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在樓梯上,聽到院子裡有汽車聲,透過格子落地窗往外看,瞧見是蔣阿姨家裡的車牌。
人從別墅出來,車窗恰好滑下,她看見駕駛座男人的側臉。
“蔣總。”許知意打聲招呼,卻打開後車門坐上去。
蔣司尋從內視鏡看她,“不坐前面?”
許知意:“不方便,我還要開筆記本。”
蔣司尋側身,從副駕拿過鮮花,轉身遞給後座,“讓你難受了幾天,是我沒做好。”
許知意先是看了幾秒眼前的一大束紅玫瑰,這不是他第一次送花,以前過生日,他也會包一束,但花的品類很雜,多姿熱鬧,一看就像是送給妹妹的。
“謝謝。”她接過花。
蔣司尋轉身回去,系好安全帶,“晚上我訂了餐廳,給你慶祝升職。”
許知意:“和商韫那邊一個下午聊不完,還要等著跟波士頓那邊的合作方一起開個視頻會,估計得晚上九點多結束,商韫說到時一起吃個飯,我已經答應,沒法和你慶祝,改天。”
蔣司尋:“沒事,我已經跟商韫說過,請他一起慶祝。”
許知意:“……”
第五十一章
他這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不給人一絲拒絕的餘地。
許知意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沒吱聲,默許他的安排。
“我幾年前投資的上清醫療,你還有印象嗎?”她問駕駛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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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司尋發動引擎,從內視鏡回看她;“有,專門生產植入級原材料。”他問:“怎麼了?是想要退出還是再追加投資?”
許知意:“不退,打算引入津運。上清醫療目前的管理團隊,能力沒得說,但人脈資源不夠,做市場方面明顯輸給競爭對手,商韫有這方面人脈。上清醫療有產品,商韫有資源和人脈,我們遠維有錢。”
這樣的三角合作最穩固。
蔣司尋踩下油門,看前面的路,無法再從鏡子裡看她,回道:“上清醫療最強勁的對手是哪家?”
許知意沉默兩秒:“新睿醫療。”
“新睿?”
“虞家旗下的醫療子公司。”
不需要再往下說,蔣司尋便猜到新睿醫療現在是虞家誰在分管。
他關心道:“上清醫療的產品本身競爭力怎麼樣?”
“還可以。”許知意簡單說了說,“新材料目前正在做改性測試,力爭用於3D打印產品上,生物相容性優於競爭對手。”
也希望在愈合時間上面有所突破。
蔣司尋:“你是擔心以後正面競爭,我會讓著虞睿?”
許知意從電腦屏幕上抬頭,看著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你敢讓試試。”
汽車等信號燈,蔣司尋從鏡子裡與她對望:“跟敢不敢沒關系,我沒任何理由讓她。”
許知意不再假設這些沒有意義的,“你在這陪著我,不用忙你自己的事?”
“不耽誤,你跟商韫聊合作,我去遠維臨時辦公室開個視頻會。”
蔣司尋還在看她,“路上時間,不聊工作可以嗎?”
許知意反問:“你想聊什麼?”
男人說道:“明天晚上帶你去家小酒館,店裡的風格你應該會喜歡。”
“萬一不喜歡呢。”
“不喜歡我們就回去,我把你背回去。等你忙完項目,我再帶你去倫敦那家酒吧。”說到這,男人沉吟片刻道,“你還是別喜歡那家酒館了。”
“……”許知意低頭開始看郵件。
到了津運大廈樓下,蔣司尋停好車下去。
許知意提著電腦跟他揮揮手,“再見。你不用陪我進去。”
男人仿若沒聽見,款步追上她,伸手去拎她的電腦包,兩人的手交疊,有幾根手指被男人溫熱的手掌包裹。
許知意抽出手,電腦讓給男人拎著。
津運大廈一樓大廳裡,商韫正坐在休息區等人。
前臺幾人不時交換眼神,這位二公子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多少人等著多瞅兩眼來養養眼睛都等不到,今天在臨時休息區坐了快十分鍾。
“還系了領帶。”
“看來是在等哪個大領導。”
合作伙伴都不會有這個待遇。
正竊竊私語,門口進來郎才女貌的一對,隻見商韫迎上前去。
“原來是在等美女啊。”
“什麼美女,會不會說話,我們商總心裡最大的領導,按顏值排的。”
噗嗤一聲,有人沒忍住笑出來。
許知意沒想到商韫會在樓下等,但蔣司尋早就算到,兩人寒暄,“商總等久了吧。”
久等還好聽,這一倒過來,就變了味。
商韫笑笑:“還好,相親那天等得更久。”
許知意:“……”
兩男人差不多時間伸手,彼此用力一握。
“蔣總來都來了,去我辦公室坐坐?”
“不打擾你們談工作,下次專程登門拜訪取取經。”
“受寵若驚。”商韫似笑不笑,“不知我有什麼經能讓蔣總來取?思想開放的經嗎?”
蔣司尋:“這個不用取,我比你還開放。”
商韫:“……”
“商總忙,晚上會議結束見。”蔣司尋看向身側的人,聲音不自覺溫和,“晚上我來接你。”
說完,又衝商韫略微頷首,人離開。
到了車上,蔣司尋打電話給秘書,關注路劍良接下來的動向,見了誰,以及資金往來。
這邊剛掛電話,父親的電話隨後進來。
路劍波問逆子,幾時來港一趟。
蔣司尋邊扯安全帶邊道:“最遲下周。”有些事需要他親自出面去辦,又問父親,“你有沒有問爺爺爭取股權。”
“爭取了,沒有。”
路劍波坦言:“老頭子給他大孫子6%的股權,我沒想到。路楷馳進入董事會,你大伯家就有兩票投票權。老頭子下周就轉讓股權,你大伯那個人,即便答應請辭,還會拖下去,利用這段時間跟我們周旋。”
不是他將老頭子往狠心去想,“你爺爺就喜歡制衡敲打幾個兒子,容不得誰不聽他的話。他允許你掌權,卻給了你大伯家那麼大權限來掣肘你。”
路劍波能看透所有人,唯獨自己的爹,這些年也不曾看透過。
老頭行事風格,叫人摸不準。
路劍良這次委曲求全,主動請辭,是因為老頭手裡40%的股權,還有老頭名下龐大的優質海外資產,那才是路劍良最想爭的。
老二也一直盯著。
今天家庭會上分得的那點,誰都沒有滿足,唯一值錢的是路楷馳手裡股權的投票權。
逆子想要的不是錢,他的錢足夠逆子揮霍,雖然不及整個路家多,但三十年累積下來,也少不到哪裡去,逆子最在意股權的投票權。
老頭子讓路楷馳進入董事會,選舉有了變數,其他股東的票對逆子來說也變得極為重要,現在唯一的不確定一票是虞家。
路劍波道:“你跟虞睿現在也算是有矛盾,這一票我來解決。”
老頭在退休前,修改了公司章程,想要成為路家的話事人,得平衡好所有利益關系。
如今虞家的關系,逆子無法平衡。
蔣司尋:“沈清風挑撥知意,就是為了替路劍良拿到虞家這一票。”
路劍波:“你抽空來港,去拜訪你三伯。”
“三伯也參與了醫院銷毀檔案的事?”
“你三伯沒有。當年我和你媽離婚,他被你大伯利用了一把,可能擔心我找他算賬。”不知者無罪,找他算什麼賬。
“以後在路家,你三伯最靠得住,能力手段都有,隻是你爺爺看不見他。”
三哥從小就不怎麼被重視,卻又是四個孩子裡最聽話的一個。
蔣司尋心裡有數,“還有事?沒事我掛了。”
路劍波欲言又止,“沒其他事。我明天回紐約,蔡秘書留港,有事你可以找他。”
“現在我的話好使了?”
“你應該還是使喚不動,不是有知意?”說完,父親結束通話。
蔣司尋驅車去了遠維大廈,自己的辦公室在許知意隔壁。
人剛坐下來,電腦還沒打開,表弟蔣盛和敲門進來。
蔣盛和是過來找許知意,秘書說她不在,沒想到蔣司尋辦公室的門半掩。
“知意人呢?”他徑自去倒杯水,拉開椅子,在蔣司尋對面坐下。
蔣司尋:“找商韫談合作去了。”
“談上清醫療的合作?”
“你也在關注上清?”
蔣盛和道:“知意本來想讓我培養團隊負責上清醫療的市場開拓,姑媽退休,集團事太多,我沒那個精力。現培養團隊不如找商韫,有錢一起賺。”
他喝口水,“姑媽怎麼樣?我最近忙,也沒過去陪她吃飯。”
蔣司尋:“我媽這些年一直在看心理醫生,我剛知道。”
表弟跟他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一樣,半天沒說話。
蔣盛和內疚到無以言表,蔣月如沒退休前,自己幾乎天天與姑媽見面,但從來沒察覺出姑媽情緒有問題。
蔣司尋:“我都沒察覺到,別說你。等再回曼哈頓,帶我媽一起過去,不能留她一個人在家,退休後闲下來更容易胡思亂想。”
已經交代秘書把曼哈頓一些房子的資料傳給母親,讓母親按自己的喜好選一套。
沒再說不開心的,他對表弟道:“跟你分享件喜事。”
蔣盛和直接想到:“路老頭分你股權了?”
蔣司尋:“我和知意在一起了。”
蔣盛和正微微仰頭喝水,杯子沒拿穩,水灑了出來。
襯衫前襟湿了一塊,忙抽紙巾去擦。
在外人面前,自己從沒這麼失態過。
蔣盛和緊盯著對面的人:“你不是不婚?對感情沒興趣?”
“不婚是因為她。想結婚也是因為她。”蔣司尋沉默一瞬,“過去的事不提了。”
蔣盛和識趣不多問,說道:“齊正琛為知意投資了高爾夫俱樂部,你聽說了吧?”
蔣司尋頷首:“嗯。”
“他如果知道你跟知意在一起,怕受不了這個打擊。”
“已經知道,就是去看心理醫生才遇到我媽。”
“……”
蔣盛和無話可說了,放下水杯,需要回自己辦公室再消化一下這些消息。
蔣司尋在公司待了兩個鍾頭,忙完六點剛過,許知意剛才發郵件給他,她那邊九點半才能結束。
時間寬裕,他回了一趟家,打算做做母親的思想工作。
無論如何,不能再留母親一個人在家。
罕見的,今晚母親沒在院子裡。
阿姨告訴他,母親在樓上自己房間,正整理東西。
“媽。”蔣司尋站在臥室門外敲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