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梓清扭頭往齊冀看了眼,最後又看向對面:“...沈總認識我?”
沈屹驍聳了聳肩:“之前聽過你,不過今天是第一次見。”
許梓清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張臉寫滿了不可置信:“在哪?”
“對啊,在哪?”齊冀也勾著腦袋問:“她剛回國沒幾天,你在哪聽說的她?”
“不是你嗎?”沈屹驍看向今晚的始作俑者:“你從早到晚把她名字掛嘴邊,忘了?”
“我?”齊冀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我什麼時候把她名字掛嘴邊了?”
“怎麼,”沈屹驍勾唇輕笑:“現在當事人在,又不敢承認了?”
齊冀整個人都愣住了,還沒來及回想,就聽旁邊傳來一聲——
“齊冀,”許梓清一邊看他,一邊好笑一聲:“你不會暗戀我吧?”
齊冀現在隻想找片深不見底的湖跳下去,“...你別搞笑了行嗎,我怎麼可能暗戀你!”
“我搞笑?”許梓清手指著自己:“你暗戀我還說我搞笑?”
在氛圍十足的餐廳裡上演這麼一出鬧劇,的確挺搞笑的。
沈屹驍在兩人搞笑的對話裡起身,及時抽身而退。
等齊冀反應過來這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時,對面已經沒人了。等他追出去,載著沈屹驍的那輛黑色轎車隻無情地給了他兩束尾氣。
許梓清落後他幾步追出來:“你跑什麼跑,你還沒跟我說清——”
齊冀一把甩開她手:“你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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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梓清氣得嘴唇發抖:“是你把我叫出來的,你還嫌我煩?你還是人嗎?”
齊冀破罐子破摔似的:“我已經不做人很久了。”
*
車裡,關昇已經聽見後座傳來兩次低笑,他實在好奇:“沈總這是碰上什麼高興的事了?”
“看了一出鬧劇。”
隻可惜晚飯他還一口未吃,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沈屹驍抬手看了眼被他開了靜音的手機屏幕。
三個未接來電,都是那臭小子的。
沈屹驍沒理,問關昇:“上午讓你問的事,怎麼樣了?”
關昇半轉過身,“黎雪和王心蕊都有養寵物貓,不過黎雪更機靈,我就把這事安排給了她。另外,沙發我也幫您看好了,明天下午會送過去。”
沈屹驍點了點頭,“以後齊禎再給你打電話,別再被那小子套了話。”
關昇立刻明白他意有所指,“上次是我不小心,以後不會了。”
“還有南晁剛,今天早上,我讓人停了他铂悅府會所的VIP,若是他問及原因,你就讓他親自來找我。”
突然提及香港分公司一個副經理,關昇心裡雖茫然,但點頭:“好的。”
車在铂悅府門口被沈屹驍叫停,剛一下手,被他拿在手裡的手機屏幕又亮了。
以為還是齊禎那小子,結果看見備注名,他雙腳頓了一下。
懸在屏幕上方的手指緊張了幾秒後才滑了接通:“喂?”
“你沒在家嗎?”
沈屹驍輕“嗯”一聲:“剛到門口。”
“哦。”
聽出她的欲言又止,沈屹驍邁的步子快了幾分:“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你上次不是請我吃了早飯嗎?”
這麼吞吞吐吐,可一點都不是她的風格。
沈屹驍聽出她的後半句:“你這是要回請我?”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就在沈屹驍眉心越擰越深時,聽見她說——
“算了,都這麼晚了,你肯定也吃過了。”
流星般的步子突然停住,沈屹驍目光落在前面幾米遠,耳貼手機,垂著腦袋,腳尖磕在路牙石側的背影。
心裡的失落頓時就煙消雲散,沈屹驍壓著嘴角笑痕:“所以這麼晚了,你在哪?”
夜濃哪知他在身後,胡謅道:“家。”
“家?”沈屹驍一步步走過去,怕被她聽見,沈屹驍將聲音壓低,“客廳,還是臥室?”
“臥室,我都準備睡了。”
現在說謊都不打草稿了。
沈屹驍無聲勾了勾唇:“所以你這是準備躺在這睡?”話音落地,他雙腳也隨之停住。
聲音一半響在話筒,一半像是被風吹到她另隻空闲的耳邊,夜濃皺了皺眉,一回頭,視線不偏不倚和那雙饒有興味的眼神對上。
夜濃嗓子裡一噎:“你、你怎麼......”
“我可沒跟蹤你,”沈屹驍收起耳邊的手機:“說了剛回來。”
見她未施粉黛的一張臉呆萌呆萌的,沈屹驍輕笑一聲:“還是說,你在等我?”
透白的路燈下,夜濃耳尖一紅:“怎麼可能!”
是不可能,所以她這通電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屹驍往右邊看了眼,“那不打擾你了。”
見他轉身就走,夜濃忙追上前兩步:“你去哪?”
沈屹驍沒回頭:“吃飯。”
夜濃就這麼一路跟他進了會所,到了餐廳。
半小時前還不少人的餐廳,這會兒竟然走的一個客人都不剩。
夜濃在門口躊躇了會兒才走進去,瞥了眼他對面的位置,雖然和他沒什麼禮貌可講,可今天到底是有‘求’於他。
偏偏沈屹驍看盡她心思,就是不招呼她坐下。
兩人一坐一站,一個低頭,一個抬著下巴,就這麼對峙了好半晌,最後還是沈屹驍敗下陣來:“就這麼喜歡俯視我?”
夜濃兩手抄在風衣口袋,咬唇不出聲。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沈屹驍嘴角勾著無奈的弧度:“所以你在等我給你抽出椅子,邀請你坐下?”
夜濃松這才松了唇:“那倒不必。”就著他給的臺階,夜濃坐到對面去。
“又是給我打電話,又是一路追到這的,”沈屹驍後靠椅背看著她:“說吧,到底什麼事?”
“你不是沒吃飯嗎,” 夜濃把桌上的菜單推到他面前:“我請你。”
沈屹驍視線瞥了眼又落回她臉上。
實在是蹊蹺,難道是知道他和霧色的關系了?
不像......
若是知道,不該是這個反應。
那是因為家裡那隻布偶,她想領回去自己養?
想到這,沈屹驍不自覺地挑了挑眉:“想給貓起個名字,有沒有建議?”
夜濃怔了怔:“...我能有什麼建議。”
“毛毛、妮妮、球球——”
夜濃聽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認真一點,以前給流浪貓起名字也沒見你這麼隨便。”
話音落地,本就安靜的餐廳更顯靜謐。
沈屹驍目光定在她臉上。
餐桌上方懸一盞四方形染光燈,是清淡的白,落在他眼裡卻成了暖暖的橘,烏色的睫毛幾微顫動後,沈屹驍垂下眉眼。
“那就奶酪吧。”
大學時,夜濃投喂的那些流浪貓裡也有一隻通體白色的,是最溫順的一隻,於是夜濃就用自己最喜歡的一樣零食作為它的名字。
但是後來,那隻貓不見了。
沈屹驍一邊翻著菜單,很隨口地解釋:“它很喜歡吃奶酪。”
夜濃從剛剛短暫的失神裡出來,低“哦”一聲:“是羊奶做的嗎?”
“嗯。”
“所以...你為什麼要領養它?”
因為不想它成為你和另一個男人之間的紐帶。
沈屹驍看著菜單裡的一道藍莓奶酪蛋糕,淡淡開口:“因為它沒人要。”
夜濃抬頭看他:“可是都沒到一周,也許——”
“沒有也許,”沈屹驍打斷她:“不然為什麼到現在,物業都沒有給我打電話?”
是啊,都過去十多天了,如果不是他領養,或許那隻貓已經被送去了救助站。
夜濃笑了笑,聲音能聽出酸澀:“原來寵物貓,也會被主人拋棄。”
或許是因為查出它有多囊腎病,所以才不要它的吧。
沈屹驍抬眸看她:“如果當時不是我,你會領養它嗎?”
會嗎?
夜濃不知道,因為她還沒來及糾結猶豫,就被對面這人出其不意地攔腰斬斷了。
見她唇從輕咬到用力抿上,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從沈屹驍心底隙出來,絲絲縷縷往他咽喉裡鑽。
“你會,對嗎?”
他眼底有細細碎碎的影子,像是被周遭的安靜沉澱出了最柔軟的本質。
夜濃看得一時失了神。
直到耳邊有腳步聲及近,夜濃才猛然回過神:“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剛剛眼底的溫柔色早就被沈屹驍瞧得一絲不漏。
盡管她一秒變了臉色,也絲毫壓不下沈屹驍嘴角上揚的弧度。
他合上菜單,招手服務生:“二號餐,外加一份藍莓奶酪蛋糕。”
夜濃知道他不愛吃藍莓,可見這份甜品是點給她的。
“我晚上吃得多,已經吃不下了。”
沈屹驍端起水杯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視線落到她臉上時,他語氣比剛剛涼了兩三分:“我點的是單人餐。”
“我是說甜品。”
這人總有讓他心情一秒墜落谷底的本事,沈屹驍嘴角笑意都沒了。
“我什麼時候說是給你點的了?”
夜濃無辜眨了眨眼:“你不是不吃藍莓的嗎?”
還記得他不吃藍莓。
沈屹驍輕嗤一聲:“有人愛吃。”
不等夜濃做出反應,沈屹驍就抱著胳膊往後靠:“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
剛剛那一秒的怔愣被夜濃暫時拋到了腦後。
“你是不是把南禹的會所VIP停了?”
沈屹驍壓根沒想到她是因為這件事。
以他對她的了解,即便是知道,也該是興師問罪的態度,可如今卻軟下姿態,又是給他打電話,又是要請他吃飯的。
沈屹驍提了提唇角,似笑非笑:“他跟你告狀了?”
“不是告狀。”
準確來說,就是告狀,可她能怎麼辦,這件事因她而起,她哪裡好袖手旁觀。
“他就是個小孩子,說話沒大沒小,你跟他計較這些幹嘛。”
“小孩子?”沈屹驍好笑一聲:“小孩子就不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更何況都二十多歲了,算什麼狗屁小孩子。
“當時他不是想護著我嗎,所以才會說那些——”
“護你?”沈屹驍一聲冷笑將她餘下的話打斷:“你指望一個小孩護你?”
夜濃被他話堵的臉頓時有幾分暗燒,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可一張嘴,聲音還是露出了虛張聲勢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