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照這麼說我更符合,我還自幼得病。
雪莉玫:呸呸呸,你好著呢,你先莫慌,我已經給你開了藥方。
Yin:什麼藥方?
雪莉玫:我看已經籤收了呀,你今天沒收到快遞?
程音正坐在床上與熊女士對著胡扯,季辭已經衝涼完畢回到了房間,一切異狀均已平復,他又恢復了斯文儒雅的形態。
為了盡快消除邪念,他洗澡時快速進行了處理,洗完還樓上樓下巡視了一圈,才回到了臥房。
“鹿雪今天怎麼沒在家?”
“學校有個活動,夜探天文館,她跟同學們去睡帳篷了。”
“帶睡袋沒,最近晚上冷,別著涼了。”
兩個人聊得道貌岸然,語氣溫馨如同老夫老妻,那件闖禍的破睡衣已經被扔進了垃圾桶,程音重新換了一件格外樸實的文化衫。
但不知為何,房間裡的氣氛還是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熱絡地聊了半天,兩人之間連一個正式的對視都沒有。
季辭清了清嗓子,舉起手中一個文件袋:“樓下看到一個你的快遞,我拿上來了。”
一般情況下他不會管快遞的闲事,但程音搬來這麼久,從來沒進行過網購,收她的快遞還是頭一回。
東西用牛皮紙袋封裝,外面寫著“絕密文件”,摸起來卻鼓鼓囊囊的,透著幾分可疑。
知道程音地址的人幾乎沒有,他有點擔心是林建文在作什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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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程音拆快遞時,他一瞬不瞬站在旁邊監督。
於是她便當著他的面,活生生從牛皮紙袋中抽出了一套絲薄性/感情/趣內衣。
那玩意塞在紙袋裡一小團,抽出之後卻仿佛銀耳見水,琳琳琅琅灑了滿滿一床。其中甚至還附有一對毛絨貓耳,一條可愛尾巴……除此之外的其他部位薄如蟬翼,形同於無。
這難道就是雪莉玫說的藥方……
這庸醫開得什麼藥啊!合歡散嗎!
程音面紅耳赤,想將那堆東西全部塞回去,手忙腳亂反而碰掉了好幾樣,雪白蕾絲掛在季辭的黑色拖鞋上,簡直不堪入目。
她兩眼一閉,幹脆惡人先告狀:“不是我的快遞,是不是你買的……”
季辭不語,俯身將東西逐一拾起,一樣樣塞回紙袋,撿到一副粉紅毛絨手銬時還頓了片刻……
“快遞的名字,寫的是你。”他平靜以對。
那又怎樣!這點責任都不肯為她承擔嗎?三哥真是毫無擔當!
程音氣得想哭,也不是氣,主要還是羞,心裡將熊女士罵了一萬遍,表面卻隻能繼續掩耳盜鈴。
她將夜燈恨恨一關,被子蒙頭一蓋,眼淚當真沒忍住冒出來了兩顆。
當然不是因為今晚這個烏龍,程音轉頭把臉埋進枕頭,生怕讓季辭聽到什麼動靜。
這是從新婚夜啟程,延遲至今才抵達的委屈,她能忍到現在已經很堅強了!
第71章 照片
黑夜對於程音而言, 有著變幻不定的質感。
小時候它是綿軟,因為有程敏華在,即使跌倒她也不會摔疼。後來它是坑窪的, 需要自己用腳試探每一處坎坷。再後來她有了名為鹿雪的小拐杖, 黑夜和白天沒有什麼區別,鹿雪會用強光手電幫她把周圍照亮。
現在, 它是溫熱潮湿的,有眼淚和汗水的味道,是生命誕生於大海時,從遠古一直攜帶至今的味道。它還有堅定有力的心跳,黑夜是活著的。
人活著就是這樣,能同時品嘗到鹹苦和甜蜜, 程音在哭的時候,季辭將他從被子裡扒拉出來,非常珍重地抱進了懷裡。
他用手指輕梳她的頭發,用吻擦去她滿臉的淚珠,他抱著她的時候還會輕輕前後晃動, 像在哄一個任性鬧夜的小寶寶。
任性的小火苗最經不起溫柔扇風,程音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她邊哭邊往他懷裡亂拱,像一隻餓壞了的幼獸,在黑夜裡咻咻嗅著, 吻他的脖子、下巴和嘴唇,嘬住他的喉結輕輕地舔。
季辭在黑暗中倒抽一口氣,抬手捧住她的臉, 不知要如何阻止, 隻能低頭親了親她濡湿的唇。
這個吻,必須由他來主導, 才不會變得危險和過火。
然而真的很難,她一邊吻還一邊亂摸,他耗盡理智才按住了她任性的手,從床頭櫃抓來剛剛那幅柔軟的手銬——真沒想到,這就直接派上了用場。
“又不是你買的,不許用。”她哭唧唧抗議。
“是我買的,是我。”他隨口哄著,親吻她揚起的下巴。
然後是脖子,胸口,撫慰的吻一路向下,分明是打算像之前的那個雨夜,對她故技重施。
程音氣急了,於是在他抬起她雙腿時,照著他清俊的臉就是一腳。
腳丫雪白綿軟,但踹在臉上也還是有點疼,季辭震驚地抬頭看她,胸口又挨了一腳。
“不要這個!”她哭。
她想要兩情相悅,相濡以沫,不想要單方面的服務和被服務。
他卻不容她繼續放肆,抬手抓住了她的腳腕——仿佛抓著一隻滑溜的小魚,逮都逮不牢,隻能強行改用身體將她壓住。
她在他身下氣憤地扭動。
月光從窗簾探入,照亮這一方盛開的妖娆,季辭閉眼忍了又忍,氣息逐漸不穩,他將她被拷起的雙手抬高,低頭吻她汗津津的額頭:“你……乖一點。”
聲音隱忍至極。
“三哥……”程音委屈至極,她不想乖。
她有很多種方式不乖,熱燙的身體在暗夜中互相摩擦,她對他是如此渴望,僅僅是隔著衣服的摩擦,都能在大腦皮層點燃了一片片燦爛花火,讓死去的夏花紛紛復活。
然而她家三哥,真的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他明明都已經忍不住了,制止她的動作越來越不堅定,甚至放縱她環住他的腰,與他緊密貼合……
但在最終關頭,他還是緊急踩下了剎車。
用嘴唇。用手指。誘騙著。欺哄著。讓她尖叫急喘,流淚釋放,直至失去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真正給她想要的兩情相悅。
程音在他懷抱中疲憊睡去,對著這個怎麼都撩不動的男人,心中的委屈簡直都積累成了恨。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明天就分房!
然而次日一早,兩人尚未就前一晚發生的龃龉進行探討,就被一件催心肝的緊急事項當頭砸中。
鹿雪在參加學校活動的途中,居然走失不見了。
一切風花雪月都不再緊要,程音和季辭立刻飛車趕往天文臺。
程鹿雪的班主任是個即將退休的資深教師,為人妥當,經驗豐富。夜遊天文館也是學校的傳統項目,無論館方還是校方,整個流程都走得很熟,從未出過如此大的紕漏。
由於走失不到24小時,警方尚未大規模介入,隻有片警在做初步的情況調查。
程音到了現場,面上一點血色也無,但她沒哭也沒崩潰,逐個環節與人確認:
失蹤事件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這個時空範圍內有幾個攝像頭,監控錄像能否讓她從頭到尾完整查看,近年附近區域是否發生過類似的兒童失蹤事件。
來的路上,她還用備忘錄列出了孩子的身高體重、衣服鞋碼,並選了幾張清晰正面和側面照,供制作尋人啟事。
條理分明,就算是現場查案的民警,差不多也就是按類似的邏輯在捋線索。
這麼鎮定的媽媽實屬罕見。
相較而言,倒是當爹的看起來比較焦躁。
飛快地踱著步子轉圈,電話一個接一個打,看起來是個有身份的人,竟然能差人查看每個出京的高速路口,還拉了一隊人,拿著孩子的照片到附近去搜尋線索。
“我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不用太擔心。”最終反而是程音在安慰季辭。
她說話時,牙齒有輕微的叩響聲,季辭聽到,總算壓下了情緒,伸手將程音攬入懷中。
他們沉默相擁,半天沒有說話。
“沒事的,你要相信,鹿雪是個特別聰明的寶寶,她一定能逢兇化吉,”抵達現場已經兩個小時,程音終於初次紅了眼眶,“她今晚就能回來,她不會舍得讓Ruby挨餓。”
程鹿雪抱著手,安靜觀察面前的男人,對他放在自己面前的零食不屑一顧。
“你真的是我外公?”她問林建文。
“你看嘛,這張照片你媽媽也有,你在家沒見過?”林建文笑得有點諂媚。
這張照片確實她家也有,程音夾在一個舊日記本裡,林建文的臉被用水筆塗掉,又重新擦了幹淨,雖然有點模糊,但也看得見五官,所以她認得這個無緣的外公。
不然她也不會隨便跟陌生人離開。
當時鹿雪在高速的休息站上洗手間,領她們去的副班主任低頭玩了一會兒手機,就是這十幾秒的功夫,被林建文抓到了機會。
他用AI換臉軟件,修改了程音實名舉報的那段視頻,讓鹿雪以為那是視頻通話,通話中的“程音”告訴鹿雪,自己遇到車禍,在醫院正要動手術,但是非常害怕,希望鹿雪能去陪她。
由於程音常年和鹿雪撒嬌,她看完還就真信了。
然而等到林建文領著她下車,鹿雪立刻發現了不對,他們來的地方並不是醫院。
具體是哪她並不知道,因為那輛車玻璃被遮擋住,她沒有看清楚來時的路。鹿雪轉身想跑,林建文已經關上了院門,讓她乖乖在這兒等著,媽媽做完手術就會回家。
鹿雪確定自己無法當場逃脫,便按照程音以前教她的,先假意配合起了對方。
她甜甜地叫林建文“外公”,還纏著他講媽媽小時候的事。
聽著嚴絲合縫,確實都能對得上,這讓小姑娘多少安心了一些。
林建文一邊陪著鹿雪東扯西拉,一邊給不知什麼人發信息,就這樣一直拖延到了日暮西斜。
他往她手裡塞了個毛絨小熊,囑咐她先自己看會兒動畫片,然後把門一關,出去了。
鹿雪一骨碌跑去門邊,眼睜睜看著鎖舌移動,門被反鎖。
她趴到門上,將耳朵貼近門縫,試圖聽清楚老頭到底在說什麼——他就站在門外打電話。
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有錢”“總裁”“兩千萬”之類……
具體在說什麼鹿雪也搞不明白,隻聽著他的聲音越走越遠,隻能沮喪地回去沙發坐下。
好餓,但什麼也不敢吃,被人拐走關起來已經很丟臉,如果還吃了別人給的東西,那她可真是蠢死了。
電話那頭的姜明月可是全聽懂了。
“你爸瘋了。”她放下畫筆喃喃自語。
裴沐,也就是林霏霏,正靠在欄杆邊的軟榻上吹風。軟榻鋪著翠縹的綢褥,而她穿身杏色的旗袍,手裡還剝著一隻熟紅的石榴,整個人配色是極明豔的。
便顯得那張臉有些平庸。
她出門在外必定畫得光彩照人,在家難免松弛一些,聽到姜明月的話,冷冷一笑:“早叫你換一個。”
“那是你爸!”
“我換個爸爸都不介意,你換個男人不是更輕松。”
姜明月沒理會她的胡咧,絮絮叨叨說林建文怎麼不應該,林音那孩子本來就挺命苦,何必還拿她孩子來捏她。
林霏霏從來聽不得林音二字,一雙細彎眉擰成了怨結:“她偷了我的人生,我還沒說什麼!”
要不是林音她媽,她至於變成一個私生子,從小飽受嘲諷?
“你不也欠了她的,她媽媽……”
姜明月還沒說完,林霏霏已經掀了面前的碗,紅石榴子晶瑩剔透地滾了滿桌。
“那是她該!誰讓她女兒嘴賤!我那天不過是發了她一張照片,她就自己撞車死了,能賴得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