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瀝城的頂級溫泉會所內燈火通明,三樓被包場,客人喜靜也不讓闲雜人等輕易踏入。
奢華寬敞的包廂內。
閻寧邁步進來,對雕花檀木屏風後的男人:“傅總,溫禮則已經在偏廳久等三個多小時了,又問了,您何時現身。”
傅青淮連眼皮都沒抬,姿態怠懶地靠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骨節在冷光下異常精致寒涼,正漫不經心地翻著一份薄薄的招商策劃書。
所寫之人,便是姜濃。
旁邊商樂行品著酒,饒有興致地看著杯裡薄酒微漾,他聽了閻寧這話倒是笑。
顯然某人肝火旺,故意要讓溫禮則喝一晚的冷茶。
“三哥。”
商樂行很是好奇,眼尾優雅上翹的瑞鳳眼浮著笑:“這筆贊助費,我給還是不給?”
傅青淮將這份招商書不輕不重的扔在茶幾上,微微側眸,視線不疾不徐的落了過去:
“還用我教你?”
隨即就讓商樂行自個琢磨,長指扣好精致的袖扣從沙發起身,不再言語地往包廂外走。
商樂行看了看傅青淮離去的背影,心知他這是去奪人婚事了,也沒跟去湊熱鬧。
那雙瑞鳳眼的餘光,恰好掃到招商書旁邊的玻璃盒,盒裡有水和一隻平平無奇的白玉蝸牛,指了指問:“這小東西是什麼?”
回答這話的。
是在窗邊搗鼓香爐玩的燕杭:“蝸牛啊,財神爺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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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樂行想問的是,他三哥什麼時候從林園散養珍稀野生動物,變成圈養蝸牛了?
這年頭寵物的門檻都這麼低嗎?
隨即十分挑剔地看了眼燕杭。
哦,還養了隻紈绔鳥。
可惜燕杭沒讀懂這位商界傳奇大佬的眼神,以為他稀罕上了,轉著尾戒提醒道:“這蝸牛傅青淮肯定不會割愛,是仙子妹妹的。”
商樂行敏銳地捕捉到了點兒不尋常氣息,問:“三哥跟姜濃私下鬧變扭了?”
他從燕杭挑起嘴角的似笑非笑弧度就瞧出了答案,端起桌上的紅酒嘗了口,幾秒後,出言吩咐身邊秘書:“去給姜濃回個準信,節目贊助費的事我不投了,讓她去找三哥。”
第19章
化妝間
姜濃接到商樂行那邊傳來拒絕贊助的消息時, 正卷著新聞稿紙從演播廳走出來,她掛了電話並未多言什麼,直接用口紅抹去招商名單上的商樂行三個字。
腳下高跟鞋踩著簌簌碎音, 還未走多遠, 就看到文娛中心的程讓端著兒童保溫杯,跑到新聞部的茶水間來借熱水。
“程主播。”姜濃向他輕輕一笑, 算是同事間的打招呼。
程讓卻跟上她腳步, 他這人名字有個斯文的讓字, 但是在文娛新聞界內搶起收視率來, 可謂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像個激進的瘋子。
“姜主播,臺長新招聘了一位主持進新聞部, 你知道嗎?”
姜濃微轉頭,在冷色的燈光清晰照耀下,過濃妝容在她輪廓精致的側顏上沒留下任何刻意痕跡,顯得濃淡相宜。
程讓欣賞她的才華,勝過於這副仙子皮囊。
來這接水,隻是為了向姜濃發出誠意的邀請函:“那位空降的主持雖是野路子出身, 背後的勢力卻是港圈那邊的, 來歷不小。他已經被臺長內定下, 接替梁韻的工作。”
這也意味著前段時間臺裡傳得沸沸揚揚,說姜濃要回聯播組這事是徹底沒戲了。
程讓話聲落地。
又仔細看姜濃的表情變化,見她睫毛很長,微笑時彎起柔和弧度:“那林老師應該就能睡個安穩覺, 不愁梁韻離職後的事了。”
程讓語頓幾秒, 直白問她:“林笑晏的聯播組錯失你, 是他瞻前顧後的, 怕得罪人,有興趣來文娛部跟我做搭檔麼?”
姜濃又笑:“承蒙錯愛。”
程讓:“真不考慮?”
姜濃輕輕搖頭。
會空降新主持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知曉的早。
所以無論是程讓來說,還是臺長的秘書正式通知了整個新聞部,在眾人都感到震驚的時候,她已經很平靜坐在化妝臺,卸下了妝容和耳飾。
冬至是第一個闖進來找她的:“姜主播,你被截胡了!!!”
姜濃抬起眼,透過鏡面看他:“嗯。”
“空降的那名主持據說是臺長親自請的,連林笑晏都要避風頭那種,姜主播……你這是什麼福氣啊,前面有後臺很硬的柳思悠虎視眈眈,後面又來了一位來歷不小的!”
冬至那雙鹿眼都要說哭了,他沒敢告訴姜濃,先前連慶祝回聯播組的酒樓都選好了。
誰知道來了個攔路虎啊!!!
反觀姜濃轉過身,用一種很溫柔的語氣告訴他個更天崩地裂的事:“冬至,我要離開午夜直播了。”
“啊?”
“臺裡正在策劃一檔新節目,我已經從臺長那邊爭取到主持名額,不過前提是,班底和贊助商都由我自己想辦法搞定。”
姜濃當初借傅青淮的勢在康巖朔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就是衝著這檔節目。
她是立了軍令狀的,保證會在半年內。
讓這檔全新的節目成為臺裡收視率第一。
所以這次換成她,給人發出誠懇的邀請:“冬至,你願意繼續做我助理嗎?”
冬至都快把腦袋點下來:“姜主播,那總制片人也是你?”
“對。”姜濃將抽屜的那份招商名單上拿出來。
如今大部分冠名贊助商的名字都被口紅抹去,原本她有把握拿下商樂行的投資,如今看來……
她慢慢合上這份名單,指尖揉了揉眉心。
半響,冬至在旁小心翼翼地問:“姜主播,你招不到商嗎?”
“說對了一半。”
姜濃抬眼看他,隨即猶豫了很久,才拿出手機,手指細白一路往下滑到某個快三天都沒聯系的人上,她逐字編輯:
“冬深霜露重,青淮,可以來接我回家嗎?”
-
頂級溫泉會所的偏廳內,桌邊的冷茶已經換了三盞。
溫禮則端坐在沙發上,指骨摩擦著無名指上戴了已久的婚戒,思忖了許久。
旁邊女秘書高語透過雕花木門看外面沒動靜,忍不住低聲問:“這位神秘的傅總到底什麼來歷?”
待客之道也未免太不講規矩。
人遲遲不現身,連端來的茶都是冷得刺骨。
偏偏溫禮則還不能負氣走,維持著平日的冷靜泰然道:“京圈公子哥背地裡都要尊稱他一句傅三公子的人,也是我們處心積慮通過楚綏那邊,真正要借的京圈勢力。”
“是他出手阻礙了我們拿下海外新能源市場?”高語不傻,反應很神速。
溫禮則看了她眼:“傅青淮此人,出手向來不給人留條生路,最喜株連九族……這次他讓恆林在海外生意被搶,不久將來與我們恆林密切生意合作的人,也會陸續跟著倒霉。”
時間久了。
商界那些人也會反應過來,為了明哲保身,不再跟恆林有什麼利益牽扯。
高語:“他為什麼要孤立我們?”
溫禮則指腹掐進了腕表邊緣,沒回這話。
不久後。偏廳外終於有腳步聲傳來。
高語經過之前對話,早就對這位神秘的傅家掌權人起了濃重好奇心。
剛轉頭看去,驀然怔了秒,未料到是這副禍國殃民的樣貌,眼底驚豔之色都來不及收回。
而她隻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
傅青淮連眼角餘光都不曾掃過來,緩步走到主位。
緊跟其後的秘書立刻換了一盞熱茶,偏廳的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溫禮則隻字不提被晾在這三個小時,仿佛隻是剛到般,神色從容:“聽聞傅總喜歡收藏一些古籍,我這兒也有本孤本。”
他是有備而來,傅青淮精致的長指端著茶杯,淺抿了口:“弄錯了。”
溫禮則神情隻凝滯了瞬,靜等下文。
傅青淮話聲剛落,門口處就出現了閻寧的身影,畢恭畢敬地捧著一幅明麗秀潤的山茶花古畫進來,動作極穩掛在偏廳,隨著茶杯擱回桌上,他淡而冷冽的聲線也緩緩響起:“這山茶花才是我喜愛之物,溫先生覺得怎麼樣?”
偏廳又陷入寂靜。
溫禮則抬頭看向傅青淮,眼中情緒復雜。
堂堂傅氏家主的喜愛之物,旁人自然是不能來沾染一分。
“聽說恆林最近丟了海外新能源市場?”傅青淮話一轉,似闲聊般也沒放心上:“可惜了。”
溫禮則很快恢復如常,淡笑道:“楚綏最近跟閉關守孝一樣,怎麼約都不出來,海外新能源的事也隻能耽擱了,先前我就想著來拜訪傅家主,請指點指點。”
聽著這番話。
一旁不敢吭聲的高語心裡暗嘆,這就是權勢。
明知道搞垮生意的幕後之人就坐在眼前,還得故作不知。
傅青淮笑了笑,倒是也沒有指點什麼。
態度不明地與他聊了會生意上的事,就在溫禮則有意想奪回海外新能源市場,畢竟錯失的話,那幾十億的資投進去就眼看真收不回了,便想拿出更誠意的條件跟傅青淮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