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趕回榕城,還能在零點到來前安穩進入夢鄉。
談女士替他打算得很好。
不過他看起來比她預想的要心急。
將人送到停機坪,她揶揄:“我這裡不是感情咨詢。”
“總之,今晚多謝。”男人回身,“您有事隨時可以來榕城找我。”
能換來這麼個空頭支票。
今晚或許還是她賺了。
談女士笑笑:“祝你順利。”
回去路上,孟鶴鳴仍在思考那句“喜歡還是愛不用分得那麼清楚,這不是證明題,感情是沒有定義的,抓住感覺,它會帶你走”。
那感覺到底是什麼?
它來的時候他怎麼知道就是?
這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孟鶴鳴覺得煩躁,他在這個世界上碰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手指一遍遍地擺弄手腕上的铂金表盤,他忽然偏頭:“她回酒店了嗎?”
助理最近悟到了一點老板的意思,漸入佳境。
立馬從耳麥裡同飛行員聯系:“停去洲際頂樓。”
說完,她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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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老板用“誰跟你說要去洲際”的表情看著她。
她猶豫:“那還是……”
老板面上隱隱露出點情緒,偏過臉:“就這樣吧,別麻煩了。”
哦。
就說沒悟錯嘛。
第77章 契機
洲際頂樓的停機坪很少有人使用。
一聽說有直升機要降落, 正巧滯留在酒店的董事親自去頂樓迎接。
螺旋槳掀起的殘風將襯衣卷得獵獵作響。
董事眯眼站在不遠處,果不其然看到一身正裝的男人出現在步梯上。許是夜色遮掩,他不需要偽裝人前的矜貴從容, 董事偷摸瞧了一眼,看到對方三步並兩步、略有些匆忙的姿態。
等到了面前再瞧,撲面而來的優雅一成不變。
董事想, 剛才一定是瞧錯了。
他笑盈盈地迎上去:“歡迎孟總大駕光臨。”
孟鶴鳴給了他淡淡一眼:“又不是第一次來, 何必。”
男人腿長身量高。
董事花了十足的力小跑追上:“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得讓客人每一次來都賓至如歸。”
孟鶴鳴不吃這套:“每次來讓我安靜待著就行。”
“孟總此言又差矣,我這不是故意來打擾的。我是想著剛才樓下新到了一批鮮花, 那個模樣, 鮮嫩得很。啊, 還有新來的米其林大廚,他有道甜品那叫一個回味無窮——”
“花送上來。”孟鶴鳴想到央儀晚上很少再吃甜食, 又說, “甜品明早。”
“好嘞。”
拍到馬屁的董事屁顛顛地走了。
沒一會兒, 由服務生送了一大捧鮮花上來。
孟鶴鳴對此毫無研究, 隻知道嬌豔欲滴的一束,粉白色,的確漂亮。他抱著捧花, 沒有徑直刷開門鎖,而是耐心地站在門外, 一遍遍地敲門。
敲到第三遍,裡邊仍沒有動靜。
孟鶴鳴抬腕看表,此時距離零點隻剩幾分鍾了, 或許她已經睡了。
他為自己的心血來潮感到抱歉。
於是餘出一隻手去摸門卡。
套房裡的陳設還是早上他離開時的樣子,會客廳靠泳池的那一面玻璃被修好了。外面燈光數盞, 點綴在泳池上方,有種雨過天晴清清郎朗的美。
他將花束放下,餘光瞥過主臥房門。
門虛掩著,沒關實。
會客廳的燈光透過門縫,打下一塊斜方。
借著這點微弱的光,他看到整齊擺在床邊的緞面拖鞋,還有鋪得平整的柔軟大床。
……沒人?
心中閃過一瞬詫異,他推了下門:“央儀?”
果然無人回應。
上次送花時的場景忽得與眼前重合了。
空無一人的臥室散發出無邊的冷寂氣息。
是走了?
不可能,貴妃榻上還搭著她換下的睡衣。
孟鶴鳴回身撥通前臺電話。
上頂樓需要特殊的房卡,隻要她回來過,必然會留下痕跡。但前臺查了又查,說央小姐四點多出門吃飯後的確還沒回來。
再打給央儀,電話關機。
孟鶴鳴獨坐床邊,虎口抵著額頭重重地揉了揉。
他承認自己有些心浮氣躁,她是個成年人,榕城治安一向不錯,不應該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但他還是壓不住焦躁,起身踱了兩圈。
另一邊。
路周才躺下,就接到了他哥的電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哥沒事根本不會給他打電話。路周腦海裡閃過一點什麼,從床上彈了起來:“喂?”
“她人呢?”
男人嗓音沉鬱,隔著聽筒都能感覺到不快的氣息。
路周抿了下嘴,本想對著幹兩句,轉念一想立馬覺得不對:“她沒回酒店?”
男人言簡意赅:“沒。”
“可是我們七點多就散了。”路周說。
兩句話的工夫,他已經開始起床穿衣。
窸窸窣窣聲填滿了空白。
“你現在在酒店?”
他哥不耐煩地說:“既然你不知道就這樣,掛了。”
“我現在過——”
嘟嘟嘟。
電話已經掛斷。
路周罵了聲,隨即叫來司機。
一路風馳電掣,抵達洲際才過了十五分鍾。
在這期間,除了路周,孟鶴鳴還問了方尖兒。方尖兒已經睡下,迷迷糊糊接通:“嗯?孟總……什麼鬼,孟總?!!”
她的閨蜜慣常一驚一乍,孟鶴鳴習以為常。
多一個人擔心並無作用,得知央儀並不在方尖兒家,他隨便找了個由頭敷衍了過去。
方尖兒一團亂麻,沒聽出不對來。
現在該排查的都排查完了。
在榕城找一個人對孟鶴鳴來說不難,再不濟就是一帧帧排查路面監控。這項工作已經讓助理支派了下去。他獨自坐在頂樓套房,手邊煙蒂凌亂。
說不清為什麼,今晚得知央儀還未回酒店後,他就隱隱開始焦躁。
什麼八風不動穩如泰山,都是假的。
畢生所有從容加起來,到她面前依然分崩離析。
孟鶴鳴扯開領帶,不知多少次地再度撥通那個號碼。
零點過去一大半了。
夜色沉沉,依然關機。
“還沒找到嗎?”他轉而打給助理。
無邊夜色將他低沉的聲音襯得格外冷肅,助理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將另一件事匯報上來:“央小姐離開飯店後沒立馬叫車,一直在附近散步。八點半左右上了一輛銀色賓利,車牌正在跟蹤,但是老板,您家車庫裡那輛銀色賓利不見了。”
銀色賓利。
那輛車平時是黎敏文在用。
如果是黎敏文的車,她會乖乖上車不奇怪。
但他知道,黎敏文最重視美容覺,即便八點多找央儀有事,最多最多不會超過十點。
而現在,已過零點。
他現在打電話過去問不到什麼,最理智的辦法是讓助理加快速度,跟蹤視頻裡車輛軌跡。
心裡隱隱約約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讓他冷汗淋漓,幾乎隻是一瞬,他便拿起電話叫人去查,孟家旁支的那幾個老不死的在幹嗎。
這個點,想長命百歲的老東西應該都睡了。
他壓著心口躁動起身,眯眼望向窗外。
這時敲門聲響起。
孟鶴鳴打開,看到一張更令他煩的臉。
“你怎麼來了?”
路周氣喘籲籲站在門外:“你不是說她沒回來嗎?”
孟鶴鳴冷冷道:“和你有關?”
“……起碼我吃晚飯的時候還見過她。”路周不服氣。
沒把門摔上已經是孟鶴鳴給他最大的體面了。
搭在金屬門把上的手微微收攏,指骨繃出鋒銳的弧度。孟鶴鳴斂眸:“然後?”
路周才不管什麼紳士風度,臉皮厚地直接矮身,從男人臂彎底下往裡鑽。
一晃眼,人已經進到房間裡頭。
他張望一圈:“你的人到底行不行?還沒找到?”
孟鶴鳴松了手,青筋直跳:“不用你操心。”
“我今天……”男生回過頭,欲言又止,“晚飯快結束的時候跟她吵架了。”
視線在他臉上短暫停留,孟鶴鳴問:“吵架?”
“反正不歡而散。”
他不想說太多,免得他哥得意,話鋒一轉,又問,“會不會是去哪裡散心了?”
男人冷嗤:“你以為你有這麼重要?”
“……”
他哥慣會攻心,路周被他一句兩句說得人都快碎了,但還是嘴硬,非得撈回點什麼。於是隻好抓著他哥沒辦好的事,嘴他兩句。
路周:“現在找人重要。”
看他大大咧咧坐在沙發上,有賴皮的趨勢,孟鶴鳴路過,锃亮的鞋尖踩過男生散在一旁的球鞋鞋帶:“你以為我光在這幹等?”
當然不是幹等,還抽了一堆煙。
路周腹誹。
他抬抬手指:“所以呢,你的人找出什麼來了?”
孟鶴鳴不搭理他,反問:“今晚媽都正常?”
“正常啊,我回去的時候她剛做完護膚。”路周順著他的話想到什麼,“是媽找她?不會啊,她已經睡了,我親眼看到她上樓的。”
的確不會是黎敏文。
上次和她談過後,她安心了許多,沒再搞什麼動作。但架不住想要和她合作的老東西們沒死心。
當初的榕城派系被他一個個踢出集團中心,保不準他們心裡落差大,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
但他這個弟弟不知道。
雖說特意趕來了酒店,他心裡估計隻覺得人沒找到是上哪兒玩去了,心思宛如一張白紙。
不堪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