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對利益並不感興趣,直到他最後問:“傅總,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恆林為您做任何事都可以。”
“我不用恆林集團為我做任何事。”
位於主位的年輕俊美男人眼神鋒利但語調冷淡至極,如窗外寒霜般響透在空氣裡,也使得溫禮則過了十多秒,才倏而抬起眼對視上。
略有遲疑,卻還是繼續問出口:“傅總或者是、
要我為你做事?”
“談不上。”
傅青淮薄唇緩慢扯動,黑如鴉羽的眼睫微抬,在璀璨明亮的燈光下遙遙地落在那幅山茶花古畫上,靜默片刻道:“隻要溫先生主動放棄一門婚事。”
放棄一門婚事。
溫禮則沒有注意到隔著西裝內的襯衣下已經被汗浸透,冷茶喝多了,喉嚨溢出的語調也僵冷幾分:“我竟不知姜濃何時,入了傅總的眼。”
傅青淮並不多言,語氣亦是很淡:“溫先生也不必太執著於濃濃,你和她不是良配。”
奪人婚事。
溫禮則心知肚明,俊漠如孤山的臉龐上任何情緒都褪了幹淨。
……
十分鍾後。
偏廳重歸安靜,閻寧送走了溫禮則,回來時看到冷茶旁,被擱置下了一枚男士婚戒,在冷燈光下微微閃爍著細碎的光。
他拿起看,轉而請示還坐在主位的傅青淮:“傅總,這要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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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淮欣賞著山茶花古畫,連眼都沒掃過去,薄唇卻微抿起冷冽的弧度:“扔了。”
等閻寧去處理這枚礙了自家老板眼的婚戒。
傅青淮隨意扔在旁邊的黑色手機適時響起一聲提示音,他賞夠了畫,才淺淺看了過去。
*
姜濃發完短信,心底卻沒個準信會不會來接。
所以也遲遲沒有離開新聞中心大樓,拿紙杯給自己倒了點兒熱水,又找冬至的小糧庫借了點紅棗。
隨隨便便一杯紅棗茶就衝泡好,白細的指捧著,站在方格落地窗前凝望著逐漸亮起的天色。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
姜濃看連早間新聞的主播都來上班了,再待下去,怕是也等不到人。
她淡紅色的唇喝完杯底的水,隨即扔向了路過的垃圾桶,發出極輕的一聲響。
往僻靜無人的樓梯那邊走。
姜濃隻是突然不想乘坐電梯,還要揚起微笑,跟陸陸續續上班的同事打照面。
於是便獨自穿著一雙尖細高跟鞋下階梯,走的很慢,放空的腦子裡也有足夠時間想事,等走到一樓大廳時,連抵御外面寒風的霜色毛呢大衣也不急著穿了,垂掛著纖白的手腕處,還有點餘熱。
四周很靜,就在要往玻璃門方向走。
姜濃藕白的頸有涼風拂過般,莫名的回頭,就一眼看到了在左側供人臨時休息的沙發區域,坐著個男人。
他也不怕招惹眼,像極了專程來接人上下班的,西裝筆挺的靜坐著不動,曲起長指還懶散地翻著茶幾上的一些新聞娛樂雜志。
沒有隨行的秘書,就獨身,出現在這裡。
姜濃近乎怔了數秒,竟有種荒唐的不真實感覺。
這時外面的玻璃門緩緩開啟,一群帶著工作牌的同事端著咖啡杯,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聽說新聞部空降的那位男主持,是神顏級別的,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梅時雨。」
-「那文娛部的門面主播程讓和他比起來,哪個更絕?」
-「我覺得……咦,坐在沙發那邊的男人好絕,是哪位啊?」
姜濃站在原地,見路過的皆是對傅青淮當眾花痴起來,甚至還想拿出手機偷拍,唇微抿,清冷冷的音色響在空曠的大廳裡,每個字都聽得清晰:“還有十分鍾開始早會,各位想遲到嗎?”
圍觀的眾人回頭看是姜濃,見她不笑時,看著似江南水般溫柔卻略帶一絲冷,都不自覺地羞愧收起想作案手機,紛紛地不敢逗留:“姜,姜主播早上好。”
隨後,你推我搡的就往電梯方向跑。
姜濃卷翹的眼睫收回視線,如淡淡清水般,卻在沙發那邊的男人身影淡淡掠過了一秒。
為了避嫌。
她先踩著細高跟走出新聞大樓,迎著寒風,看到停駛在路邊的車。
不善言笑的閻寧已經將車門打開。
姜濃彎腰坐上去,輕聲到了謝。
比起窗外,裡面的暖氣開得很足,封閉空間內彌漫著股極淡的焚香氣息。
她指尖摸了摸湿湿冷冷的裙下膝蓋,沒坐穩片刻,就被擱在抱枕旁的招商策劃書晃了眼,極為熟悉,上面還清晰地寫著節目的名字:
《傾聽》
“——”
姜濃幾秒才反應過來,側過身時,車門又自外面打開。
寒冷的風裹挾而來是與車內一樣的梵香,吹起了她散在纖薄肩側的秀發,幾根細細的烏黑發絲糾纏過她唇,帶著不知自的豔色。
看著唇舌很軟,很香。
傅青淮想,他品嘗過。
第20章
姜濃挺直了背坐在車內, 攥著極薄招商書的指垂在膝上,看向傅青淮的眼神,恰似揉了什麼情緒在裡頭, 她無法言喻這種錯愕又茫然的感受。
就好像藏著秘密什麼都不說, 傅青淮也能有通天本事知道。
毫無預兆的,許久都沒人開口。
直到傅青淮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長指拿出手機, 悠闲般欣賞起屏幕裡的消息, 未了, 淺淡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瞥了一旁的姜濃,薄唇念出前部分:“冬深霜露重……”
姜濃猛地回過神,微呼吸著, 想去搶奪又不敢。
傅青淮輕易看穿她心思,倒是沒念下去,語調不濃不淡的開玩笑:“三日沒同床共枕,看來這關系是生疏了不少。”
姜濃被他瞧上一眼,心跳不受控制地交織成擂鼓般,一時差點忘了是自己發消息叫他來接的。
“我很好奇。”
傅青淮暗有所指, 落在她攥緊的策劃書上。
姜濃眼中困惑:“什麼?”
“你有求於人, 卻不來求我——難道是枕邊人這個親密關系讓你難以開口?”傅青淮在她恍神的片刻功夫裡, 自然不過地伸手攥她腕骨,往懷裡帶,那低淡的語調如在耳畔,直直抵達輕顫的心尖:“還是說, 你看商樂行更順眼些?”
姜濃被他說得暈頭轉向, 貼的近, 那點兒陌生也消散不少。
半響, 她小聲地說:“那我現在找你,還能補救嗎?”
這話有點兒明知故問,畢竟招商策劃書都被傅青淮搶來了。
姜濃繼續看著他俊美的面容,又說:“傾聽這檔新節目缺冠名贊助商,臺裡深度合作的,都不看好新人主持的新節目,我是想拉商樂行入局,是想借他的財神爺威望。”
隻要商樂行願意給她投一筆款,無論是多少,姜濃把這個風聲往臺裡的贊助圈傳播,就能收網,撈到幾隻大魚。
這點套路伎倆放在傅青淮面前是不夠看的,她選擇坦白從寬,未了,音色透著清柔的質感,沒忘記奉承一下這位脾氣難伺候的:“傅總名氣太大,我怕小小的節目受不起。”
傅青淮薄唇的笑意不多,眼神卻凝視著她表情,長指也順著那纖瘦的腕骨一路往上。
這會兒晨曦也出來了,透過墨色的車玻璃投影進了一泓暖波的光,姜濃則是安靜坐在浮光裡,被他舉動影響得心底發熱,無意識地抿了抿紅色的唇。
安靜數秒。
傅青淮忽而側頭過來,起先,她顧著怎麼花言巧語去哄好他,是沒懂什麼意思的,直到唇間浸透了一抹灼熱的氣息,才略領悟了幾分,往旁邊稍躲了躲。
“好像快到家了吧?”
“嗯。”傅青淮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眼神鎖著她,聲線是低啞的:“不繼續說了?”
姜濃小伎倆被他看得透,在這快窒息的曖昧氣氛下,她沒讓親,倒是真說了:“我還是想拉商樂行贊助。”
傅青淮有生之年,或許是第一次因為地位顯赫而落了下風。
連區區的節目贊助資格,都從姜濃爭取不到。
“好不好?”姜濃近距離地貼在他胸膛前,語氣輕柔到仿佛專攻人心防,一字一字的哄:“傅總樂善好施,就幫幫我想個辦法讓商樂行那邊通融一下?”
畢竟他能從商樂行手上把招商書搶過來,以此可見,兩人交情頗深。
傅青淮修長的指抵著她額頭,似笑非笑道:“賄賂我?”
姜濃捋了捋散亂的烏黑發絲,故作平靜語氣說:“傅總千金難賄賂,我不過沾了是你枕邊人的光,想請你指點迷津而已,誰知你是往這種色權交易去想的,我認了。”
傅青淮面不改色順著她話,往下接:“拿美色賄賂,也得給點樣子
。”
“——”
姜濃瞬間就卡了音,到底是沒有他理直氣壯。
不知何時車子穩穩地停駛在了山頂別墅,傅青淮先下車,邁步不遠,身姿挺拔料峭地站在原地看向她。
姜濃坐在車內猶豫了數秒,最終彎下腰,將裙擺腳踝下的高跟鞋脫了。
隨即,抬臉望著深冬空氣裡的傅青淮,蔥白纖細的手指拎起,慢慢地往車窗外一松指,直直地墜落掉在了地上。
*
高跟鞋當面扔了。
傅青淮隻能抱她進別墅,步伐不緊不慢地沿著精雕細鏤的樓梯上二樓,四周極靜,越發耀眼的陽光也照進了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