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不想說了,反正都給了,多說無益。
“那你告訴我那個秘密吧, 你們兩家為什麼結仇呢?”
“發生過一些, 極為不好的事。”
甘望舒在“極為不好”四個字落下的一瞬, 心頭飄忽了下, 就像人踩空了,那種不安感。
“極為不好, 有很大的仇嗎?”
“嗯。”
甘望舒靜靜和他對視, 心口彌漫著一層愁緒。
“大到, 沒有和好的可能嗎?”
“跟他們和好有什麼價值?地球那麼大, 缺這個朋友?”
“……”
蕭津渡看她臉色不是很好,就說:“我說的是和他們, 不是和你。你把你和甘家剝離開來,別老操心他們家的事。”
“他們家,對我們很好,宛如一家人。”
蕭津渡:“我對你和藍姨,也不差吧?”
“……”
“你就中和一下,不管甘家也不管我家,就行了,不妨礙咱倆私下來往。”
甘望舒嘆息,道,“怎麼不妨礙呢?你們不和,我跟你來往總是跟做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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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津渡往前一湊,手肘撐在膝上,“怎麼就跟做賊似的了?那位女總不是不管你嗎?”
“我本來還約人家國慶節吃飯的,現在失約了。你說,我能好意思說我放她鴿子跟蕭家的人一起吃嗎?”
“一次而已,人能當老總了不至於跟你生氣,看你平時說的,那位女總人還行的。”
“……”
“她要真的生氣你就來蕭安,沒必要稀罕一個甘氏。你不喜歡小公司就自己開,咱把甘氏幹倒。”
“……”甘望舒深吸口氣,“謝謝蕭總抬愛,我會努力的。你快告訴我嘛,是什麼恩怨。”
蕭津渡:“兩家因為矛盾出過幾條人命。”
甘望舒忘了眨眼,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人命?幾條?”
“嗯。”
“為什麼?”她聲音都輕了,難以置信。
蕭津渡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對甘家也沒興趣,她問,他就漫不經心地說:“以前關系還是不錯,兩家人當年是有來往,有合作的。”
甘望舒驚訝,之前居然是有合作的。
不過好像也合理,沒有交集怎麼會交惡。
蕭津渡:“後來還有結合的打算。”
“結合?”她茫然,“什麼意思?”
蕭津渡似笑非笑:“結婚。”
“……”她尷尬地呆愣住。
蕭津渡:“但是也是那會兒,利益出了問題,甘氏出了內奸,查出來是蕭安的人,但是按我奶奶說的,這個說法當初完全是被蕭安否認的,但總之,因為這事,甘氏損失慘重,所以兩家因此決裂。
其實我奶奶不願意多說,說這些事兩家人都默認塵封著,沒必要提起,家裡也不允許提起。”
甘望舒靜靜聽著。
蕭津渡:“隻知道,兩家鬧崩後,不止結合不成了,還鬥得挺厲害,後來當時甘氏的老板和蕭安的當家人在外地雙雙遇意外喪命,這也是一個羅生門,不知道誰下的手。其實據說大概率隻是意外,但是因為當時鬥得很狠,所以還是互相懷疑。”
甘望舒的呼吸不知不覺中亂了。
蕭津渡:“後來那倆年輕的人,”他想了想,“是我曾祖母那一輩了,那一輩的姑姑,據說因為這兩件事,投河身亡了,完了甘家的那個年輕人也一起走了。”
甘望舒不可想象地看著他。
蕭津渡攤手:“完事了,因為內奸的事兒,事故的事兒,感情的事兒,三個事情,當時兩方都幾乎搭上了家族事業,還有那四條命,所以兩家有不共戴天的仇。”
“……”
“因此後來蕭家有不成文的規矩,和甘家永遠不來往。”
簡簡單單五個字,永遠不來往,好像什麼掐住了甘望舒的呼吸,她理解但也很難受地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可是,至今沒有孰是孰非的定論,卻一直這樣恨著嗎。”
“這都不重要了。”
甘望舒有點陌生地看他。
蕭津渡看出她的意思,對她坦然解釋道:“事情過去上百年,雖然我家裡還有個曾祖母在世,但老人家都把當年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了。這會兒啊,大家都過得挺好,她老人家過得挺好的。”
甘望舒欲言又止。
蕭津渡:“蕭安發展得也很好,甘家呢,也如日中天。
有這種事情存在,和好是永遠不可能和好了,因為沒那個必要,但是不和好,真的絲毫不影響兩家人的發展。”
甘望舒從對他的不理解到頹然接受他的說辭,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事情總是比她通透。
“怎麼了?你就那麼盼望我們重修舊好啊?”他揶揄,“說到底你一直和我扯這事,但是人家壓根就不稀罕你知道嗎?就算蕭家有意思,也隻是單頭發熱而已。”
“你怎麼知道人家不稀罕?”
“怎麼,那位女總跟你提過她稀罕和蕭家化幹戈為玉帛?”
“……沒。”
“那就對了,蕭家也不會和甘氏和什麼好,這輩子都不可能。”
“……”
蕭津渡對上她波光粼粼的眼眸:“好了,你別操心了啊,那位女總要是對你國慶節來和我玩很不滿,馬上立刻,辭職。我養你。”
“……”
暴風雨夾著閃電仿佛要把帳篷掀翻,蕭津渡穿上雨衣冒著雨出去檢查帳篷的固定繩索。
甘望舒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十分鍾後他回來,甘望舒縮在床上弱小可憐又無助。
蕭津渡脫了雨衣,抽了紙巾把手擦幹淨,再去熄燈,留下一盞小燈照明。
“你去睡覺吧。”甘望舒小聲跟他說。
蕭津渡還沒說話,一個巨雷仿佛炸在頭頂。
甘望舒一下子縮起來。
蕭津渡皺皺眉,驀然落座在床上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別怕別怕,我在這呢,隻是聲音聽著近,其實遠著呢,而且度假區到處是避雷針,不怕啊。”
甘望舒又困又不安,說不出話了,沒法讓他走,就算沒有雷電,那個風呼嘯的聲音也格外滲人。
不知不覺,在蕭津渡掌心的溫熱安撫下,甘望舒呼吸綿長細膩了起來,熟睡了。
蕭津渡換到椅子坐,手撐著床頭的小桌子,閉上眼小憩。
一睡,到了半夜才恍惚間醒來,聽了聽,已經風消雨霽。
蕭津渡揉著眉心看床上睡得不錯的人,起身給她扯了下睡袋,把毯子再額外蓋上,掖好被角,最後熄了燈出去。
回去兩個小時,天已經有了魚肚白。
蕭津渡給隔壁的人打語音電話,喊她起來看日出。
甘望舒裹著毯子走到門口,打開門簾,暈暈乎乎地看著橘紅色朝霞裹上白雲,將它一點點纏繞,有如一條絲綢,隨風緊繞,久久不散。
看完日出回去再睡一覺,醒來已經是十點了。
甘望舒美滿地發消息問蕭津渡:“你們去哪裡了?外面靜悄悄的。”
蕭津渡:“遊泳。”
“……”甘望舒震驚至極,這都初冬了而且昨天電閃雷鳴暴雨一天,大早上的冷死了他們幾個居然去遊泳?
而且在哪兒遊啊?就在附近這條河?
甘望舒丟了手機,再次入睡,直到中午被人喊起來吃飯。
蕭津渡那還沒幹的頭發說明他真的遊泳去了,而且遊得還挺舒服的,神清氣爽。
“我給你發消息讓你去玩你沒看到?”見她出去了,蕭津渡問她。
甘望舒搖頭:“沒有,我睡覺了。”她好奇,“你讓我去?”
“嗯,讓你去玩玩。”
“我可不會冬泳。”
“沒讓你遊,就是玩玩,岸上看就行了。”
“……”
他一個人在也就算了,他們幾個男人都在,都光著膀子在那兒遊泳,她是什麼女唐僧嗎?站岸上看?
見她臉色變化莫測,各種紅流轉,蕭津渡似乎也回味過來了,笑了笑沒再說這話題。
不過臨了了他又忽然湊近她耳語一句:“本來想跟你炫一下我的遊泳技能。”
“……”
“算了下次有機會吧。”
“……”
下次沒機會了。
午餐吃的是他們大清早去打的獵。度假區裡有專門的飼養地,他們看了日出就去勞作了,甘望舒真的太佩服這群人了,簡直勞動模範。
午後天氣非常好,甘望舒搬了把椅子到河邊曬太陽。
蕭津渡跑去陪她,兩人什麼也沒說,就吹著風。
晚餐是其他人午後去下河捕的魚,各種奇怪的魚。
今夜草坪星星明得仿佛要掉下來,甘望舒難得晚睡,一直在外面雅致地賞星望月。
蕭津渡和幾個男人在天幕下抽煙烤火,也不知道聊什麼,反正大家互不打擾,互相美滿地休闲娛樂。
第三天結束度假回度假區酒店,休整了下,吃了頓早餐,就回北市了。
蕭津渡送甘望舒到北郊,恰好藍銀霜和保姆去超市了不在家。
一進門甘望舒就發現那個西瓜熟了,被這兩天北市的暴雨炸得有一絲裂縫。
她馬上丟了行李去搶救她的西瓜。
蕭津渡給她撿行李,看著她視若珍寶地去扯西瓜藤,他進屋放下東西後出來,拿了把小刀去給她剪藤。
甘望舒接過六七斤重的西瓜,透過那絲絲裂縫看裡面的瓜肉:“好紅,沒有籽,皮也薄!”
“……”蕭津渡咧嘴一笑,“上次那個也是這樣的。”
“……”
“那個被我吃了,你心裡恨我沒有?”
“……”
甘望舒無辜地眨眨眼,“沒有,我才沒那麼小氣呢。”
“瞧這小眼神,恨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