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
Yin:酒店早餐的自助也很多水果(微笑)。
Z:不是我送的。
……
程音裂了。
但她更希望是地裂了,好讓她一個猛子扎進去,從此可以不用再見天日。
她自此一個字都沒再回復,火速叉掉了對話框,懊喪地捂住了臉。
她竟又!
她竟又自作多情!
哪個天殺的這樣害人!
害人精在晚些時候主動浮出了水面。
還拎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杭州小餛飩,再晚一秒,薄如蟬翼的绉紗就要化成漿糊。
程音忙著搶救餛飩皮的口感,坐在石凳上一通風卷殘雲,吃到一半才發現陳嘉棋面色詭異,神情焦躁似有話要講。
“你也想吃?”她放下了勺,“你不早說……”
他訥訥開口:“櫻桃收到了嗎?說是今年第一批,剛從智利運來。”
“你送的!?”程音都要無語了,“錢多花不掉嗎?下次直接給我現金好吧。”
Advertisement
“你缺錢嗎?要多少?”
程音不由懷疑,她這個“愛崗敬業勞苦單親媽媽”的人設,立得有點過頭,已經引發了同事不必要的憐憫。
她正想著要怎麼回應,好阻斷陳嘉棋的間歇性抽風,沒想到他下一句抽得更厲害。
“你要是實在找不到人結婚,其實我也可以……”
這是什麼英勇就義的發言啊,配上他一臉壯懷激烈的表情……
程音心情復雜:“謝謝你啊,這麼大的人情,我欠不起。”
她正經有計劃,而且已經開始著手物色對象。
對門的劉嬸說,她鄉下老家有那種從未結過婚的老光棍,並不在乎多個婚姻記錄。她完全可以隨便找個人,配合給鹿雪上個戶口,再立刻把婚離了,給筆錢就行。
程音雖不富裕,但能花錢解決的事,絕不想欠下任何人情。
陳嘉棋不料她拒絕得如此幹脆,他沒說話,臉一點點漲得通紅。
又來了。
這位家境優渥的上海少爺,從小沒吃過什麼苦,生長環境常年安逸,稍微有點心理挫折,一字不漏全寫在臉上。
她試圖呵護一下對方的心靈:“但你的好意我收到了,謝謝你。”
“別再給我發卡了!”陳嘉棋跳起來。
程音茫然。
他的表情由尷尬轉向了悲憤:“你之前就給我發過一次卡!”
之前是多久之前,陳嘉棋要是不說,程音絕想不起來。
大二那年。
陳嘉棋據說託人來問,程音對他印象如何,她想了半天隻有四個字:“人挺好的”。
就連這個印象,程音也完全記不起來了。
陳嘉棋看著她努力回憶的模樣,三分悲憤化作十分委屈:“我對你來說,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是吧。”
程音:……
我不針對任何人,我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風一樣的女子——這話她沒法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要去解,她沉浮在自己的劫難中永遠爬不出來,這些事旁人不知道,她也不想四處宣傳。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她這樣無暇顧及其他的人,不小心路過別人的世界,千萬別搶戲當了主角。
程音不遲鈍,已經說到這種程度,她預測到了話題的走向。
“我先回去了,謝謝你的宵夜,”她將冷掉的湯一氣喝完,“還有水果,下次別破費了。”
“程音……”陳嘉棋見她收拾外賣盒打算離場,連忙也站起來。
“我先回去了,一會兒我女兒還要跟我視頻。”
“程音,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陳嘉棋連跟著她走了幾步,攔路將她截停,勢必要把話說完。
“我一直很喜歡你,也不在乎你過去的那些事,鹿雪要上學,你需要找個人結婚,考慮一下我行嗎?”
程音站在路中間,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原來當初季辭竟是這般心情。
陳嘉棋與旁人不同,於她有恩在先,無論從前讀書時,還是後來進公司,都幫她良多。
他這個人也不討厭,做朋友聊起來還挺愉快,鹿雪也喜歡和他一起玩。
何況他們還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是不成冤家便成仇家,那她必然很不樂見。
但因此含糊其辭,給人錯誤信號,那也萬萬要不得。
季辭便是前車之鑑。
“不行。”程音道。
這個回答是如此清晰、冷靜而沒有商量餘地,似一盆涼水澆滅了陳嘉棋全部熱情。
他的面色由紅轉白,嗫嚅著想說服,解釋,再努力爭取……
可惜勇氣已經耗盡。
忽有車燈遙遙照來,司機鳴笛示意他們不要站在行車道中央。
程音伸手將陳嘉棋拉到路旁:“早些休息吧,晚安。”
她果決地轉身離開,想到剛剛那輛車,在擦身而過時,車牌反射出的路燈光芒,以及隱約可見的幾個數字。
是季辭的車。
季辭一頓晚飯吃了兩個小時,手機收到了十幾個未接來電,區號顯示都是英國。
傅晶又在跳腳。
吳雙寧是她的重要棋子,最近被柳亞斌一通拉攏,或已生出二心,更需小心對待,哪能如此簡單粗暴,直接下人的面子。
季辭知道她要做什麼文章。
他將電話回撥,直接表明態度:“早年我就說過,我有我的底線。”
“小辭,現在是搶地盤的時候,無論如何,我們得先保住自己,要是真讓柳亞斌上位,他這個人可缺德的很!”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我和他有什麼區別?”
“你等我找個機會,和裕哥說這事,也比你直接跳出來唱反調好。”
“您覺得,柳董絲毫不知情?”
季辭又一次撂了電話,今天他撂電話的次數有點多。
有一半是演的,不過他的心情確實也不怎麼美麗。
他坐在桌前,看到桌上管家送的果盤,感到煩躁。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月上柳梢頭,更加煩躁。
最終讓他靜下心來的,是電腦屏幕上的粉紅小海豚。
口口:朋友,從你今天導入的預存數據判斷,你要增加劑量?
季辭:對。
口口:可是你的視神經系統,狀態不太穩定。
季辭:問題不大。
口口:你最近有點冒進,發生了什麼?
季辭:發生了一些事,需要趕進度。
口口:跟你妹妹有關嗎?是要趕在妹妹結婚之前完成嗎?這是她的新婚禮物?
季辭:閉嘴。
口口:你今天很不禮貌。你怎麼可以這樣和口口說話,我們不是朋友嗎?
季辭:我改主意了,不想讓她嫁給別人。
口口:那個人不好嗎?沒有通過你的考驗?
季辭:完全不及格。
口口:WOW,看來你真的很嚴格,也許你的妹妹會孤獨終老。
季辭:不會,我會一直在她身邊,直到她不需要。
口口:朋友,你聽過妹控這個詞嗎?你該不會對自己的妹妹產生了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吧?
季辭:……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和領養關系。
口口:嚇我一跳,我差點報警,哦我忘了,你關閉了我的語音系統,我無法報警。如果是這樣的話,請稍等,我需要調出“戀愛小幫手”模塊。
口口:載入完成。請問你具體需要哪方面的指導?約會指南,接吻技巧,還是口口口口?
季辭伸出一根手指,默默合上了電腦屏幕。
真行,他又一次被這愚蠢的家伙逗笑了。
難怪人說交友要謹慎,隻跟它對話了五分鍾,他就感覺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五十個百分點。
不過經它這麼一攪合,他的心情確實放松了不少。
他已重新將她找回,再不必擔心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獨自哭泣而無人理會。
這比什麼都重要。
第29章 記者
活動進行到第三天, 柳亞斌才姍姍來遲,參加柳世的子公司開業。
他目前主管研發、運營與合規,中後臺為主, 但作為總裁, 分公司經營也是他份內職責,理應和季辭一樣提前抵達, 跑跑政府和客戶。
可他偏要等到最後一天,陪同柳石裕一起乘坐專機。
大少爺不愛坐民航,而且自從他搬離了後海的大宅,平時見老頭的機會不多,出差路上正好刷一刷臉。
專機落地,周長明和王雲曦等在機場, 柳亞斌抓住時機:“季總今兒忙什麼呢?”
意思是他怎麼也不來機場迎接老大。
一般來說,這種問題沒人真的回復——太子要給人上眼藥,聽的人也就聽著了,摻和神仙打架殊為不智。
怎料旁邊有人清晰悅耳地應了一嗓子:“季總去陪郭廳打牌了,臨時約的。”
所有人視線同時投注過來, 程音面不改色:“柳董,機場到酒店31公裡,時長約1小時,入住後到晚宴開始約1個半小時, 途中步行9分鍾。晚宴之前,季總會和郭廳一起過來,您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