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風收起鏡子抬頭,老公正在等自己。
路劍良指間的雪茄燃了一半,瞅著盛裝打扮的女人,“你就是不穿,他今天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沈清風非但不惱火,笑容還很深,“我要是不穿,就怕你不樂意。”
路劍良被噎,冷哼。
“你到底不了解你四弟,他今天會看我的,為了讓你心裡不舒坦,他也會看。”
沈清風輕壓著好不容易理好的頭發,沒空在院裡跟他扯嘴皮子,“我已經幫你把虞家這張牌握在了手裡,除非許知意隱忍的功夫了得,不去找蔣司尋對質。”一旦許知意去問關於虞睿的事,接下來,蔣司尋必定會跟虞家保持距離。
“記得兌現你的承諾。”女人隻留下一個婀娜的背影。
不論是她讓蔣司尋與許知意之間有了嫌隙疙瘩,還是讓蔣司尋和虞家慢慢疏遠,路劍良承諾把路家跟商韫家合作的那個項目送給她負責。
爆醜聞這件事,不是他疑心太重,是蔣司尋野心太大,想爭奪路家下一任話事人的位子。
他不得不防。
在港島,避不開跟虞家合作,除非舍得放棄巨大的利益。
那董事會也不允許,簡直兒戲。
許家和虞家,蔣司尋總得舍棄一個,魚跟熊掌,他怎麼可能讓這個侄子都得到。
路劍良捻滅還沒抽完的雪茄,款步進了別墅裡。
左邊院子裡,今天山風肆意,許知意再次攏攏披肩。
莊伯叫人給她換了杯熱茶,送茶的阿姨問道:“許小姐,你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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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我怕熱。”
許知意握著茶杯,再次望向眼前的海灣,山海相擁,如果是個沒風的晴天,坐在這裡能欣賞到醉人的景。
撈起矮桌上的手機打給蔡秘書,“我想了解一下虞家。”
蔡秘書:“包括虞睿嗎?”
許知意笑,“戳人,你比沈清風還擅長。”
蔡秘書:“……”
“那就順便了解一下。”
“虞家在港島的實力,許總你應該了解,與寧允家不相上下,路家跟虞家的合作相當密切,想當路家話事人,平衡並維系好跟各大家族的利益關系,這是最基本的。”
“虞睿比蔣總小兩歲,今年三十,未婚。跟前未婚夫在婚禮前分道揚鑣,兩家把新聞壓了下去,取消婚禮的原因外人不清楚。許總,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去打聽。”
許知意:“…這倒不需要。”
蔡秘書繼續:“虞睿屬於事業型女性,取消婚禮後在媒體面前公開不婚,她父親掌管家族大權,去年,她進入了集團核心業務板塊。往後,自然少不了與路家打交道。”
“她和蔣總之間的具體感情狀況,我不了解,不過她以前的確跟蔣總走得很近。當時也是除了許凝微外,唯一一個蔣總會給對方認真慶生的異性,不像敷衍寧允的生日宴。”
手機裡太安靜,蔡秘書頓了下:“我是不是比沈清風說的還多?”
許知意開玩笑道:“所以我說,戳人,你比沈清風還擅長。”
“抱歉。”
蔡秘書突然不敢再多說話,生怕幫了倒忙。
許知意言歸正傳:“沒關系,你就算不說,沈清風也會慢慢透露給我,她最喜歡鈍刀割肉,不會一次性給我痛快。”
又問蔡秘書:“設家族基金追人,也是這位虞家大小姐?”
“是。但不知怎麼會被傳得沸沸揚揚,她本人非常低調。”
“好,我明白了。”
“許總,還有其他需要我再補充的嗎?”
許知意索性一次問明白:“虞睿喜歡什麼顏色。”
這可把蔡秘書問住了:“十分鍾後我給您答復。”
用時稍長,十六分鍾後,蔡秘書回消息:【香芋紫。禮服十件裡有五件都是香芋紫,喜歡香芋紫劍蘭,連咖啡杯碟都是這個顏色。】
許知意:【感謝。】
放下手機,又嘬一口茶,茶已經不熱。
既然沈清風扯出虞睿,那虞家大小姐就不可能隻是一個簡單的存在,香芋紫咖啡杯不是重點,蔣司尋也不會睹物思人,重點是虞睿這個人,既出現過在蔣司尋之前的生活裡,以後他掌管路家的家業,兩人工作上還會有交集。
如果她去找蔣司尋,那沈清風此次挑撥的目的就達到了。
不找,她自己憋著,時間久了能憋出內傷。
反正不管她接還是不接這個‘見面禮’,沈清風都是贏。
許知意把茶杯又端到嘴邊,還沒碰到嘴唇,杯子被人奪過去。
“沒感覺到我過來?”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今天她坐在椅子上,比他高出一頭。
蔣司尋把冷掉的茶放桌上,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坐風口不冷?被風吹傻了?”
許知意:“被你帶來的風吹傻了。”
男人失笑,兩手穿過她身後,將她攏抱在身前,“我帶了什麼風?嗯?”
許知意圈住他脖子,逗他:“讓我黑化的風。”
蔣司尋:“沈清風挑撥了你什麼?”
許知意與男人對視,一般的挑撥糊弄不了他,而且沈清風也不會用對付許凝微那樣的低段位對付她。
蔣司尋低聲問:“怎麼不吱聲?跟我有關是嗎?沒事,你直說。隻有你不愛我了這件事能刺激到我,其他刺激不到。”
許知意俯身,臉貼在他側臉上。
男人順勢將她抱得更緊。
她沉默不語,還又這樣貼近他,似在安撫。
蔣司尋隻想到一個可能:“沈清風又離間我和我爸了?是不是暗示你,我在外面還有個親弟弟或是親妹妹?”
許知意:“……”
沒想到他連這些狗血情況都想到了。
蔣司尋:“隻有這樣的事才能讓我和我爸徹底離心。我們父子鬧崩,我大伯最高興。”
放開懷裡的人,“外面冷,回屋裡。”
他又道,“外面有沒有弟弟或是妹妹,當面問我爸,省得我大伯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許知意的手被男人牽著,她往回抽,“在你爺爺家,注意點。”
蔣司尋回頭看她:“莊伯都看出來我跟你什麼關系,你覺得爺爺眼神不好是嗎?”
“就我爸媽沒看出來。”
“因為我在你家住的比你久,從開始就照顧你,到哪去都帶上你。”
許知意反握住男人的手指:“沈清風這個人,不單純是挑撥,她會讓人無盡內耗自己。”
蔣司尋:“所以我媽當初毅然決然離婚。”
許知意突然站定:“我不能跟她耗。”
蔣司尋也停下來,他不清楚她的計劃,看樣子有所變動,“再考慮幾分鍾。”
“不用。”
許知意當即給李珂打電話,讓對方暫時別離港。
她給沈清風準備的見面禮還不夠分量,直接加到最大誠意。
李珂在電話那頭:“許總,你冷靜一下,家宴上直接告訴沈清風KEVE是你的,她得瘋。”
許知意:“就是讓她瘋,瘋了才沒時間再內耗我。”
交代好李珂,掛了電話,她轉臉對身邊的男人歉意道,“你家的家宴,注定沒辦法一團和氣了。”
表面上的假和氣,也辦不到。
蔣司尋:“沒事。讓我爸先攪這攤渾水。爺爺要怪,隻會怪我爸。”
許知意:“……”
剛走到前院,堂哥堂姐的車一前一後駛上來。
許知意看過去,第一輛車下來一位與蔣司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眉眼間能看出路劍良的樣子。
第二輛車下來兩位女士,一看就是路劍良親閨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場面上的假客氣還是需要的,互相點個頭,寒暄兩句。
大堂姐最不想見到他,問聲好,挽著二堂姐快步離開。
當年大堂姐在他面前笑過他數遍:你要有新媽咪咯,四叔要娶那個狐狸精。
誰能想到二十多年後,回旋鏢回到自己身上。
結果是自己的父親娶了那個狐狸精,沈清風成了他們的親媽咪。
長輩全部到場,小輩不帶另一半也不帶孩子,沒有小孩子的歡鬧聲,偌大的餐廳顯得格外安靜。
蔣司尋是今天小輩裡唯一的例外,帶了許知意過來。
在餐廳,許知意再次與沈清風碰面。
對方笑容優雅,錯身時問道:“送你的見面禮,鑑別過真偽了吧,是不是相當有誠意,一點水分沒有?”
又溫溫柔柔問道:“你送我的禮物呢?我等著拆箱。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需要不斷靠驚喜活著,平淡的日子,實在乏味,了無生趣。”
許知意笑笑:“開飯後準時奉上。”
沈清風:“期待收到許小姐送我的驚喜大禮。”
路劍良睇她一眼,在家宴上,向來沒人敢放肆,讓她收斂點。
許知意錯身走過去,沈清風臉上的笑也瞬間消失,二十八年零三個月,這麼具體的時間,到底是誰查出來的?
又是怎麼如此精準推算出來的?
所有人都落座,蔣司尋旁邊卻空了一個位子。
許知意小聲問道:“路伯伯呢?”
蔣司尋:“他不喜歡等人,每次吃飯都最後一個來。除了等過我等過你,連我爺爺也得等他。”
許知意震驚,也受寵若驚,想到第一次跟路劍波在倫敦的碰面,等了她將近半小時。
菜上桌,客廳那邊傳來莊伯與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清風沒管住自己的餘光,瞥了過去,男人終於姍姍來遲,一身純黑西裝,那麼多人等著他,他卻慢條斯理。
人到齊,蔣司尋第一個拿起筷子吃起來。
路老頭又氣又無奈看著自己最小的兒子與最小的孫子,一大家人就他們父子倆先吃起來,邊吃邊小聲交流什麼。
別人是聽訓,他們是真來吃飯。
許知意吃了一小塊從來沒吃過的糕點,軟軟糯糯,又不是很甜,正合她口味。
自己這個外人參加家宴一點都不妨礙老頭子訓話,因為她聽不懂粵語,連猜帶蒙能聽懂一兩句。
身旁的男人轉臉,把筷子送她手裡,又給她夾了菜,“先吃,我爺爺說什麼跟你沒關系。”
許知意:“……”
接過筷子。
於是二十多人的餐桌上,老頭子在發飆,其他人要麼低頭看餐盤,要麼端起手邊的杯子佯裝抿一口。
就連沈清風都安安靜靜喝著溫水。
卻見他們一家三口人,吃得津津有味。
沈清風看一眼斜坐對面的男人,隔得遠,看不清他身上的西裝是否有暗條紋。
不禁,她又看一眼旁邊氣質與他如出一轍的蔣司尋。
這父子倆能在老頭子這裡恣意妄為,而其他三個兒子及孫輩都老老實實聽訓,是因為路劍波不花他老子的錢,老頭子管不了,其他兒孫的所有財富都是從老頭子這裡繼承,不敢造次。
路劍良唯一的不孝就是違背老頭子的意思,與她直接領證。
但領證後還是去了老頭那裡請罪,任由父親痛罵。
罵過還不夠,老頭子直接把大兒子手裡的一部分電訊產業分給二兒子與三兒子打理,以此敲打。
路劍波如今的財富具體有多少,怕是連他本人都數不過來。
年輕時賺到了第一桶金後投資車隊,投資歐洲豪門俱樂部,退休後,身影時常出現在大獎賽的現場以及各大聯賽的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