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程度的合約束縛,於普通人來說是條條框框。
對他,自然是廢紙。
孟鶴鳴斂眸:“什麼時候知道的?”
“還記得你喝多的那次嗎?”蘇挺故意揶揄,“非要人家來接的那次。”
男人冷聲:“你和她倒是聊得愉快。”
“……”
不是,這醋吃的應該嗎?
蘇挺面露無語,隻好正兒八經地坐好,把那天晚上的事給說了出來:“央小姐不擅長撒謊,兩三句話就套出來了。不過她看起來真可憐,我猜她一定是以為你叫她來解約,在家偷偷哭過了,來的時候眼睛都腫著。”
孟鶴鳴無聲捏緊指骨。
蘇挺又說:“不過就算這樣,她還是很幹脆地來了。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羨慕你,找了這麼個情深義重又懂事的姑娘。”
量身剪裁的西褲勾勒出男人修長的雙腿,他雙腿微微敞開,如此姿態讓他優雅又性感。
如果不是那張臉過於冷,大概氛圍會更好。
蘇挺猜測:“你現在該不會在因為她願意和你解除合約而生氣吧?”
男人低沉的語調沾上了威士忌的濃烈。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那就是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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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挺說:“時過境遷,人家現在說不定已經不那麼想了。”
高明如蘇大律師,安慰人的手段也是那麼的笨拙。
畢竟他們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天然高高在上,天然不會感同身受。
越聽越煩,孟鶴鳴想不講紳士品格地叫他閉嘴。
不過蘇挺眼色倒是很好使。
在他開口之前,真誠地說道:“我認真的,畢竟我是唯一結過婚的人,多多少少能提供一點參考。”
行,參考是吧。
孟鶴鳴冷冷地掠過他,開口:“你太太在你之前,有別的男人嗎?”
“……”
想吃瓜是一回事。
不想吃那麼大的也是一回事。
蘇挺的腦細胞在這短短幾秒裡快要轉暈了。
他臉色變得古怪,試圖一個個漢字拆解,再重組,以理解孟鶴鳴這句話裡的意思。
央小姐有別人,所以他知道了,今晚在這不高興。
太奇怪了。
孟鶴鳴這樣的人要是介意,需要自己在這消化,自己在這介懷嗎?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符合他的行為模式。
蘇挺隻能斟酌著說:“我太太……她過去……我覺得不管過去有或者沒有……這和現在沒關系,當然和以後也沒關系……我和她是夫妻,互相之間尊重對方的隱私還是……有必要的。就比如我結婚前也不是……這種事情怎麼說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應該也不太想把自己完全的……赤裸裸地剖析給別人吧?”
更怪了,他居然在這裡跟孟鶴鳴講己所不欲。
蘇挺說不下去了,直白問:“你是想結婚嗎?”
“想過。”孟鶴鳴垂下手,壓低的雙眸不知在看什麼,“她拒絕了。”
“……”
等等,快來個人掐醒我。
蘇挺如是想。
“那你現在……”
男人將酒杯放在玻璃幾面上,發出很輕的磕碰聲。他平靜的眼眸望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蘇挺,你說得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
第50章 取舍
第二天傍晚, 孟鶴鳴正常回家。
他從車裡下來時,看到小巧的高爾夫車正停在人工草皮盡頭。那裡有抹人影飛快地鑽上車,裙擺被風吹得揚高幾分, 她按住裙角,立馬窘迫又規規矩矩地坐得筆直。
孟鶴鳴脫下西服:“在玩什麼?”
管家連忙應聲:“今天沒那麼熱,看央小姐無聊, 底下的人帶她去那邊草地上喂小鹿了。”
要是以往, 他或許會問,還做了什麼。
不過今天話到嘴邊,孟鶴鳴壓了回來, 隻是點點頭:“備點冰鎮糖水。”
等他換好衣服下來, 央儀也剛好進來。
她腳步輕快, 鼻尖沁著汗,頭發也因為汗湿貼了幾縷在脖頸上。松軟衣料散發著太陽曬過後好聞的味道。
整個人泛著生意盎然的可愛。
孟鶴鳴伸出手, 她便如小鳥似的撲過來, 將腦袋埋在他胸口, 雙手環抱他的腰。
這番動作很好地撫慰了他。
起碼回來路上那根壓抑煩躁的煙, 作用遠沒有此來得大。
“怎麼突然想到抱我了?”
男人的大手按在她腰後,聲音從震顫的胸腔傳了過來。
明明是他先伸出手的。
不過央儀沒計較這些,難得的戶外讓她心情很好, 出過汗後整個人也很放松,此刻依偎在他懷裡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自己聞起來會不會不太美妙。
她沉浸在被小鹿用柔軟又湿漉漉的舌頭舔手心的激動情緒中, 仰頭:“你不要我抱抱嗎?”
抱抱,她用的是疊詞。
男人垂下眼眸:“受寵若驚。”
這副平靜的模樣根本不像受寵若驚,反倒是像在用這四個字來搪塞她。即便是搪塞, 央儀也滿足了。
這是他們關系中巧妙的平衡點。
因為她足夠寬容,她會自洽。
甚至在這樣的情境下, 他捏過她手心時,她會感覺到比小鹿舔舐更讓她柔軟的電流。
臉頰在他胸口很輕地蹭了蹭,她突然想做些什麼來緩解心口暴漲的空曠。
“你吃過了嗎?”她小聲地問。
“還沒。”
“那你要不要——”
吃我這兩個字真的很難說出口。
央儀臉皮都紅了,還是沒能成功。
好吧,她放棄。
她不太適合玩這種成年人口頭調情的遊戲。
恰好此時,管家送了糖水過來。冰鎮過的糖水泛著甜絲絲的涼意,這是央儀來榕城後最愛的食物之一,愛到經期一邊痛一邊發誓再也不吃,下一次還是會心甘情願忘掉自己的毒誓。這些孟鶴鳴都不知道。
因為他大多數時候都很忙,而如果那幾天恰好要見面,央儀都會提前吃上一粒止疼藥。
這不算秘密,當然也沒有必要擺在明面上說。
一整碗下去,被曬出的汗也徹底收幹了。
她隻是很單純地舔了下嘴唇,沒有其他含義,卻因為這個動作,被男人忽然投來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
“……我嘴上有東西嗎?”
她說著,再次伸出舌尖很小心地碰碰嘴角。
孟鶴鳴深暗的目光停留在上:“過來。”
積攢了一天的不耐煩在壓抑之後隻會產生更大幅度的反彈。孟鶴鳴深諳這個道理,他無法質問,甚至本能地害怕她這張漂亮的嘴巴會說出背道而馳的話。
他低頭,將情緒付諸於行動,用力吮住她的唇。
剛吃過糖水的口腔是涼的,有淡淡的甜香,與他滾燙的舌面攪纏在一起時,激得人尾椎骨都發麻。不僅是他這麼想的,坐在他腿上的人也在輕微地發抖。跨坐在他身上的腿無意識收緊,腿側柔軟的肉變得緊繃,因為顫抖,隔著布料與他發生細微的摩擦。
他還是喜歡她這副予取予求的模樣。
當然,隻可以對著他。
他解開金屬扣,鐺的一聲在口涎交替中仍然明顯。
向後仰靠,給她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那麼長時間的相處中,央儀不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她大著膽子探出手,手指顫動的幅度出賣了她。無論做幾次,她臉皮還是那麼薄。
報復似的,她的口腔裡除了因為忽然分開而湧入的空氣,還有一根他的手指。指節抵在口腔上顎,指腹卻用力地按壓那條湿淋淋的舌頭。另一隻手探得更深。
她說不出話,眼睛霧氣橫生。
不過他也好不到哪去,頸側那根筋突兀地跳動,嗓音沙得失真。他用榕城話叫她寶貝,問她一會弄在這裡好不好。
佣人過來收拾的時候,影音室空無一人。
隻有離得最近的那間洗手間傳來哗哗水聲。
瓷碗放入餐盤時發出很輕的磕碰聲,洗手間的門忽得開了,男人背光站在那,衣襟湿了一大片。他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抬眼一瞥,嗓音中帶著某種餍足後的磨砂感。
“取件幹淨的衣服來,多謝了。”
佣人受寵若驚,無論多少次聽少爺說“多謝”,都會在心底感嘆君子如玉。
衣服很快送來。
換下來的湿衣服滴著水,已經沒了石楠氣味。他失笑,沒想過薩維爾街頂級裁縫手裡的料子有朝一日會用來被人當作擦手布。她反手就擦在了他衣襟上,還理直氣壯。
“……反正是你的東西。”
西褲也沒好到哪去,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沾的確實不是他的東西。
原本這身衣服是直接扔進垃圾桶的。
不過她顯然沒想過這個選項,湿漉漉的眼睛望著他,勒令他用清水衝過一遍,才允許他將其交給佣人。
至於她的換洗衣服,則欲蓋擬彰地不允許告訴旁人,要叫他親自上樓去取。
在她可憐的表情下無可奈何,孟鶴鳴隻好親自走了這麼一趟。
他覺得好笑,浪費時間和心思布置的這麼一場,大概瞞不過別墅裡的任何一雙眼睛。
不過她堅持。
算了。
她高興就好。
從影音室出去,晚餐已經備好。
同樣的沙拉,今天吃就變得津津有味。青檸汁的酸和幹酪的奶香恰到好處。
吃到一半,管家進來通報,說那邊有人要過來。
住了這麼些時日,央儀也已經聽明白了。那邊,通常指代黎敏文、和她周圍一圈的人。
正想著是誰來,管家又說:“興許是晚餐後散步,夫人和小少爺沒坐高爾夫車,還有一會才到。”
沒容央儀想太多,她就察覺到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抬眼,恰好與之對上。
“怎麼了?”她不明所以地問孟鶴鳴。
孟鶴鳴沒說話,徐徐放下手裡餐具。
靜了幾秒,央儀恍然。
一定是有什麼家事要談,因此才興師動眾過來,那她,在這種場合似乎不太合適。
她也跟著放下刀叉,詢問:“我先上去?”
在她明淨的臉上看不出端倪,孟鶴鳴越過餐桌,將手覆蓋在她手背之上:“不用,你吃你的。”
央儀不確定地問:“方便?”
他的手安撫性地拍了兩下,給了答案。
隨後道:“就算有什麼不方便的,讓他們去別處談。”
想到上次在黎敏文面前裝傻充愣惹得她不快,央儀還是加快速度吃了幾口,省的一會見面尷尬。
毫無疑問,突然加快的進餐速度讓人起疑。
但,說好試著信任的。
男人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正襟危坐。
他承認,目光很難從她臉上移開,一方面想著信任這兩個字,一方面又目不轉睛想要從上面看出端倪。
在端倪來臨之前,不被歡迎的人更先一步到來。
聽到腳步聲進來,孟鶴鳴沒有起身。
目光掃過並肩進來的兩人,他的母親黎敏文女士一如既往優雅高傲,而他的弟弟,很有意思,在與他對視的一瞬間心虛地挪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