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腦袋一熱,並沒有深究要怎麼收場。
她那麼怕他哥。
是不是他哥私底下特別的兇殘,狠厲,不近人情。
這就對了,和那些殺伐果斷的傳聞一模一樣。
現在該怎麼辦?
折回去解釋嗎?
但他哥明顯就是不屑於容人辯解的類型。
更何況他那麼敏銳,隻要任何一個措辭有問題,他便會立馬察覺,探究出更多問題來。
那提前和央儀通氣嗎?
通什麼?怎麼通?
告訴她,自己因為昨天在湖邊幹吃醋一晚所以今天腦子不清醒地做了把她置於危險之內的事?
不,他不會說。
這樣會扼殺他們僅有的交情。
他知道央儀的,她什麼都以他哥為重。
如果知道他哥不樂意,她便會無情地切斷他們之間所有聯系。連裝一下叔嫂之間的情誼都不會再有。
他回身望向大門緊閉的辦公室,忽得燃起了從未有過的勝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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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方尖兒加班。
央儀多等了兩個小時,咖啡喝到打嗝,才等到了姍姍來遲的閨蜜。
“你吃了嗎?”閨蜜見面就心急火燎地問她。
“咖啡喝飽了。”央儀可憐巴巴。
“最近特——別忙。”方尖兒拖長了調子,“早知道今天臨時要加班,我就不讓你等這麼久了。”
等了倆小時的人心生愧疚,問:“是路周的事加大了你的工作量?”
“他那點活算什麼,走不走都一樣。別放心上。”
方尖兒拍拍閨蜜的肩:“說說吧,今天等我這麼久要幹嘛去?”
央儀眨眨眼:“買領帶。”
說到這個方尖兒臉色頓時變得古怪。
她想起昨晚差點要了她兩次命的電話。
第一次是電話一接通她口無遮攔地罵:“要死,你去哪鬼混了還不回來?信不信我揍你?”
靜默半晌,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沉穩的語調:“方小姐嗎?央儀已經睡著了。”
比沉默更沉默的是方尖兒的心跳。
“……哦哦哦對不起孟總我不知道您倆在一起,真對不起啊我那個剛才沒有說你,我以為是她來著。當然了我們平時講話也不這樣,我們很有禮貌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對上孟鶴鳴,她就變成了面對教導主任時的小學雞。
好在孟總大人有大量沒計較這點小事。
甚至還同她致謝,說什麼讓她操心之類的場面話。
方尖兒想,孟總不愧是孟總,看著高高在上難以接近,居然面對她這種小人物還這麼有涵養。
還沒想完,電話那頭傳來別的動靜。
以為孟總還有交代,她兩個耳朵豎得比天線還直。
然後……
就聽到了……無法直視的東西。
真他媽刺激啊。
什麼別放在裡面,拿出去。
這是不付費能聽的???
方尖兒掩面,都一天過去了,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把這間事告訴閨蜜。
顯然,看她今天坦蕩蕩的模樣,是不知道昨晚說的話的。
方尖兒忍了又忍。
“你和孟總和好了?”
“應該吧。”央儀無辜點頭。
方尖兒在心裡道,請把應該去掉。
她面無表情:“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你知道不?”
“白天才看到。”央儀疑惑地回過頭,“不是孟鶴鳴接了嗎?”
“確實。”方尖兒一言難盡。
看著閨蜜心有餘悸的表情,央儀用原話重復:“他跟你說的是我睡了,對吧?”
“對。”
“然後你什麼都沒說。”
“對對。”
方尖兒內心咆哮:那種情況下,能說什麼你倒是告訴我啊!
全都對得上,央儀疑惑更甚:“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絕對沒有。”
方尖兒決定了,這件事就爛在心裡。私房話嘛,就當聾了,什麼都沒聽到。
她清清嗓子:“我們還是去給你的孟總挑領帶吧,快,刻不容緩!”
“……”
有方尖兒參謀,購物進行得很順利。
當然前提花的都是央儀自己的錢。
看到她一邊算著賬單一邊花,方尖兒很好奇:“不是,孟總給你黑卡刷,你再這麼算下去我會懷疑你在演我。”
央儀振振有詞:“我花他的錢,送他禮物,你覺得這合理嗎?”
“但你自己又不是沒錢!”方尖兒反駁。
央儀摸了摸手邊一條黑底金紋的領帶:“那我也沒買過兩萬多的領帶,有點像傻子。”
“懂。”方尖兒豎起拇指,“愛情的傻子。”
最終被裝進購物袋的依然是那條昂貴的領帶,以及一枚領夾,一端有著漂亮的十字鳶尾花。
光是想象,她就覺得它們很適合孟鶴鳴。
與他矜貴沉穩的氣質萬分相配。
當然,期待中不免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方尖兒問。
“會不會太便宜了?”央儀真心實意地詢問。
“拜託!你剛才還說花這個價錢像傻子!”
方尖兒選擇性忘了自己糟糕的上一段,直言戀愛腦不可取。忽得聯想到什麼,扭頭:“你們不會好事將近了吧?”
央儀心口一跳:“啊?”
“吵一次升溫一次,這次不都和好了嗎?你幹嘛突然想到要給孟總買禮物?以前你這麼主動過嗎?”
那是因為……
央儀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總不能說孟總那麼多條領帶偏偏愛打她送的那條,翻來覆去地用,用到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吧?
雖然時刻提醒自己清醒,這一刻,央儀依然心動。
沒有人會不喜歡這種被偏愛的感覺。
晚上當她提著購物袋回孟宅時,孟鶴鳴還沒回來。
她小跑著上樓,先把袋子放在床頭櫃最顯眼的位置上。繞著床踱了兩圈,又覺得有些刻意了,於是拿起,在偌大的房間走來走去,最後走進衣帽間。
從島臺到衣櫃,選擇困難被一通視訊打斷了。
手機上跳動著孟鶴鳴的名字。
央儀不想讓他提前發現驚喜,於是順手將紙袋塞到衣櫃最裡側,整理好頭發,才接通。
“怎麼了?”她問。
“今天有點事。”他那邊光線很暗,背景隱在一片模糊裡,隱約能看出酒櫃和沙發的輪廓。
手機淺淡的光不足以照亮男人的臉。
“要很晚嗎?”她關心道。
“嗯,今晚不回。”
他往前傾身,取了擱置在桌邊的方形威士忌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裡很輕地搖晃。
他看起來不像在忙。
央儀沒深究,想著既然今天有事,那禮物下次再送也是一樣。總有機會,不急。
她乖巧地點頭:“那你記得早點休息。”
孟鶴鳴沒回答,抿了口威士忌,目光穿透屏幕直直落在她身上。
明明看不到他的臉,央儀卻能感受到強烈的視線。
“還有事嗎?”她不解。
“沒事。”他的手指輕叩杯壁,語氣平靜地說,“明天就好了。”
掛斷電話。
那兩杯威士忌帶來的後勁似乎到了此刻才真正到來,太陽穴一跳跳得疼。
孟鶴鳴捏住眉骨,沉鬱的臉色壓在手掌之下。
坦白講,他向來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他答應過要給央儀信任。
言而有信的後果就是,那些猜疑中的不愉快需要他在這裡獨自消化。聽起來很懦弱。
而從前他最厭惡的就是這種懦弱。
即便在想厭惡的事,男人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在無需展現自己溫和有禮的境況下,他絕大多數時候都顯得冷漠,眸光冷峻,薄唇半抿。
仿佛多一絲表情都是在浪費感情。
手裡的酒杯很快空了,這些威士忌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寡淡,在他口腔裡滾過一圈,順著喉管衝刷而下。
想再倒一杯,門忽然開了。
蘇挺大步跨入。
“他們說你在這,我還以為你突然有工作。”他偏頭打量,“怎麼,一個人喝酒?怎麼不下去打牌。”
“沒心情。”孟鶴鳴閉眼靠進沙發。
“怎麼沒心情?”蘇挺坐下,給自己倒了半杯,一邊觀察男人的臉色一邊猜測,“看起來不像生意上的事。”
回應他的是一個冷漠的笑。
蘇挺想,這個笑還真配他這張臉,什麼都沒說,卻給人一種被踩在地上的感覺。也對,孟鶴鳴接手集團後,什麼時候被生意上的事難倒過。
飲下幾口威士忌,蘇挺聳了聳肩,他倒是無所謂好友的這種嘲笑表情,至於其他人嘛……
他說:“總不會是感情上的事吧?”
男人將後頸折在沙發頸靠上,不作答。
“那就是了。”蘇挺篤定道。
平時私交還不錯的幾個人裡,就他是結了婚的。這種送到面前的八卦機會不要白不要。
蘇挺狐狸似的笑了下:
“在這方面我還是有點經驗的,不妨說來聽聽?”
男人似是嫌他煩,揮手:“不用,好得很。”
“好得很幹嘛還用合約綁著人家?”
空氣靜了一瞬。
孟鶴鳴正襟危坐起來:“你知道?”
“你看,連合同都沒讓我幫忙斟酌,說明什麼?”蘇挺挑了下眉,“要麼臨時起意太倉促,要麼……你把它當成廢紙,當捆綁她的小玩具。”
蘇挺畢竟與他共事時間長,很會猜。
確實是臨時起意,也確實在一開始沒太把這份合同當回事。
一小筆錢而已,隻要它能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