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得這麼清。
沈屹驍氣笑一聲:“那等下是不是還要跟我AA?”
夜濃眉梢一揚:“AA怎麼了,我在香港,一直都是和同事AA。”
沈屹驍是真的被她氣笑了。
“你要是這個態度,我看那張卡還是作廢了好。”
夜濃一個眼神擲過去:“你敢!”
一提到那張卡,她反應就這麼強烈。
沈屹驍看著她,漸眯的眼角眸光比剛剛銳利許多,雖然沒說話,但那神情卻像是挑釁,像在說:那不然試試?
夜濃知道他那狗脾氣,心情好的時候,你怎麼都行,但若要踩到他的小尾巴還不收斂,他真什麼都幹得出來。
夜濃可不想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費了。
她抿了抿唇,語氣放軟:“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氣量就不能大點嘛?”
她用的是怨惱的調子,揉了幾分嬌嗔進去。
說完,她睨過去一眼:“再說了,我今天不都跟你出來了嗎?”
見他表情依舊冷著不變,夜濃又把語氣提硬了兩三分:“你再這樣,那我現在就回去。”
她作勢就要站起身,然而還沒站直,壓在桌沿邊的手腕就被攥住了。
“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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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沈屹驍語氣強硬,但夜濃聽得出他的無奈。
原來這招對他還這麼有用。
她故作不情願地坐下了,但是把臉偏向一邊。
然後就聽後腦勺傳來——
“你這小脾氣是不是就隻敢對我發?”
拿過去的招對他,換來的竟然也是和過去一樣的對白。
夜濃轉過頭來:“誰跟你發脾氣了,我是就事論事。”
既然就事論事,沈屹驍也拿事實說話:“上次我看你和那個姓南的吃早餐的時候,你可是笑得一臉嫵媚。”
「嫵媚」一詞頓時讓夜濃眼睛睜圓了。
“你別亂說好不好,他比我小那麼多,我單純就是把他當弟弟!”
“弟弟?”沈屹驍微揚著調,笑得玩味:“你倒是會認親戚。”
他話音一落,就見夜濃突然把臉湊近過來。
兩人間的距離在頃刻間拉近。
她唇上的潋滟因吃火鍋淡下去不少,卻又被辣染了幾分別樣的紅。
夜濃盯著他深如墨色的瞳孔,“沈屹驍,”她聲音含著縷試探的笑音:“你該不會是因為吃醋,才停了他的卡吧?”
離得近,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捕獵者,然而她眼中的獵物卻也在靜候著她。
視線從她近在咫尺的唇緩緩移到她略有狡黠的眼,沈屹驍壓住澀動的喉結,不露聲色的任由她打量。
夜濃以為他會被自己這麼直白的問題問住,卻沒想,他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的無措、怔愣,反倒眉宇舒展,唇角輕揚。
“不然呢?”
第28章
剛剛夜濃試圖在他臉上找尋的幾個表情, 如今因為他的回答,而一股腦地反射到了她臉上。
然而沈屹驍卻沒給她反應的時間,手繞到她身後, 以攏著她的姿勢將她帶起來, 而後又在她失神的時間裡, 在收銀臺快速結了賬。
直到出門, 夜濃才回了幾分神, 抬頭,見他側臉輪廓平靜,一點都沒有被她剛剛的問題擾亂到絲毫。
反倒是她,心緒難平。
想問他剛剛那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可她心裡又好像明鏡似的。
腦海裡的胡思亂想讓夜濃往前邁的兩腳出現了卡頓, 這才感覺到他的胳膊正攏在自己後腰。
夜濃往旁邊側了下身,結果卻沒注意到旁邊有人經過, 肩膀被頂到,原本虛攏在她後腰的手突然往前一圈。
就這麼始料不及的, 被他摟到了身前。
夜濃呼吸微微一窒,視線上抬。
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卻不偏不倚撞進他烏墨色的眼底。
夜濃眼睫一顫,慌忙別開眼。
想往後退,又想起那次在樓下大廳, 她越掙卻被他摟得越緊的畫面。
夜濃僵著身子不敢動,身體好似每個感官都被放大,既能感覺他俯視下來的灼烈目光,也能感受到他摟著她腰的用力。
大庭廣眾下, 夜濃不想惹出他反骨,索性老實待在他懷裡, 等他先給出反應。
也正是她的沒有反抗讓沈屹驍波瀾不驚的眼底掀起一絲波瀾。
視線凝著她低垂的眼睫,沈屹驍無聲彎唇,“突然這麼乖?”
明明他聲音很輕,卻依舊讓她心跳如擂鼓。
“不是你說我總是跟你發脾氣?”她聲音有著自己都未發覺的委屈的音色。
沈屹驍自問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偏偏在她這裡,給點甜頭就會難免歡喜。
他眉眼笑意不減:“我倒是希望你能讓別人也見識見識你的小脾氣。”
說完,他主動松了手:“帶你去寶藏街逛逛。”
名字雖陌生,但看到不遠處那座牆體石鍾,夜濃很快反應過來。
“這是那條白梨巷?”
沈屹驍點頭:“對。”
真的變得面目全非了。
過去的那些甜品奶茶店、五元十元店,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有著精致門頭的手工陶藝、消費不低的生態缸設計,甚至還有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木雕工藝店。
每個城市都有它的黃金中軸,每個街區也都有它的商業靈魂。
舊街區的改造雖然能提升它的環境和條件,但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它原本的熱鬧與繁華。
沈屹驍走在她身側,視線牢牢抓著她眼裡驚奇之外的失落:“消費模式升級,客流量減少是必然,不過下午三四點之後,這裡就會熱鬧許多。”
他朝前面抬了抬下巴:“這條街走到頭,是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地下美食休闲廣場,你以前光顧的那些店,很多都保留在了那裡。”
所以東沈集團接下這樣一個或許沒什麼利潤可言的改造提升的項目真的與她有關嗎?
夜濃抬頭看他,“是你接手東沈以後的第一個項目嗎?”
她問得婉轉,而回答她的是沉穩擲地的聲音:“對。”
初冬的太陽,哪怕午後都很柔和,金色的陽光在他臉上暈出了一片很幹淨、很赤城的溫柔。
可夜濃卻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麼灼到了似的,都快要看不清他立體的輪廓了。
沈屹驍往她身前走近一步,寬闊的肩膀擋住了頭頂的日頭,他看見她漸漸湿潤的眼睫。
是後悔當初扔下他的頭也不回,還是想起這條街上,他曾與她的點點滴滴?
他不知道,但心裡卻因她眼眸的潮湿而被什麼扎了一下,生出隱隱的疼意。
“怎麼了?”
夜濃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忙垂下眼:“沒什麼。”
然而剛落下去的臉卻被沈屹驍用掌心託了起來。
他凝眸看她,似乎是想確定她眼底蒙上的一層霧氣到底是不是因為他。
“今天沒風,可別跟我說是被沙子迷到了眼睛。”
臉被他掌心託得上仰,輕而易舉就看見了他嘴角淡淡的笑痕。
這段時間,夜濃也見過他笑的樣子,卻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帶著幾分無奈的釋懷。
夜濃眼睫忽地一顫。
所以他要了她今天一天的時間,為的是跟過去釋懷?
貼著她臉頰的溫熱在她的失神裡消失了。
沈屹驍拉起她手腕:“前面有家陶泥店,帶你去看看。”
夜濃落後他身後一步,像是再也做不出任何推開他的動作,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他握在溫熱的指掌之中。
要成全嗎?
她要成全他今天的重溫,繼而釋懷......嗎?
玻璃門被推開,夜濃跟在他身後進了店。
以前這條街到了晚上也會有一個 陶泥攤,一百塊錢可以做一對,而她心血來潮想做一個送他的那天晚上是周六,沈屹驍不在,跟他父親去了外地出差。
沈屹驍隨手拿起一個墨綠色的水杯,“以前那隻陶泥杯,被你打碎的時候,你還說會賠我。”
不似他說話時的一臉輕松,夜濃嘴角的笑牽強又苦澀:“是嗎,我都不記得了。”
沈屹驍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緊,側頭看她,見她臉低垂得厲害,他將水杯放了回去:“要不要做一個?”
夜濃抬頭:“現在?”
“來都來了,”說完,沈屹驍看向不遠處的店員:“你好。”
在店員去準備材料的時候,沈屹驍扭頭問她,“步驟還記得嗎?”
夜濃點了點頭:“不過我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雖說她大學時用陶土做過不少的小玩意,但去了香港後就再也沒有碰過。
“沒事,”沈屹驍走到陶輪前:“過來坐。”
店員拿來所需要的材料,問他們之前有沒有做過,需不需要指導,沈屹驍說不用:“我們自己可以。”
見他揉泥的手法有模有樣,夜濃抿唇笑了聲:“沒想到你上手還挺快。”
原本嫻熟的動作突然就慢了幾分,默了會兒,沈屹驍問她:“揉成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嗯,你把它砸在轉盤中心,然後用兩隻手掌把它拍成錐子形。”
“這樣?”
夜濃點頭:“取一點水淋在上面,一定要保持它一直都是油光發亮的狀態。”
“然後呢?”
夜濃指了指他的手肘:“這個位置抵在你的膝蓋裡側,然後用手掌的下半部分的力量將它捧起來。”
“歪了歪了,往前推一點。”
“你別太用力啊,”夜濃攤開自己的手掌指給他看:“用這裡,掌根的力量去推它。”
“對,往下壓,慢一點慢一點,哎呀,你別這麼急啊!”
沈屹驍抬頭看她。
夜濃瞥他一眼:“你看我幹嘛,你再把它提起來啊。”
沈屹驍哼出一聲笑:“以前教你開車的時候,我嗓門都沒你的大。”
夜濃剜了他一眼:“那我也沒你這麼笨。”
沈屹驍氣笑一聲,雙手一松:“那你來。”
“來就來,”夜濃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你坐過去。”
沈屹驍沒聽她的,椅子讓給她,等她坐下,他站在了她身後。
夜濃把手打湿,又淋了些水上去,“你看好了,這樣往上提,再往下推,看見了嗎,主要用左手的掌根,右手起輔助——”
餘下的話因為後背貼上來的重量和溫度而止住。
夜濃身子一僵,怔愣間,兩隻胳膊越過她肩膀兩側,貼著她手臂外側伸了過來。
兩隻手背被他掌心包裹住的時候,夜濃肩膀微微一縮。
她雙手失去了力氣,任他的手帶動著自己,帶動著她掌心裡的胚柱徐徐往下壓。
“這樣嗎?”
略有低沉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夜濃隻覺得嗓子裡有絲縷的錯頓感,她吞咽了一下,點了點頭:“嗯。”
沈屹驍下巴輕抵在她的肩膀,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果香。
“用的什麼香水?”
“什、什麼?”脫口而出後,她才反應過來:“沒、沒用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