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
“出去。”
關昇看了眼被撂出一臂遠的始作俑者, 手腳放輕出了會議室。
門無聲閉合。
沈屹驍一個深呼吸後,又將手機給拿到了手裡。
雖然內心燥鬱依舊,但打給孟醫生的電話裡, 沈屹驍依舊不減禮貌。
“孟醫生,昨晚您從夜濃那走的時候,她情緒有沒有什麼異常?”
“異常?”孟醫生幾乎不用回想就很確定:“沒有啊,怎麼了?”
“沒事, 我就隨口問問,那您先忙。”
這通電話後, 沈屹驍又打給關昇:“把昨天接送孟醫生的司機電話給我。”
沈屹驍心情不好時,關昇習慣在他的話裡咬文嚼字。
他不確定地問:“是發給您,還是?”
結果還是撞了槍.口。
“你說呢?”
關昇:“...我這就發您。”
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壓根就沒想到會接到董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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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個司機反應極快,哪怕對方都沒報自己名字,但是光聽見「中藥」二字就迅速反應了過來。
“回沈總,我昨晚沒有見到夜女士,中藥是樓下管家幫我送上去的。”
沈屹驍雖有脾氣,但不亂發,“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沈屹驍又撥給了關昇:“問問昨晚六棟管家是誰。”
關昇的辦事效率一向都很高,更何況是當下這種時候。
不過兩通電話,號碼就發到了沈屹驍手機上。
電話接通,沈屹驍報了自己的名字:“昨晚你送中藥到12層,對方情緒有沒有什麼異常?”
接電話的是程麥:“回沈總,昨晚夜女士的情緒看起來挺好的,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沒異常沒異常,都說沒異常。
可若真沒異常,那為什麼刪他微信,不接他電話?
“關秘書。”
關昇忙推門進來:“沈總。”
沈屹驍朝他招了招手:“把你手機給我。”
關昇忙將自己手機遞過去,然後就見沈屹驍按下一串號碼,關昇目光小心翼翼地觀察在他臉上,接著聽見他一聲“喂。”
下一秒,隻見他眉峰一壓,緊接著,被他貼在耳邊的手機也難逃厄運,直直撂出一臂多遠。
關昇懂了,沈總這是被人掛了電話。
就是不知道是誰,這麼有魄力。
“下午什麼安排?”
關昇忙應道:“兩點,源生科技的方總和廖總過來,隨同我們的車一起去他們新建的研發工廠,預計五點結束。另外,中冶的合作洽談安排在晚上六點的飯局上,結束後,九點飛機飛懷市。”
今天是肯定回不去了,沈屹驍又問:“明天呢?”
關昇:“明天上午九點要參加懷市開發區一個剪彩儀式,下午分公司有一個匯報會議。”
關昇知道他是想盡早回京,便說:“明天下午的會議也可以壓縮到上午。”
沈屹驍點了點頭:“那你跟他們打聲招呼。”
陰了一上午的天,過了中午又開始落雨,飄飄落落,下得纏綿,沒半點冬雨的樣子。
臨近下班,阮瑜從外面回來。
夜濃辦公室的門是敞開的,阮瑜見她託腮看著電腦,便知她在出神。
其實中午吃飯的時候,阮瑜就瞧出她情緒有些不對勁,但飯後她有事出門,便沒來及過問她。
阮瑜敲了敲門:“都下班了還不走?”
夜濃條件反射地看向屏幕右下角,再抬頭,她嘴角擠出笑:“還有十分鍾呢。”
“降溫了,晚上陪我去買幾身衣服唄?”
夜濃也沒打算下班就直接回家,便答應了。
下了雨的傍晚,交通比平時要擁堵許多。
兩人各開一輛車,一前一後,龜速般地往前挪。
終於進了地下車庫,從溫暖的車廂一出來,夜濃就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今天降溫還穿裙子,你這是想感冒請病假啊?”阮瑜笑開玩笑。
夜濃低頭看了眼:“早上想穿牛仔褲的,但是穿到身上感覺還沒這條毛呢裙暖和。”
“其實這邊的冬天也還好,哪裡都有暖氣,隻要不在外面逗留還真感覺不到冷。”
夜濃挽著她胳膊,一陣沉默後,突然說:“我有點想回香港了。”
工作上若是遇到問題,隻會讓她越挫越勇。
所以阮瑜幾乎可以肯定,她是被感情糾纏住了。
“那天晚上你開的跑車是沈總的吧?”
夜濃扭頭看她。
阮瑜笑了聲:“想問我怎麼知道的?”
夜濃沒說話。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昨天晚上臨睡前,突然想起老瞿之前跟我說過,沈屹驍有兩輛跑車的車牌都是0606。”
夜濃皺了皺眉:“瞿總跟你說這個幹嘛?”
“因為老瞿生日也是六月六啊。”
夜濃先是一愣,繼而失笑:“這麼巧。”
話就這麼被阮瑜套著了。
“連人家沈總的生日都知道,看來你倆的關系真是不淺啊。”
見她不說話,阮瑜便也跟著她沉默了會兒。
工作日的商場,人不多。
兩人從電梯裡出來後,誰都沒有去注意品牌店裡換季上新的各種衣服。
夜濃低著頭,阮瑜偶爾扭頭看她一眼。
“其實我大概能猜到。”一陣沉默後,阮瑜終究還是開了口。
夜濃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提不起興致的臉上,嘴角有淡淡苦澀的笑痕:“猜到什麼?”
“猜到...他就是你以前談過的那個,又帥又有錢的男朋友。”
夜濃這才微微抬起臉,不過不是看她,而是看著前面空無一人的走廊。
“都過去了。”她語氣淡的像水,像被四面牆框住的,一絲風都吹不到的平靜水面。
“早就過去了。”這一句重復,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強調給阮瑜聽。
“如果真的過去,那你今天失落成這樣,是為的什麼?”
說完,阮瑜明顯感覺到她往前走著的腳步卡頓了一下。
但也隻是短瞬就回歸正常。
阮瑜見她不說話,全當她默認:“我也是後知後覺,其實那次在他家做客,我就應該反應過來的。”
夜濃接人待物一向有分寸,對同事客氣,對有錢的老板,她更是能不多說話就盡量保持沉默,可那次呢,和那個沈總可謂是爭鋒對麥芒,一點都不甘落於下風。若不是知道她的為人,說她強出頭惹人注意都不為過。
走廊是U型,走到了盡頭,兩人自然而然地拐了個彎往回走。
阮瑜扭頭看了看她,略有無奈:“你啊,什麼都放在心裡,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埋在心裡久了會爛、會臭的。”
夜濃突然笑了聲:“爛了臭了之後呢,會變成養料嗎?”
“你想得美。”說到這兒,阮瑜提起另一件事:“汪雨苼,就上次一塊打高爾夫的那個,還記得吧?”
夜濃點頭“嗯”了聲:“他怎麼了?”
“我聽老瞿說,他最近背得很,接連黃了兩個項目。”
夜濃隻眼眸微轉就聽出她意思:“你是說跟沈屹驍有關?”
阮瑜聳了聳肩:“我哪知道,是老瞿說的,說黃的那兩個項目,都是和東沈關系挺不錯的。”
夜濃倒不這麼覺得:“沈屹驍又不是三歲小孩,關系再不錯,也不會因為我那點小事浪費人情。”
“別把自己看得這麼輕,也別小看男人的報復心,”阮瑜意味深長地看向她:“就上次去他家吃飯那天,他就點名不讓汪雨苼同去,而且當時他還多問了一句,問你去不去。”
“問我?”
“不然你覺得老瞿為什麼非得拉上你?”
夜濃一時語怔。
“當時我隻是覺得奇怪,現在代入你們的關系再回想當晚......”阮瑜失笑:“他當時看你的表情,還真是無奈至極。”
阮瑜已經被自己的話說得好奇心四起:“你跟他談戀愛那會兒,也這麼不給他好臉色嗎?”
夜濃點了點頭:“我以前的小脾氣很多,很情緒化。”
現在想想,真不知當時的他是怎麼忍得了的。
大約是覺得不過談著玩玩,忍一時,不會忍一世。
“有時候也覺得奇怪,我那些小脾氣好像在他面前尤為明顯。”
作為局外人,阮瑜一語挑破:“你那是恃寵而驕,這女人啊,脾氣都是被寵出來的,越是對親近的人,越是不會斂著情緒。”
的確,那時的她,對自己不相幹的人,還真是連脾氣都懶得有。
循循善誘到這裡,阮瑜把問題回到她今天的情緒上。
“雖然你不願說跟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覺得,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要及時消化清理掉,有誤會就說開——”
“沒有誤會。”夜濃打斷她:“五年前就已經結束的關系,五年後也沒有必要開始。”
陰湿的天,讓人難有好心情。
天氣不好也就算了,偏偏自己還接了個心驚膽戰的任務。
雖說齊冀非常、極度不情願,但迫於他哥齊禎的經濟封鎖,齊冀隻能硬著頭皮妥協。
因為第一次見到那女人是在夢蝶山的物業中心。
所以齊冀便直搗老巢。
他求爹爹告奶奶,把他皓豐地產齊二公子的名號都搬出來了,物業經理這才答應給他透露風聲,結果打聽沈屹驍的行,聽他說要調取球場的會員消費記錄,經理頓時搖頭又擺手。
沒轍,齊冀隻能給關昇打電話,結果兩句話沒問,關昇就借口說忙把他打發了。
打聽不到那女的,齊冀就隻能從沈屹驍那裡下手,去了東沈集團的一樓前臺,憑著自己那張帥臉,‘諂媚’了半天,最後打聽到一句:我們沈總怎麼可能會帶異性來公司啊,齊少可真會說笑。
也不知道是真沒帶,還是這些小姑娘小嘴嚴實。
眼看快六點,齊冀又趕緊去了铂悅府,誰知在車庫裡守株待兔到九點,還是不見平日接送沈屹驍的那輛車回來。
但是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平時停在老地方的兩輛跑車和一輛越野車都不見了。
難道他最近不住這,所以把車也都挪走了?
想到這,齊冀立馬坐電梯去了一樓大廳。
巧了,是以前他一過來就愛朝他笑的小管家。
齊冀掏出備在身上的兩塊巧克力:“昨天我哥回來了嗎?”
小管家叫莫羽,文文靜靜、可可愛愛,接過他手裡的巧克力後,點了點頭:“回來了。”
齊冀歪頭看她:“那前天大前天呢?”
莫羽還是點頭:“沈總每天都有回來。”
每天都回來,那車庫裡的車呢?
齊冀又問:“那你有沒有看見他帶過女人回來?”
莫羽生了雙漂亮的杏眼,一驚訝,更圓了,“怎麼會!”
這反應有點大啊!
齊冀盯著她看,若不是以前就知道她害羞,還真以為她垂下臉不敢看他是因為心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