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許多一眼即通的會意。
她抬手擋著陽光,眼眸靈動,像平常許多次那樣,在不遠處喊他:“秦二哥。”
他眉眼溫和:“來了。”
第86章 086(新增3.6k)
2014年的春天,秦屹淮答應梁澤西幫他接人,第一次見到成年後的甘棠。
他開著梁澤西的某輛大G,車窗下拉一半,五官深刻,眉眼冷肅,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車帥,人也帥。
秦屹淮開車陪著甘棠在湖邊轉圈,周圍人頻頻向他及他開的豪車投來目光。
當然,他懶得管,目光落在前面女生的背影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在極致無語的時候是會想笑的。
那天霧雨蒙蒙,楊柳拂岸,他看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無語兼無聊過後,接受了自己要陪她在湖邊轉到晚上的可能。
但好在,她沒讓他多等。
他在心底良好接受了她奇葩、麻煩和亮眼的一系列轉變後,按下了喇叭,甘棠如願轉過身來。
介於梁澤西千萬次吐槽自己妹妹難搞,秦屹淮裝出一副溫和樣子,做好被這個千金大小姐刁難的準備。
但與原先梁澤西口中嬌縱的甘棠不同,她隻是彎下腰,看了他兩秒,眸子亮晶晶,抿起小梨渦問他:“請問你是……?”
女生聲音輕細,表情充滿善意,叫人什麼不滿情緒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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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屹淮對她多了第四個印象——漂亮。
應該不止,是尤其漂亮。
很膚淺,又很合理。
漂亮的女人不少,但如此合眼緣的幾乎沒有,這是最初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眼。他隨之而來是第五印象——她性格竟然還可以。
跟梁澤西說得天壤之別,得多虧梁澤西的惡劣鋪墊,這個優點在他心底更深一些。
脾氣好的人總是叫人多包容幾分。
秦屹淮面上不動聲色,鋒利眉目輕揚,一如既往保持他的溫和:“你哥喊我過來接你,這是他的車,你認不認識?”
梁澤西的車實在太多,但這輛比較騷包,她記得蠻清楚,確認他的身份安全後,點頭上了車。
他們在車上其實沒有說兩句話。
甘棠那時候才剛滿十九,正值花期,剛剛分手,觸景生情,傷春悲秋十分正常。
她一個人在後面無聲流淚,梨花帶雨,委委屈屈。
秦屹淮沒說話,隻遞給她一包紙巾,她接過,細聲說了一聲:“謝謝。”
他低聲說了句“沒事”,之前有聽說小姑娘正跟男朋友鬧分手。
他跟她不熟,沒有貿然開口勸解,主要他也不是個會勸解的人。
秦屹淮那時候心底虛虛想:如果是他,他絕對不會讓她哭這麼傷心。
兩條線在這天有了一個交點,隨即又按照各自的軌跡行進。
隻不過秦屹淮偶爾會聽見梁澤西提起甘棠,說她傻,說她氣人,說她隻會花錢,還說她打遊戲菜,大多數時候沒什麼好詞。但別人附和說甘棠不好的時候,他又不幹了,一臉散漫道:“這我親妹,有妹妹的感覺,你懂什麼?”
秦屹淮覺得梁澤西有病。
每當這時候,在聽見梁澤西說甘棠時,他總會下意識多上一分心。
但也隻是多上一分心而已。
十月入秋後,秦屹淮第二次和甘棠有交集。
他們在鴻江宴給一個要參軍的朋友送行,甘棠也來了,依舊穿著一件亮眼的橘色裙子,身邊是她男朋友。
秦屹淮輕易瞧見她,並且發覺這小姑娘還直勾勾盯著他看。
但很可惜,下雨那天甘棠沒戴隱形眼鏡,她並沒有認出他。
而秦屹淮那時看見了陸一舟,心裡覺得惋惜:小姑娘不太長記性,愛在回收桶裡找男朋友。
除此之外,他不想探究惋惜的緣由。
也不會知曉,自己將來也是會被她從回收桶裡找的那一個。
2015年的初夏,甘棠跟陸一舟分手。
她挽回過,但沒能挽回成功,索性放手。
或許是迫切想走出來,甘棠那陣子特別愛出去玩,身邊朋友誰聚會,她都得去竄一下,像隻橘色的小蝴蝶。
有梁澤西,還有吳維的妹妹溫思茗這兩個紐帶,自然而然,秦屹淮碰見她的次數會直線上升。
每次,甘棠都會乖乖巧巧,一臉含笑,大方跟人打招呼,一般不耍小性子。
她很招人喜歡,旁人也推翻了對她嬌縱的印象。
甘棠後來才知道自己哥哥在外面怎麼說她。
當然,梁澤西不免會挨她一番毒打。
秦屹淮那時候跟她算得上一般熟,屬於見了面能說兩句的關系,或許是他比她大八歲,閱歷比她豐富得多,在公司處理事情通常不留情面,性子漸漸沉下來後,她應該有一點怕他。
如果不是身邊沒人,她一般不會找他說話。
甘棠湊在他身邊時,會恭恭敬敬喊他:“秦二哥。”
後面通常類似於,“秦二哥你也在這裡啊?”
“秦二哥你也喜歡玩這個嗎?”
“秦二哥,這兒好吃嗎?”
“秦二哥,這個好喝嗎?”
秦屹淮對她另外一個比較深的印象大概就是愛吃。
主要是真沒見過這麼愛吃的。
其實他們中間有過一次親密接觸,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
那天她並不是主角,但秦屹淮依舊能清楚記起她穿了一件淡橘色鏤空吊帶裙,化了個淡妝,周遭噴著水果香。
壽星玩惡作劇,知道朋友裡有幾個互相有意思但沒挑破的人。
他當月老,玩了個遊戲,叫“曖昧時分”,遊戲規則如下:關了燈之後,讓單身男女互相擁抱,在擁抱的一分鍾裡,如果對那個人有意思,兩個人可以選擇親吻,當然,開了燈以後,一切風過無痕。參賽者可以自行處理要不要繼續曖昧,亦或是直接捅破窗戶紙。
這個遊戲對於想搞曖昧的人簡直是心驚肉跳。
有人參加了,當然也有人不參加。
溫思茗坐在不遠處,她是個大嗓門,往周圍掃了一圈以後,喊道:“棠棠呢?她手機還在這兒呢?”
旁邊人答道:“她上廁所去了。”
有許多男人都對甘棠有心思,秦屹淮很清楚,無論是外貌身材,脾氣秉性,甚至身家權勢,她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們都想跟甘棠扯上關系。
隨著壽星的“三、二、一,熄燈”,那些男人漸漸移至了門口,而甘棠毫不知曉。
包廂門不出意外被打開,甘棠陷入黑暗,她還有一點懵,出聲道:“怎麼關……”
話音落地,倏忽間,她被人攬進了一個溫熱擁抱,心怦怦在跳,被男人抵在牆角,想推卻推不開他,無法反抗,心中湧起一陣一陣的恐懼。
她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
壽星嫌氣氛不夠熱烈,在一邊喊:“擁抱過後就可以親吻啊,你們選擇玩了遊戲,可別扭扭捏捏,大好機會在前,快親快親。”
她手上動作不減,甚至想抬腿踢他,男人抵住她腿,適時低聲傳來一句:“先別動。”
甘棠的心忽然鎮定下來,感受到面前人的清冷氣息,抓緊他手臂,仰頭看他,眼角帶淚,細聲問道:“你是……秦二哥嗎?”
雨天白天不記得他,晚上夜裡憑聲聽人,真是奇人。
秦屹淮頓了兩秒,低聲應她:“我是。”
他察覺她慢慢放松下來,抓緊他手臂的力度都松了不少,聲音輕細:“我聽過這個遊戲的,謝謝你。”
甘棠從小見識得多,見他們玩過的奇怪遊戲也不少。秦屹淮在她心底是個十分與眾不同的正經人,她沒見他有過什麼出格行為,在梁澤西那裡的風評也很好。現在這樣,或許是為了幫她,免得她誤打誤撞被迫參加遊戲?
畢竟他沒有對自己做什麼。
秦屹淮很聰明,聽她話語大抵輕易摸透她的想法。男人低應一聲,裝得大方坦然,沒有反駁,手虛虛攬著她鏤空布料下的腰,能感受到她身邊清淡的柑橘香,甚至她的呼吸。
他手掌貼上她腰間隻一瞬,輕而易舉察覺她的纖細。
包廂裡並不是全黑,他能捕捉她的模糊面容,甚至唇的部位。
他盯著那處,眸色漆黑。
旁邊有男女在親吻,聲音動靜還不小,甘棠又抓緊了他手臂,顯然是害羞了。
黑暗中,他壓抑住情緒,音沉如水,提醒:“你指甲掐進我肉裡了。”
“啊,對不起。”她話語裡極盡抱歉之意,趕忙松手,腦袋一下往後靠,他能看見她的模糊影子,在她腦袋要撞到牆的那一刻,先一步抬手護住她後腦勺。
甘棠似是愣住,一下不敢動,眨著眼睛,有些懵還有些委屈,又咕哝道:“對不起,弄疼你了嗎?”
秦屹淮垂眸,嗓音低沉:“沒有。”
黑暗中,兩個人的姿勢太過曖昧,他們靠得極近,眼神於黑暗中對視,呼吸融合,相距不過幾釐米,仿佛下一秒就能親吻在一起。
秦屹淮眼底翻湧,忍住俯身貼上她唇的衝動,指腹在她後腦勺輕擦,而後松手,抬起了頭。
甘棠立馬站直,臉紅耳熱,一動不敢動。
遊戲時間截止,壽星在一旁高喊:“三、二、一,好了好了,該結束了,不至於一點都看不清吧?大家各歸各位啊。”
這十分鍾恍若一場夢境,其中滋生的曖昧無從得知。
甘棠坐回溫思茗身邊,下意識朝秦屹淮看過去。
秦屹淮察覺,回望,她卻像隻被驚嚇到的兔子,後知後覺,對他抿唇。
他們對此心照不宣,默契不談。
夜間,秦屹淮卻開始反復回味手中柔軟的腰線,還有那一觸可及的櫻唇。
讓他真正察覺異樣的,是他晨間的生理性衝動。
他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但是他第一次在夢裡夢見她,以這種方式,對一個比他小八歲的女孩子。
他們靠得那樣近時,甘棠還很相信他。
秦屹淮輕呼口氣,頭一次覺得自己有點惡心。他去了浴室,握緊,草草處理對她的非分之想。
他還是會時不時偶遇甘棠,在任何一個不需要工作的場所。
這讓他頭一次對工作失去興趣。
某天,甘棠想學臺球,梁澤西提議讓他教。
秦屹淮望著女生的清麗面容,知道她對自己而言與眾不同後,頭一次在外表達出了對她的異常。
隻要他內心篤定,他就不會掩飾自己。
秦屹淮同意教她,並且對她越來越特殊,直到她終於看出來。
“你是不是想追我?”秦屹淮坐在車上,聽見她這樣問,看著女生捏緊裙擺,彎腰和他平視,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他手心松了方向盤,心底明朗。
“現在才發現?”秦屹淮反問,洞察她的呆愣與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