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說我指望了,我、我...我那是從他的角度來說的。”
以前倒是沒發現她還有換位思考這麼個優點。
沈屹驍嘴角提著股讓人看不懂的笑,反問道:“那你怎麼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一點言語上的摩擦,想不通他有什麼可揪著不放的。
還仗著自己的身份停了人家的卡,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夜濃瞥他一眼,這麼英氣的五官,卻這麼記仇。都過去好幾年了,還和談戀愛那會兒一樣,但凡看出哪個男生對她心思不單純,他就把人家列入黑名單。
想到這,夜濃忍不住嘀咕:“人家說話沒輕沒重,你不是也用手指人家了嗎?”
雖說她音量不大,但沈屹驍聽得清楚。
“我為什麼指他,你心裡沒數?”
當然有數,正是因為有數,她對他才提不起氣性。
夜濃不想和他掰扯那些會讓她心生波瀾的陳年舊事。
“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明明是求人的態度,用的卻是咄咄逼人的語氣。
不過相比她為一個男人對他軟聲軟氣,沈屹驍更喜歡她此時此刻的硬氣。
沈屹驍食指在鼻梁側勾了兩下,一陣的故作沉思後,他眉梢一挑:“也不是不行。”
夜濃聽出來了,他這是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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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耳恭聽的眼神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結果等了半天,卻聽他說——
“看你表現。”
第25章
餐廳裡安靜, 夜濃被他剛剛說的「看你表現」擾得心緒難平。
看她什麼表現,哪方面的表現,日常相處, 還是和南禹接下來是否有接觸?
一直到沈屹驍吃完, 夜濃都沒想明白。
出了會所, 夜濃落後兩步跟在沈屹驍身後, 每一次瞥向他挺拔的背影, 他手裡拎著的甜品盒就會想盡辦法地往她餘光裡鑽。
不是給她的,那是給誰的?
難道說,他家裡還有別人?
穿過一樓大廳,到了電梯門口,沈屹驍又回了一次頭。
眉心擰著還是沒有攤開。
他是說了什麼讓她那麼難懂的話嗎?
電梯門開, 沈屹驍雖然先走進去,但指腹卻摁在開門鍵上, 直到夜濃走進來。
電梯平穩上行,因夜濃站在他斜後放, 沈屹驍側頭看過去的時候,實在沒忍住。
餘光一道影子壓進來, 沒等夜濃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的眉心被不輕不重的一股力道壓住,連帶著她其中一隻眼睛的視線也被他掌心遮擋, 距離近到讓她視線模糊。
本該條件反射地往後退而避開他的碰觸,可耳邊卻有一道聲音在提醒她:這是他對你的考驗,推開他,你答應南禹的事情就辦不到了。
可是, 她真的要為了一張卡犧牲色相?
這怎麼行!
可是,他也隻是碰在她眉心, 並沒有其他越矩的動作。
眉心漸漸攤開,分不清是他指腹的功勞,還是被耳邊那道聲音說服。
而她溫順沒有反抗的反應,也讓沈屹驍從側身到轉腳直面她。
他身量高,肩膀寬實,因低頭,擋住了從頭頂落下來的冷白光線。
因他才有的那一片暗影裡,夜濃隻覺得心髒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安定的踏實,一半是跳躍的動蕩。
想說什麼,可喉嚨像是被氤在一片湖水裡,怎麼都無法企口。
直到電梯停穩發出“叮”的一聲,沈屹驍才緩緩松了手。
指腹離開她眉心的時候,他唇角掀起淡淡笑痕,“別總是皺眉。”
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餘音隨著輕輕痒痒的觸感,從她的耳邊、眉心一前一後消失。
直到沈屹驍轉過身,夜濃才在他的背影裡回了幾分神識。
走出電梯,夜濃才覺眼睫輕顫,視線落到斜對面的時候,沈屹驍也剛好轉身。
以為他是要說什麼,夜濃垂在身側的手突然緊張到攥緊身側的風衣布料。
可是他卻隻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很輕的一聲門響,讓夜濃瞳孔微微一放。
是她看錯了,還是會錯了意。
剛剛他看過來的眼神,竟然溫柔得讓人心疼。
突然就想起五年前在宿舍樓下,他捧著她臉,用卑微又發抖的聲音求她:能不能不走?
是玩著玩著,不小心動了情,還是說,那段錄音有問題?
可是那明明就是他的聲音,她不可能聽錯。
而且當時她故意說「玩玩而已,沈大少爺這麼拿不起放不下的嗎」的時候,他不反駁卻滿臉驚愕,不正是被她說中的反應嗎?
所以他有什麼好讓人心疼的?
就算心疼,也該是那個讓他吃個飯還不忘帶一份甜品回來的女人心疼。
夜濃朝那金屋藏嬌的雙開裝甲門睇了記冷眼。
*
萬籟俱靜,濃濃夜色漸昏沉。
在齊冀的堅持不懈裡,沈屹驍終於接通了他電話。
“你故意的是不是?”
本來是想借此試探他有沒有生氣,結果一聽見他聲音,齊冀就沒忍住滿腹的苦水。
沈屹驍剛洗完澡,穿一件睡袍,端一杯剛泡的花茶站在陽臺,杯口的繚繞熱氣被風吹亂,胡亂撲在他臉上。
他回得不緊不慢:“還有下次,你會比今天更難脫身。”
說到這齊冀就來氣:“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女人!”
“所以你就介紹給我?”沈屹驍好笑一聲:“你還真是不篩選。”
那他可冤枉齊冀了,他就是經過層層篩選才找了許梓清。
至於原因......
齊冀小小地“嘁”了聲:“你不就喜歡她這種嗎?”
沈屹驍氣笑一聲:“誰跟你說的,你哥?”
雖說今天這飯局是他哥齊禎提出的,但齊冀的零用錢都被他哥一手掌控,哪敢把鍋甩給自己的財神爺。
“還用我哥說嗎,你以前談的那個女的不就是一個作精?”
沈屹驍差點把剛進喉的茶嗆出來:“誰跟你說她是作精?”
這還用誰說?
大冬天的穿裙子,還得男朋友隨身帶一件衣服;大半夜的醉醺醺的給男朋友打電話又哭又鬧;爬個山得男朋友背著;吃個甜品也挑三揀四。
這不是作精是什麼?
作也就算了,還玩弄人感情,玩弄完了還一腳把人踹了!
說她是作精都是輕的,要齊冀說,這簡直就是一渣女,妥妥的渣女!
偏偏電話那頭的人一股腦陷進去,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到了他這,反過來了!
一想到這些,齊冀就氣得腮幫子疼。
“你別管誰說,總之別讓我看見她!”
沈屹驍眉眼裡的光驟然一沉,下顎線繃緊的同時,嘴角殘留的丁點笑意也瞬間消失。
“我不管你聽到了些什麼,但是人前人後,”他警告聲明顯:“你都對她客氣一點。”
這話簡直就是一口碎玻璃,被強行灌進了齊冀的嘴裡,他氣得聲音都抖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她?”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沈屹驍嘴角蕩著股平時不太被人瞧出的痞氣:“我這人,有異性的時候,沒什麼人性。”
齊冀沒見過沈屹驍談戀愛時候什麼樣,但他聽他哥說過,說是認識了那女的之後,沈屹驍就從公寓搬回了寢室,不僅在學校和那女的仿佛一對連體嬰,到了周末更是瞧不著人影,別說像以前一樣約出來打球喝酒了,就連電話都難接一個。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齊冀不理電話那頭的警告,哼了聲:“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個有異性沒——”
結果沒等他說完,電話就被沈屹驍掛斷扔到了沙發裡。
的確是不想和他一個毛頭小子廢話太多,但驟響的門鈴是沈屹驍掛斷電話的主要原因。
畢竟沒卡上不來這一層,所以能敲他門的除了那位沒別人。
門開,果然。
見她一副不情不願又無計可施的模樣,沈屹驍突然對她的來意有點瞧不懂了:“怎麼了?”
夜濃抿了抿唇:“那個...南禹那個卡——”
沒等她說完,沈屹驍就一秒皺起了眉,而夜濃也因他表情的變化,把餘下的話截在了喉嚨。
其實她沒打算今晚再跟他提這事的,但是五分鍾前,南禹給她發來一條短信,短信是這麼說的:「姐姐,你還是不要去問他了,我剛剛去查了,卡裡也就幾萬塊錢,算了吧。」
別說幾萬,就是幾百塊錢,夜濃都不想欠這個人情。
門裡側,沈屹驍抱起胳膊,一雙帶笑的眉眼,揉了幾分冷峻:“吃飯的時候我不是說了嗎?”
是,他是松了口,可誰知他會不會一覺醒來又改變主意,別說不放心他,就連夜濃自己都不放心自己,她這幾年好不容易才養成的溫和總是會被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拋到了腦後,萬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小尾巴,那之前的低頭豈不是都白費了。
夜濃把唇抿了又抿,“可我都答應他,明天不會影響他去會所鍛煉了。”
沈屹驍實在想笑,可哪裡笑得出來,一想到她為了別的男人對他低頭,他心裡就有一股無名火。
“所以,你是要我為你的大言不慚買單?”他目光沉在她臉上:“憑什麼?”
夜濃知道他不會這麼爽快答應,但也沒想到他會這麼難說話。
正猶豫著是再說兩句軟話,還是激將的時候,又聽他說——
“憑我是你鄰居,還是前男友?”
在夜濃的啞口無言裡,沈屹驍轉過身。
來都來了,哪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夜濃來不及多想就抬腳邁了進去,經過鞋櫃的時候,她餘光瞥了眼地上,沒有女人的鞋。
她心虛地收回眼神,沒再往其他地方瞥。追到沈屹驍身後兩步遠的時候,看見他是赤腳。
難道在鞋櫃?
夜濃下意識就回頭看,櫃門關得這麼緊,她又沒長透視眼。接著,她又想起那個被他打包回來的甜品。
視線收回來,剛一左右張望,眼神就被沈屹驍抓了個正著。
“在臥室。”
還真是一點都不怕她知道。
夜濃忍著想踩他一腳的衝動:“......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沈屹驍皺眉:“那你找什麼?”
夜濃臉紅,耳朵尖也紅:“我、我找,我找貓啊!”
沈屹驍愣了兩秒,思維節奏有點被打亂:“不跟你說了在臥室?”
這回輪到夜濃愣住了。
所以他說的是貓,不是那個女人?
還是說,貓和那個女人都在臥室?
夜濃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是走是留,萬一那個女人突然從房間裡出來,那她豈不是很尷尬?
萬一再和她以前一樣,穿著他的衣服......
想到這,夜濃眉眼一沉,抬頭看過去:“所以你到底答不答應?”
也不知她哪來的底氣跟他這麼硬氣。
沈屹驍懶懶收回視線,轉身去了餐廳。
夜濃餘光往臥室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