淮這人平日最看重自己的形象,隻要他出現在人前,一定連頭發絲都是精致的。
他最不注意形象的樣子,是他高中時因為起不來床,被江歲闌從床上拽起來的時候。
那時他頂著一頭睡得軟塌塌的頭發,睡眼惺忪的抓著江歲闌的手,既想賴床,又不想放開江歲闌。
所以就無賴的靠在江歲闌的掌心閉著眼不肯睜開。
每到這個時候,江歲闌便會安靜的陪著他耗。
遲淮也不會做得太過分,每次卡著時間起床,然後快速的洗漱完拉著江歲闌跑去坐車。
除了那些時候,遲淮永遠都是那個矜貴優雅的遲家少爺。
但是現在,他瞳孔充血,眼下一片漆黑,唇色幹裂發白。
像是已經病入膏肓。
哪怕穿著規整熨帖的西裝,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疲憊。
隻看一眼江歲闌便知道他這幾天肯定沒有好好休息,沒有按時吃飯。
而且……江歲闌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從他抬起時有些僵硬的雙手上掃過,心想遲家對遲淮也是真的下得去手。
他背上的傷,隻怕不輕。
可是,在看到遲淮張開的懷抱,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同時愣住。
江歲闌也有些意外,自己似乎比想象的更適應離開遲淮這件事。
也足夠明確,他已經不是隨時都能得到她心疼的男朋友了。
她沒有回答遲淮問她去哪的問題,隻笑著提醒:“遲淮,我們現在是普通朋友,再動不動就抱在一起有些不禮貌了。”
“普通……朋友?”遲淮的聲音是抖的,抬著的手更是抖得厲害。
他們怎麼就成普通朋友了?!
明明,以前不等他抬手,她就會笑著撲到她懷中的。
而現在,她卻下意識的退後。
還說,他們是普通朋友……
遲淮眼睛似乎更紅了,他固執的抬著手,“歲歲,過來!”
他語氣難得的有些強硬,眼底卻滿是哀求。
這樣的遲淮再無身為遲家繼承人的驕傲和意氣風發,甚至有些,卑微。
周圍人看著這樣的遲淮都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怕見到這一幕的他們被遲淮記恨。
江慕煙更是將嘴唇都咬得發白。
遲淮果然放不下江歲闌,哪怕她不再是江家的千金。
可那又如何,遲淮隻能娶自己。
江歲闌什麼都都得不到,無論是遲淮,還是遲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想到這些,江慕煙嫉妒得有些變形的表情終於克制了幾分。
可江歲闌隻是不解的皺眉,似乎不明白他想做什麼,溫軟的聲音裡更是帶著警告:
“遲淮,我今天來這裡有正事要處理。”
一句話,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若不是為了解決和江家的事,她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見他。
她在讓他識趣。
看著這樣的江歲闌,遲淮忽然覺得五髒六腑都絞在了一起。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的歲歲不會這樣對他的。
遲淮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徹底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