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了垃圾桶蓋,一隻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伸了進去,將裡面的袋裝垃圾全部揪了出來,然後探身向裡面望了望。
沒有找到那條小玫瑰鎖骨鏈。
應該在的啊...
這時,垃圾車緩緩駛了過來,幾個穿橙黃色衣服的清潔工跳下車,準備清理垃圾桶裡面的垃圾。
夏桑急切地說:“叔叔您好,我…我有重要的東西掉在裡面了,能不能讓我找找啊。”
清潔工有些不耐煩,說道:“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扔進垃圾桶啊,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忙得很呢,走走。”
“不是…真的很重要!”夏桑急得眼淚都掉了出來,也不顧他們的阻攔,上前翻找起了一袋又一袋的垃圾。
“你這小姑娘,你怎麼回事,把垃圾全都翻出來了!”
清潔工因為她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很是不滿:“你看看,弄得到處都是。”
“對不起。”夏桑無助地向他們鞠躬道歉:“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對不起。”
看她哭得這般稀裡哗啦,清潔工也有些於心不忍,說道:“什麼東西啊,很值錢啊?”
“很值錢,非常值錢,價值連城。”夏桑絕望抹著眼淚:“找不到…找不到我就完了。”
“到底是什麼啊,我們給你找找。”
“是一條項鏈。”
清潔工將垃圾桶傾倒了出來:“這麼多東西,找一條項鏈可不容易。”
夏桑不顧一切地蹲下來,急切地翻找著地上的垃圾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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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裡…到底在哪裡啊!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壓抑的嗓音——
“夏桑。”
夏桑猛然回頭,看到周擒朝她走了過來。
他仍舊是一身黑衣,帶著初春的凜然寒氣,雙手插兜,站在路燈下面,眉宇間落下一片陰影。
他抬了抬下颌,五官的陰影漸漸鍍入了柔和的光線:“站起來。”
夏桑狼狽地站起身,繃不住翻湧的情緒,嗆哭著說道:“阿騰,我找不到了,對不起啊…”
周擒伸出手,小玫瑰的項鏈掛在他颀長的指尖,在路燈下閃動著金暉的光芒,熠熠璀璨。
她一把接過了項鏈,宛如珍寶一般,護在了懷裡。
“阿騰…”她用衣袖擦掉了眼淚,紅著眼睛望著他:“謝謝,我喜歡的。”
周擒忍著強烈的心疼,嘴角很淺地抿了一下:“我洗幹淨了,給你戴上。”
“好啊。”夏桑背過身,下意識地想撩開頭發,卻發現自己頭發已經剪短了。
周擒撩開了她頸後香噴噴的短發,從後面給她戴上了小玫瑰的鎖骨鏈,夏桑低頭,溫柔地摩挲著項鏈:“周擒,好好看。”
“你也好看。”
夏桑正要轉身,周擒的手臂卻從後面用力地環住了她,壓著她的胸口,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能感覺到少年冷硬的臉龐,緊貼在了她後頸的皮膚上,呼吸灼熱。
夏桑閉上了眼睛,輕撫著他手臂緊繃的皮膚:“阿騰,昨晚的話,都是假的。”
“我知道。”他隔著柔軟的短發,親吻了她的頸子:“但這樣的人生,我一分鍾都受不了了。”
“你是說…”
“一無所有,狼狽不堪。”
夏桑回過頭,淚流滿面地望著他,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溫度——
“夏桑,你知道對於我而言最大的屈辱,不是被劃傷臉,不是被所有名校拒絕、走投無路去當體校生,而是…”
他捧著夏桑的腦袋,深情而克制地摸著她柔順的短發:“而是心上人被欺負成這個鬼樣子了,我竟然無能為力。”
夏桑用力搖頭:“沒有啊,沒有被欺負,你誤會了…”
周擒嘴角掛起了幾分冷冰冰的自嘲,手也落了下來:“夏桑,接下來的路,不會再有障礙了。”
“你想做什麼!”夏桑用力抓住了他的手:“阿騰!”
周擒抽回了手,轉身離開。
夏桑追著他跑了幾步,再度抓住他的手。
周擒抽回手,她便又抓著,抓不住,便用力抱著…
東方既白,寒風瑟瑟地吹著,他能感覺到女孩起伏的胸膛和她失措跳動的心髒…
他的心也在抽搐著…
女孩白皙的臉蛋淚痕交錯,緊緊抱著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喚著他:“阿騰,你以為我怕他嗎,我怕的是你啊!”
周擒猛然頓住了腳步。
“夏桑,我要賭一把。”他回身,很用力地吻了她的手背,然後決然甩開了她,嗓音沙啞——
“賭一個有你的未來。”
黎明的東方,朝陽從密密層層雲霞裡透出光芒,而她的少年與天光背道而馳,消失在了黑夜的陰影處。
75. 願賭服輸 【一更】他說過,會保護她。……
徐銘他們幾個扶著醉醺醺的祁逍走出了酒吧街, 祁逍跌跌撞撞地撲倒在石揚橋的橋墩邊,嚷嚷道:“下一家,走著!所有酒水都我買單。”
男孩們面面相覷, 顯出為難的神色。
徐銘走上前扶起他,說道:“祁哥, 我們真的要回去了, 高三沒幾天了,我們…我們多少也要看看書啊。”
祁逍冷嘲道:“沒聽錯吧?你們跟我說要看書?看個屁的書啊!”
徐銘低頭踢開腳下的石子, 悶聲說:“你家裡有錢,你高考隨便考幾分, 你爸都能拿錢讓你出國留學,但是我們不一樣啊。高考在即,我們沒辦法再陪你每天這樣玩了。”
“抱歉啊祁哥, 我們要走了。”
“我媽打電話來催了三次了,必須回家了。”
“要滾…就給老子滾遠點!”
祁逍暴躁地推開了他們:“快滾!”
男孩們也就不再扶他了,灰頭土臉地離開了石揚橋酒吧街。
祁逍一個人半躺在河邊的橋洞下, 吹著冷風, 感覺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
“都滾,老子一個人, 樂得清靜!”
他以前覺得靠著自己出手闊綽、花錢爽快,就能擁有很多朋友和熱鬧。
但每當熱鬧散場, 那種寂寂的孤獨感, 就像這冬日的凜風, 真是無孔不入地往他心縫裡鑽啊。
“媽的。”
祁逍摸出了手機, 想給夏桑打電話。
兄弟既然不想陪在他身邊,他喜歡的女孩,必須要陪在他身邊。
她這輩子都別想逃開他了, 他會死死攥著她,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
祁逍神情恍惚,手機都有些拿不穩了,好幾次撥錯了號碼。
迷糊間,他感覺到有人走上了石揚拱橋,立在了他身邊。
祁逍不爽地抬起頭,望向那人。
少年穿著簡單的黑色毛衣,背靠在拱橋的石獅子。
從祁逍的角度看來,他雙腿修長,身形挺拔,黑色的輪廓帶著一種凜然肅殺的冷感。
他指尖拎著一個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蓋子。
黯淡的火苗,明明滅滅。
路燈照著他的背影,將他的眼睛埋入了陰影中,看不清神情,但祁逍卻感覺到了他冰冷的視線,心頭有些發毛。
“周…周擒…”
祁逍扶著橋墩站了起來,勉強維持著身形,暴躁地迎向了他:“你來的正好,老子無聊的很呢。”
“砰”的一聲,打火機蓋子被他扣住。
他嗓音輕淡:“好啊,玩玩。”
說完,他大步流星走了過去,揪住了祁逍那一頭亂糟糟的韓式潮流發型。
祁逍隻感覺腦門一熱,接著便嗅到了火焰燒灼頭發的焦糊味。
“啊!!”
他驚慌大叫了一聲,死命拍打著自己的頭發,滅掉了頭頂那幾星火苗,但他的韓式蓬松碎發也被燒得亂七八糟了。
“你找死啊!周擒!”
少年修長的指尖把玩著打火機,漆黑的眸子裡冰冷地望著他:“毀掉別人的前途,就像隨便毀掉別人的頭發一樣輕松。祁逍,今天我們就好好地清算。”
祁逍毫不猶豫從包裡摸出了匕首,對著周擒:“我看你今天是活膩了!”
周擒看著他隨身攜帶的匕首,嘴角綻開了一抹邪佞的笑意:“你怎麼知道,我活膩了。”
“你要找死,那…那你來啊!”
“李訣無數次警告我,讓我忍著你。我忍也忍了,讓也讓了,但這一次,你碰到我的底線了。”
周擒走了過來,輕而易舉便折掉了他手上的匕首,膝蓋猛地撞上了他的腹部,疼得他腸胃翻湧,表情猙獰如鬼。
“周擒,我他媽…我殺了你!”祁逍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暴怒地看著他,瘋狂叫囂著:“老子要殺了你!!”
周擒將地上的匕首踢到祁逍的腳邊,祁逍趕緊撿了起來,顫抖著對著周擒。
“祁逍,你永遠贏不了我,隻能殺了我。”
周擒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尖銳如鷹的眸子扣著他,那種力量感和壓迫感,讓祁逍心頭一陣陣地恐慌。
“你不如我聰明,引以為傲的籃球也打不過我,追了一年多的女孩,見我幾面就愛上了我。”周擒望著他,嘴角綻開淺淡的微笑:“你真是…好失敗啊。”
“胡說!你胡說!你這個垃圾,你永遠比不過我!”
“是嗎。”
周擒眼底含笑,但那種壓迫感卻也逼得祁逍喘不過氣來。
他被周擒窒息的眼神逼瘋了,在酒精的催化下,腦子一轟,猛力向前刺去。
一聲沉悶的血肉撕裂的聲響。
匕首刺進了周擒的腹部。
祁逍看著手上的血,嚇瘋了,下意識地往後退,然而周擒卻死死攥著他的手腕,讓他無法後退,仍舊握著那柄深深刺入他身體的匕首。
周擒漆黑的眸子就像膠水一般狠命黏著他:“怕什麼?這不是你最擅長做的事嗎,以前是殺人不見血,今天見了血,怎麼反而怕了?”
“你放開我,我…我沒有殺你…你放開!”
祁逍的酒意終於清醒了大半,看著自己這滿手的鮮血,驚恐不已。
“老子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周擒嘴角劃開一絲蒼冷的笑意,宛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但你欺負我的女孩…”
所以他就算是死,也要把他帶走。
“不、不是我啊!”
祁逍看到橋下有幾個圍觀的人,似乎有人早已拿手機報了警,還有人在錄視頻。
沒多久,警笛聲呼啦呼啦地響了起來。
“我沒有殺人!沒有!不是我!”祁逍徹底慌了,踉跄地退後了幾步。
周擒倒在了地上,鮮血緩緩從他身下流淌了出來。
祁逍手上和身上都沾染了殷紅的血,他轉身望著周圍人,驚慌地大喊道:“他不是我殺的,不是!”
人們驚恐地看著他,紛紛摸出手機拍照錄視頻,將他癲狂的樣子錄了下來。
很快,救護車停在了石揚橋下,周擒被緊急地抬上了擔架,與此同時,警車也迅速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