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司尋抄起自己的杯子,杯口略低,輕碰對方的杯子,“胡言亂語可不就是真心話。”
商韫:“看來你也胡言亂語過。”
蔣司尋把水當成酒,碰過杯子之後輕抿一口,道:“差不多。”給齊正琛脫敏的時候。
商韫這段時間也了解清楚他們三人當初什麼情況,他淺笑著對許知意道:“不能怪我胡言亂語,你如果當年早點表白,不就沒有跟我相親這事兒,我們三個不會這麼認識。”
許知意:“那時我才二十,向老板表白,沒底。”她看一眼男人,再次對著商韫道,“後來他親口對我說不婚,就更沒底氣。”
蔣司尋:“我不婚後面那句才是重點。”
許知意的目光從商韫那邊收回,落在他臉上。
“是不是不記得了?”男人打開自己手機,點開她的對話框,把手機放她面前,“你手機裡如果沒有了,看我的聊天記錄。”
許知意沒刪除他的聊天框,聊天記錄都在,她也記得那條信息,但還是又看一眼。那次聊天是她要請他吃飯,結果因為時差,他六個小時之後才回她。
他:最近都沒空,在港島。
她問:那你哪天回來?
他說:不確定,可能要兩三個月。
她:你是有女朋友了嗎?
他回:沒有。我不婚,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隨時可以找我。
這時服務員送餐上來,許知意把手機還他。
當著商韫面,她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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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韫的關注重點:“你被知意刪除過?”
刪除才不會有聊天記錄。
蔣司尋:“不然,你能坐在這?”
商韫笑,再次與對方碰杯。
本來許知意以為這頓飯會吃得尷尬,結果從頭歡樂到尾。
同商韫在餐廳樓下分開,她和蔣司尋去停車場取車。
兩人幾乎並肩,她看一眼男人。
蔣司尋會意,解釋在餐桌上沒有說完的‘不婚’話題:“當初我跟寧允隻是兩家有聯姻的打算,你都那麼清楚劃清界限,我如果戀愛或是結婚,你連找我幫個忙都不會了。”
六年前,他並不是不婚主義者,隻是不想那麼早結婚,所以才與寧允互相利用,把結婚的時間往後拖,當時的想法是,五年內不考慮婚姻。
路劍波希望他早點結,怕他真拖五年,於是才打電話給母親,希望母親勸他。
後來知道跟她不可能,他就沒了結婚的意願,也提不起興趣。舅舅家那邊誰再催婚,他都是以不婚,對戀愛沒興趣搪塞過去。
時間久了,連母親都信他不婚。
所以他說會滿足母親帶孫子孫女的願望時,母親讓他別為她活。
從回憶裡抽身,兩人走到了汽車前。
許知意的手落在副駕的車把手上,又轉身看他:“如果你那次不是在港島待那麼久,或者你再晚一點跟我說不婚就好了。那天請你吃飯,我是想暗示你,我喜歡的人是誰。”
結果,他在港島一待就是將近三個月,後來又安排蔣盛和當她的帶教。
她跟他的距離便越來越遠。
在她家的家宴上,家裡一家人聊著他不婚,他自己又說對戀愛沒興趣,她還哪有勇氣再去表白。
許知意從包裡抽出其中一朵芍藥,遞到他面前:“送你一朵,希望以後我跟你都不再有遺憾。過去的事,今天就過去了,珍惜當下,好好追我。”
蔣司尋接過花,“謝謝。”
卻沒往駕駛座走,關於過去的事,還有一件暫時沒過去:“演唱會那天,齊正琛也去了馬德裡,當時就在你哥車裡。”
許知意忘記自己怎麼開的車門,又是怎麼坐上副駕。
直到車駛離停車場,凌亂的思緒才整理好。
難怪演唱會那晚,哥哥有車卻不載他們,還威脅蔣司尋,說坐他的車會後悔,蔣司尋當時又對著汽車後車窗那麼久,原來二哥就在車裡。
“你跟二哥?”
蔣司尋:“關系肯定不會再像以前,但不會老死不相往來。”
已經是他們努力之後,最好的一個結局。
“他說已經基本接受,讓我對你好點。”
許知意克制著難過:“二哥現在怎麼樣?”
蔣司尋:“最難熬的幾天已經熬過去。齊正琛打算先瞞著你。”想到之後兩個月他和知意都在北京,說不定哪天幾人就正面遇上,不如都攤開來,即便遇上,也有個心理準備。
許知意送他的那朵芍藥,回到家後,他找個花瓶插進去,放點水養起來。
蔣月如還沒睡,看兒子在中島臺擺弄花,過去瞅了瞅,芍藥的顏色確定不是自己花園裡種的品種。
“怎麼學我,隻插瓶一朵。”
蔣司尋:“就送了一朵。”
“誰送的?”
“知意。”
蔣月如欣慰拿過花瓶,原來是送給自己的,就她喜歡用一朵芍藥插瓶,“這丫頭有心了。替我謝謝她。”
蔣司尋:“……媽,是送我的。”
“好端端的,知意送你芍藥幹嘛?”
“讓我珍惜當下。”
蔣月如:“你的當下,就是別氣我。”
然後將花瓶還給兒子,“早點睡。”
翌日早上,蔣司尋抱著一束玫瑰進了遠維大廈,一共二十一朵,黑色包裝紙極簡包裝。
任何人拿束玫瑰追人都不稀奇,唯獨他。
這幾年他深入人心的有兩樣,一是各色鮮豔襯衫,二是不婚。
蔣盛和昨晚已經失態過,再次看到對方捧花,沒那麼驚訝。
“你這是打算公開?”他按了最邊上專梯的電梯鍵。
蔣司尋:“追她。也算慢慢公開。”
電梯門開了,蔣盛和進去,摁著開門鍵等對方,說道:“你昨晚不是說已經在一起,怎麼還在追?”
蔣司尋:“之前惹她不高興了。”
蔣盛和見他紋絲不動,“你不進?”
蔣司尋道:“我等她。”
上班早高峰,電梯間的人一波又一波。
遠維資本的人從一個背影就能認出自家老板,但遠維集團的員工不是誰都見過他本人,沒見過的,經過他旁邊都要打量幾眼。
遠維資本的一個高管,以前在蔣司尋團隊待過,與老板熟悉了,大著膽子問:“蔣總,您這是要追人?”
蔣司尋:“嗯,追你們許總。”
語畢,電梯間所有人都不再克制眼神,倏地全看向他。
本來都已經開始緩緩關門的電梯,不知被誰摁了開門鍵,門又緩緩打開來,生怕錯過什麼瓜。
滿員的電梯門摁著不關,大家強忍著笑。
蔣司尋對著打開的那部電梯說道:“你們這是擔心我追不上,一起陪我等許總?”
所有人哄然大笑。
不知電梯外的哪個使壞,手伸進去摸到關門鍵摁了一下。
在笑罵聲中,這部電梯終於關上門。
十幾部電梯,那部剛上去,另一部又下來。
空電梯的門打開時,誰都沒那麼積極進去,不熟悉的也開始互相謙讓:“你先你先,我不著急,我們組不開會。”
“沒事,沒事,不客氣,我等下一班。”
今天大概是遠維集團有史以來坐電梯最謙讓的一回。
遠維集團實行的是彈性制上下班時間,八卦的心戰勝了早下班的迫切,都不著急到崗。
已經聽到八卦的不想進電梯,想等著親眼看另一位當事人的反應,於是把電梯讓給後來不知情的同事。
後來的人一頭霧水被直接推進電梯,“你們怎麼不進?”
“等領導。”
成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借口。
因蔣司尋從不過問集團的事,他們對他並不畏懼,如果換成蔣盛和拿著花在這等人,他們會收斂一點。
終於,十分鍾後,在他們望眼欲穿時,另一當事人姍姍來遲。
許知意昨晚吃飯回去又跟曼哈頓機構的幾個高管開了視頻會議,忙到凌晨兩點才睡,早上就多睡了兩個鍾頭。
平時,她是遠維資本最早到公司的人。
早高峰電梯間一直這麼多人,許知意沒察覺出異常,直到她看見專梯旁拿著花的蔣司尋。
男人直直看過來。
她定定神,步伐一如平常,“蔣總,早。”
“早。”說著,蔣司尋把花送到她面前,“送你的。”
許知意不用回頭都知道,此時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她和他。
二十歲時,幻想過他有天能熱烈追求自己,然後大大方方約會,一起上下班,不需要刻意瞞著公司的同事。
雖然遲了六年,但總算等到。
許知意將手機塞包裡,單手抱過來,“謝謝。”
蔣司尋把花給她,同時拎過她另隻手裡的電腦包,連同手袋也一起拎著。
許知意摁專梯上行鍵,耳廓微紅,吃瓜的人瞧得一清二楚,他們又看看蔣司尋手裡的那隻女士手袋,吃了一嘴狗糧。
兩人進了專梯,電梯門關上,擋住眾多八卦的視線。
誰都沒說話,男人看她,她則默數懷裡的玫瑰。
一共二十一朵。
電梯正好停靠在二十樓。
男人把包送到她辦公室,臨走又叮囑她一遍:“晚上帶你去小酒館,別忘記騰出時間。”
她桌上有束他昨晚送的玫瑰,過了一夜,沒有懷裡這捧新鮮。
許知意把兩束花放一起,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留存。
暗戀太久,今天戀情公開,萬物似乎都隨之明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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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兩人各忙各的,隻中午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飯。
老板追求許總的消息已迅速傳遍遠維資本,秘書下午茶時忍不住問許知意:“許總,你們是為了應付家裡人還是?”
如果是為應付雙方父母,她必須得替兩人打好掩護。
許知意:“不是為應付家裡人。”
秘書跟著開心,開玩笑說:“那我們要向蔣總討紅包。”
落日收起最後一絲餘暉時,蔣司尋忙完關電腦,桌角手機振動,父親的電話。
路劍波人在機場,幾分鍾前剛接到虞家那邊的回復,董事會選舉那天,投司尋一票沒問題,隻需讓出部分市場給新睿醫療即可。
讓虞家支持逆子,那自然得拿利益去換,有時拿利益去換,人家都未必換,老虞給了他面子,但虞睿心裡對蔣司尋有疙瘩,指明了要哪方面的利益。
讓出一點市場與一張票比,實在不算什麼。
可問題在於,讓出的市場需要上清醫療去讓。
他問逆子:“你什麼決定?”
蔣司尋:“你回虞睿,不換。那一票她想投誰就投誰。”
路劍波和逆子一個想法,因為自己也厭惡被拿捏著去交換利益。本來委託蔡秘書投票,他對逆子道:“選舉那天我親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