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月如是最聰明的,孩子小時跟著她,長大了送到路劍波身邊去花老子的錢。
想到孩子,沈清風指尖不由用力握了握杯子。
餐桌另一邊,三人還在吃著。
莊伯嘆口氣,親自過去給他們布菜。
許知意小聲說:“謝謝莊伯。”
蔣司尋拿公筷給父親夾菜,慢悠悠道:“多吃點,今天要對付你心上人,晚飯你不見得有心情吃。”
話落,肩膀上有隻大手壓下來,莊伯小聲說:“食不言。”
給他們一家挑了一些喜歡吃的菜,莊伯離開去忙自己的。
路劍波瞅一眼兒子:“知道我心上人是誰,你就對付?”
蔣司尋:“既然不是你大嫂,那就爛在肚子裡,最好別說。”
路劍波被大嫂這個稱呼刺激得突然沒了胃口,別人惡心他就算了,逆子也來惡心他。
蔣司尋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老頭子也剛好講完,發話讓他們吃飯。
“爺爺,聽說我有個親弟弟還是親妹妹,這事您知道嗎?”
直接炸開了鍋。
反應最激動的就是沈清風,直直盯著路劍波。
路老頭子懵了,看向混賬小兒子。
Advertisement
路劍波卻看向自己兒子:“誰說的?”
蔣司尋:“你就回答有還是沒有。”
路劍波:“哪兒來的?AI合成的?”
桌上所有人都差點被嗆死。
路劍波這才對老頭子不緊不慢解釋:“司尋當年早產,月如身體不是很好,我沒打算再要第二個孩子,結扎了。”
沈清風怔了數秒,自嘲一笑,將半杯紅酒一口喝光。
曾經她在他跟前的表演,簡直就像一個笑話。
路劍良覷她,遞給她一杯:“不夠我這裡還有。”
餐桌另一邊,許知意端起果汁壓驚,原來蔣司尋說自己的預產期比許珩晚,是真的,不是瞎編亂造。
她偏頭看男人一眼,蔣司尋正好也看過來,“怎麼了?”
許知意笑:“你早產還長這麼高。”
蔣司尋啞然失笑。
這時,路劍良對著自己四弟說了句:“難怪。我說你怎麼忙到隻生了司尋一個。”
話裡的陰陽怪氣,誰都聽得出。
路劍波淡笑,端起酒杯,“不如大哥命好,四個孩子,多子多福。”說罷,做了一個隔空敬酒的動作。
四個孩子,多子多福,如平地驚雷。
許知意看看堂哥堂姐那邊,才兄妹三人呀。
她小聲問身旁的男人:“你還有堂弟或是堂妹沒來?”
蔣司尋:“都來了,就三個。”
許知意:“……”
這是被親兄弟直接爆料有私生子。
路劍良的臉僵了一瞬:“四弟真會說笑。”
路劍波:“說笑方面不如大哥,但當爹我比大哥強一點,盡心盡力為我兒子。我兒子就是改了姓,也不用擔心他爹不認他。”
直戳路劍良的心髒。
路老頭夾了一塊糕點吃,廚房專門給他做的,快被知意那丫頭吃光。
老大什麼德行他這個爹明白,隻是沒想到在外面還有風流債,能讓老四當面點出來,那必定是證據在握。
“知意,覺得這糕點怎麼樣?”
一句話,結束了兄弟倆的對峙。
許知意笑笑:“特別好吃,我吃了好多。”
路老頭:“晚上讓廚房再給你做。”笑容可掬道,“你在遠維這麼多年,也不去幫家裡,你爸爸沒斷你零花錢?換我,你這麼不聽話,早就把你卡停了。”
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知道自己突然多了個孫子,也能面不改色與她說笑起來。
許知意:“我爸不敢停,停了我媽媽不饒他。”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她就著話說下去,“我也不是一直幫蔣總做事,私下有做自己的副業。”
路老頭子喜歡這麼通透的小姑娘,你想要找話說,她就主動找話題。
“什麼副業?方便分享一下嗎?一起致富。”
許知意笑:“我小打小鬧,怕您瞧不上。”
在桌下,她輕踢了一下男人。
蔣司尋接話:“她受尚教授影響,從小對AI醫療感興趣。”
“尚教授?”路老頭一時沒想起來。
“知意養父。”
路老頭點點頭。
蔣司尋繼續:“許伯伯給她的零花錢她攢起來投資了一家醫療科技公司,目前主做3D打印骨骼和皮膚,未來主攻3D打印心髒。公司現在有點規模,剛進入國內市場。”
沈清風聽到跟3D打印有關,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路劍波結扎這事,目前主做3D打印骨骼和皮膚,而且剛進入國內市場,怎麼說的好像是KEVE?
心髒呼哧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路老頭子:“那看來規模還不小。”
蔣司尋:“在您眼裡可能不夠看,一家沒上市的公司,市場估值在十五億美元這樣。知意是這家公司最大的幕後股東。”
路老頭子:“叫什麼名?等上市那天,我得去捧場。”
“謝謝爺爺。”許知意親口回答,“公司叫KEVE醫療科技。”
隻聽‘砰’一聲,玻璃杯摔在復古黑金花巖板上,四分五裂,紅酒濺了滿地。
沈清風極力維持表情,“不好意思,不當心蹭掉了。”
腿上也是酒液,她對路劍良道:“我去個洗手間。”
拿上包,已無法鎮定。
去了一樓離餐廳最遠的洗手間,幾乎是甩上門,連掏幾下才掏出手機。
電話響鈴不到兩秒,對方接聽。
李珂:“我一直在等你電話。”
沈清風不敢置信,說話都有了顫音:“你什麼意思?”
“我把手頭的絕大部分股份轉給了許知意,除了遠維,其他幾家風投機構的股份,也都在年初轉到許總名下。”
李珂特意強調,“是她私人名下。許向邑給的前二十年的零花錢,何宜安給的前二十年壓歲錢,她全拿來投資買KEVE的股份。”
饒是沈清風平時再處變不驚,此刻也無法冷靜,KEVE是她辛苦半輩子才打拼出來的,怎麼能拱手讓人,還是讓到許知意手裡!
這六年,她為KEVE科技能順利打開國內市場,東奔西走,結果給許知意做了嫁衣。
沈清風恨不能將李珂千刀萬剐,打開水龍頭,咬牙低聲怒吼:“李珂,你怎麼敢的!”
李珂已無所謂後果,該來的擋不住。
如履薄冰六年,今晚總算能睡個踏實覺。
沈清風抓住水龍頭,新做的指甲被劃壞,水流從掌心無聲淌過。
“今天這筆賬,我會好好跟你算。”
李珂平靜自顧自道:“有些手續的經辦人,還是你秘書。至於許知意是花多少錢讓你秘書反水,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天文數字。”
“對了,是路劍波和蔡秘書查出你跟KEVE的關系,如果不是他了解你,憑著那麼一點點蛛絲馬跡,換別人根本查不出。”
每個字都似一把把鋒利的刀扎向她,沈清風忽然笑出來,看著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路劍波到底是有多恨她,他怎麼下得去這個手。
打開包,從裡面抽出紙巾,一點點清理腿上的紅酒漬。
“你轉告許知意,我不會讓她好過。”
李珂:“這句話,也是許總讓我轉告你的。”
第四十六章
沈清風連電話都沒掛,手機直接掼在盥洗池裡。
一聲悶響,水池裡水花四濺,屏碎掉。
身後傳來‘咔噠’關門聲,她這才從鏡中看到來人,一襲白裙,之前散下來的頭發已高高盤起,眉眼間一副勝利者姿態的狂傲。
沈清風恨到想一把掐死她,對著鏡子裡咬牙切齒:“你還敢來!”
許知意步伐闲適,走到盥洗臺前,打開另一個水龍頭,慢慢悠悠衝著手,“我有什麼不敢來。沈總發瘋,怎麼能沒有觀眾。發瘋足夠的話,我還有打賞。”
“許知意別以為我不敢弄死你!”說話時,沈清風已經掐向許知意的脖子,還沒碰到,卻被對方一把鉗住脖子,一隻手被反剪,她還沒反應過來,許知意將她整個人往盥洗臺上猛地用力一撞,下了死手掐著她脖子把她的頭往後壓。
沈清風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快,還又這麼狠,自己後背懸空在盥洗池上,腰快要折斷,腿被裙子包裹,又被許知意給抵住,抬也抬不起來。
有那麼一瞬,窒息到感覺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她瘋了般求生,掐住許知意手腕,想去推開。
許知意手腕被抓得生疼:“放開!再動信不信直接掐死你。”
說話時扼喉的力道又加大。
保鏢教過她怎麼扼喉,她心裡有數,但沈清風不懂。
沈清風真怕許知意掐紅了眼把她直接掐死,隻好停止掙扎,不再推掐許知意的手腕。
許知意手上的勁又加了一把:“我告訴你,比瘋你比不過我,你把我換了二十年,每一分鍾我都想弄死你!”
無法呼吸,沈清風滿臉痛苦。
許知意略松手:“下次掐人脖子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打得過。我打了十幾年球,你是手勁有我大,還是反應比我快?”
松開人,她對著門口那邊:“進來吧。”
洗手間的門隨即推開來。
脖子被放開那一瞬,沈清風像從鬼門關回來,心口悶疼得快炸開來,她兩手撐在盥洗臺上大口呼吸,突然一怔,從鏡子裡看見一個寸頭男人進來,眼神平幽犀利,讓人不敢對視。
她對這個男人有印象,許知意的司機兼保鏢,寸步不離身。
男人進來後也沒有上前,隻是安靜站在門邊。
許知意在水龍頭下衝手,又擠了半手心的洗手液,仔仔細細搓著。
“我不是當年的蔣阿姨,也不是許凝微,更不是那些你鬥贏了的女人。她們怕你瘋,怕你報復。我不怕,我就怕你不瘋不報復。”
她從鏡中看一眼驚魂未定的女人,“你以為KEVE到了我手裡,換孩子這事就能一筆勾銷了?KEVE不過是個開始。”
手衝洗幹淨,拿紙巾輕擦手腕上的掐痕,轉臉示意後面的人把包給她。
沈清風慢慢緩過神,瞅著鏡子裡的許知意,包都沒自己拿著,還將頭發盤了起來,是有備而來。
剛才自己被憤怒衝昏頭,沒想到這一層。
想到被對方掐住脖子,最後還不敢掙扎,氣勢上徹頭徹尾輸掉。
從來沒這麼狼狽過,沈清風做個深呼吸,關掉水龍頭,把已經摔關機的碎屏手機撈出來甩甩水,拿毛巾擦幹淨丟包裡,對鏡開始補妝。
朱唇黑裙,與家宴剛開始時並無兩樣,唯一礙眼的是,脖子裡那道充血的紅痕,短時間內怕是消不掉。
沈清風解下包帶上的絲巾,直接系在脖子上。
門口那邊,許知意從包裡找出一條早已準備好的手腕絲巾,系在右手,疊戴了兩條手鏈,與裙子十分相稱。
簡單補個口紅,開門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洗手間回到餐廳,剛才有保鏢看在門口,沒人能靠近,別人不知洗手間發生了什麼。
明豔又端方的兩人,儀容得體,回來時臉上都掛著恰到溫柔的笑,桌上其他人,連路老頭都想不到她們瘋子般在洗手間幹了一架。
人坐下,蔣司尋拉過她的手,指腹在淡雅的絲巾上輕撫,不敢用一點力,與女人對視,“不是答應我不打架。打人交給我。”
許知意湊近他小聲說:“沒忍住。正好滅滅她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