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終究忍住了那一次,忍下了所有的鬱憤,隻為了讓她安心。
周擒一張一張地放大著那些照片,從女孩隱忍的眼神中,看進她心裡,看出了她宛如提線木偶般壓抑的憤怒和痛苦。
他忍不了了。
“地址給我。”
……
在女孩們分食了蛋糕之後,夏桑耐著性子和許茜唱了兩首歌。
自祁逍來了之後,包廂的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祁逍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酒,他已經成年了,隨便怎麼喝也沒人管。
許茜原本高漲的興致瞬間沉了下來,橫眉冷眼,時不時地要刺祁逍幾句。
夏桑看著祁逍眼神已經有點微醺了,害怕許茜冷言冷語地惹怒他吃虧,於是說道:“我媽規定我回家的時間到了,我們回去了吧。”
女孩們立馬默契地站了起來,三三兩兩地拿包,準備離開。
“這麼早啊?”祁逍抬手,看了眼手上的卡地亞表,說道:“這才九點,再玩會兒啊。”
“我們又不是你。”許茜站起身,穿上了風衣外套:“你沒爹沒媽沒人管,我們還有呢。”
祁逍表情立馬冷了下來:“再說一遍。”
“我又沒說錯。”
許茜還要上前懟人,夏桑立馬拉住了她,說道:“祁逍你喝醉了,回去了吧,我給你叫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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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逍嘴角扯開一抹微笑,伸手摸了摸夏桑的短發。
他似乎格外喜歡她的短發。
夏桑偏頭躲開了。
他從架子上拎來了一個玻璃杯,將那瓶價值不菲的紅酒倒了滿滿一大杯,遞到了夏桑面前:“成年了啊,小桑,喝一杯再走。”
“我不會喝酒。”夏桑生硬地拒絕:“即便成年了,媽媽也不讓…”
“這會兒當起了乖乖女啊。”祁逍將酒杯晃晃悠悠地推倒了夏桑面前:“我記得你和許茜玩的時候,不是挺叛逆的嗎。”
“祁逍,你發什麼瘋!夏桑說了她不會喝酒!”
許茜一把推開了祁逍的酒杯,紅酒晃出來,灑在了他的手上。
祁逍看著許茜,眼神如寒風刺骨:“老子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找死?”
“我還忍你很久了呢!”許茜毫不懼怕他:“這裡這麼多人,難不成你還想打我嗎?”
話音剛落,祁逍直接將酒杯裡殘留的紅酒液體潑在了許茜的臉上。
“啊!”
許茜張大了嘴,紅酒液體順著她的劉海、臉頰緩緩流淌了下來。
她眼底閃動著驚怒的光:“祁逍,你大爺的…”
祁逍揚手要打她,夏桑連忙將許茜拉到自己身後,冷冷望向祁逍:“是不是喝完這杯,就回去了?”
“是。”
她拿起了酒杯,而祁逍卻接過了杯子,冷笑道:“不忙。”
說完,他重新倒了一杯紅酒,遞到夏桑面前,這一杯比剛剛還多,幾乎滿上了。
“這杯,算你代許茜道歉,否則我不會放過她。”
夏桑眼神如冰,接過了他手裡的杯子,正要咬牙喝下去。
便在這時,杯子被人強硬地奪走了。
她驚訝回頭,看到一身肅殺黑T的周擒。
黯淡的光影將他的輪廓照得冷硬凌厲,他眼神如利刃般掃了祁逍一眼,接過了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飽滿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嘴角有紅色的液體順著他鋒利的下颌線流淌。
夏桑全身都繃緊了,一瞬間幾乎忘記了呼吸。
周擒喝完這杯酒,不客氣地將酒杯倒扣在了茶幾上,然後拉著夏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KTV包廂。
74. 黎明前夕 【二更】賭一個有你的未來。……
周擒拉著夏桑走出了藍星KTV, 倆人揪扯著,來到了街上。
涼風一吹,夏桑的腦子清醒了大半, 恢復了理智之後,心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吞噬。
她用力甩掉了周擒的手:“你…你幹什麼!”
“帶你回家。”
“瘋了嗎!”
她看到周擒手裡拎著一盒黑森林蛋糕, 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顫抖著退後了兩步:“阿騰啊…你不能…你不該來…”
祁逍跟著追了出來,帶著醺醺的醉意, 暴怒地望著周擒,怒道:“你怎麼在這裡?”
周擒冷笑著牽起了夏桑的手:“你覺得呢?”
夏桑推開了周擒, 聲嘶力竭地吼了聲:“滾開啊!流氓!我跟你不熟,你有什麼毛病,快滾!”
那是周擒第一次在夏桑臉上看到那般猙獰痛苦的表情。
“快滾!你這個害了宋清語的流氓, 我也是看清了你!你這個垃圾,被你看一眼我都覺得惡心!”夏桑雙眼通紅,聲嘶力竭地衝他發泄著、怒吼著:“快滾啊!十三中的垃圾!”
周擒雖然知道她在表演, 但這些話, 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刀片, 搜割著他的心。
他眼眸帶了血絲,望著她:“桑…”
夏桑反揪住他的衣領, 用力將他往後推了推, 然後摸出了手機:“滾啊, 你再糾纏我, 我就打110了。”
周擒強硬地走上前,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是他最後僅剩的一息溫暖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
“流氓, 松開啊!”夏桑死命地掙扎著,外套都歪了:“周擒,你真的要逼我報警嗎!”
祁逍走了上來,試圖分開兩人,但他顯然不是周擒的對手,被他猛力一推,踉跄著往後退了兩步。
“周擒,你想幹嘛。”祁逍沉著臉望著她:“你和她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周擒將夏桑攥到了身邊,用力攬著她的肩膀:“你看我們像什麼關系。”
夏桑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我和他不是很熟,以前覺得他還不錯,但後來發現他不過是個混球、流氓…”
她用力地咒罵著他,企圖從他手裡掙脫。
她臉上縱橫的眼淚,已經暴露了她此刻拙劣的演技。
但偏偏祁逍是個蠢貨,竟沒看出來,衝上前推開了周擒:“聽到沒有,讓你滾啊,不要糾纏她。”
周擒腦子空寂寂的,從包裡摸出了那個藍色的絲絨盒子,打開了遞到夏桑面前:“桑…”
他呼吸急促,幾乎叫不出他的名字,努力想要哄她不要哭了,將玫瑰鎖骨鏈遞到她眼前:“生日快樂。”
夏桑看著盒子裡璀璨優雅的小玫瑰鏈子,眼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又被冷風吹幹。
心想被像被手術刀,一刀一刀地割著,生疼,卻不見血。
她抓起了項鏈,輕飄飄地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裡:“這什麼啊…你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我跟你沒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你這種渣滓,滾啊!”
周擒緊緊握著那個空空的藍色絲絨盒,盒子都快被他捏歪了。
“桑桑,你知道,我什麼都不怕…”
“可我怕你啊。”夏桑絕望地哭著,衝他喊道:“我怕你啊,你能不能走,不要在出現在我眼前了。”
祁逍看著狼狽的周擒,眼底終於綻開了笑意。
這個男人在過去數年的時間裡,很多次將他狠狠地按在地上碾壓。但是這一次,他仿佛終於得勝了一回…
至少,在夏桑的事情上,周擒輸了,而他贏的幾率卻很大。
祁逍的心情輕松了下來,也不打算和周擒計較什麼了,拉著夏桑便要離開:“別怕,小桑,我不會讓這種垃圾靠近你。”
周擒紅著眼睛追了上來,但許茜立刻擋住了他,壓低聲音道:“快走吧,你是她最寶貝的人,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你想讓她最寶貝的人毀在她十八歲生日這天嗎,你想讓今晚成為她後半生的噩夢嗎?”
這句話,讓周擒猛然滯住了腳步。
是的,今天晚上是她期盼已久的十八歲,是她渴望了好久好久的…未來。
可她已然泣不成聲。
未來,似乎並不像她期盼的那樣美好。
因為周擒在今晚親手破碎了這份美好。
“放心啊。”許茜擋著他的胸口,壓低聲音對他說道:“我會送夏桑安全到家,你…你知道她最怕的是什麼,不要辜負啊。”
不要辜負啊…
這句話成功地勸退了周擒,他不在上前,頹然地站在路燈下,目送夏桑和祁逍坐進了路邊的黑色轎車裡。
許茜衝了上去,祁逍本來不想讓她上車,但是架不住她力氣大,強硬地坐進了車裡。
很快,黑色轎車駛入了朦朧的夜色中,消失在了街盡頭。
……
為了不讓覃槿心生疑惑,夏桑在門外站了一個多小時,讓自己的心情徹底平復,臉色恢復正常,這才回了家。
覃槿本來以為她還會玩一會兒,沒想到這麼早就回來了,有些詫異。
夏桑解釋說還要回家復習功課,含糊地敷衍了過去。
覃槿笑著說:“你最近變化越來越大了,學習的主動性提高了很多,媽媽很欣慰。”
夏桑將朋友們送她的禮物袋子放在玄關處,進了屋,主動拿起媽媽給她溫的牛奶杯,一飲而盡:“媽媽,我會考上第一流的大學,我會有出息,將來我會變成很厲害的人,你可以放心。”
覃槿看出了夏桑眼底的決心,相比於她拿著鞭子在後面逼促著她去學習,她能有這樣的一份覺悟,她當然開心了。
“小桑,媽媽對你所有的要求,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媽媽。”夏桑放下了杯子,沉聲道:“今晚之後,我就是…大人了。”
覃槿看著夏桑,感覺她仿佛真的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小桑,你怎麼忽然…”
“媽媽,我回房間看書了。”
夏桑平靜地回了房間,關上了門,洶湧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摸出手機,給周擒打電話。
嘟聲響了很久,他才終於接起了電話。
那邊一片沉默,除了他的呼吸聲,夏桑什麼也聽不見。
“阿騰…”
他仍舊沒有說話,以沉默相對。
“阿騰啊,你今晚是瘋了嗎…”
夏桑強忍著起伏的情緒,捂著嘴,讓眼淚順著指縫流了出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夏桑聽到電話那端的呼吸聲漸漸急促了起來,終於,幾秒之後,他開口,隻說了幾個字:“桑桑,生日快樂。”
說完,周擒掛斷了電話。
……
那晚,夏桑睡得很不安,夢魘一個接著一個,很凌亂,但全都與他相關。
清晨五點,她早早地起了床,胡亂地梳洗收拾了一番,匆匆出了門。
街道行人少許,天際隱隱有光,但夜色仍舊籠罩著。
她打車來到了昨晚藍星KTV的門口,下車後,急切地跑到了街邊的垃圾桶旁邊,探頭探腦地往裡面望了眼。
昨天晚上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周擒遞來的生日禮物,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細看,就被她扔進了垃圾桶裡。
就為著這個,夏桑也是一夜都沒有睡好。
她聽到了不遠處的垃圾車的傳來了《蘭花草》的音樂,這個垃圾桶應該還沒有被清理過,如果仔細找找,應該是能夠找到項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