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巴掌甩下去,速度太快,就連周穆都來不及阻攔。
這是皇後才剛剛送過來的才人。
便是位分低一些,可剛來就傷了臉,那就是在赤裸裸打著皇後的臉。
一旦傳到皇後的耳朵裡。
顧卿雪隻會更加不得這個婆婆的喜歡。
「雪兒,莫要再繼續鬧脾氣了!」
周穆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趕緊阻止,可是他才剛握住顧卿雪的手,就被對方狠狠推開。
「怎麼,你如今就開始維護上了?」
周穆立刻搖頭:「我這是在為你好,莫再鬧脾氣,要是讓母後知道,你又得受責罰。」
「責罰便責罰了,你真當我顧卿雪會在意嗎?想讓我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除非我死了!」
顧卿雪嘶吼著想要推開周穆,被傷了臉的許才人眼裡閃過一絲恨,直接開始火上澆油:
「臣妾和太子妃共侍一夫,是臣妾的福氣。日後臣妾也一定會幫著太子妃好好伺候太子..」
她話還沒說完,就又被顧卿雪甩了一巴掌。
「誰要和你共侍一夫,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搶別人的夫君,不怕遭報應嗎?」
顧卿雪罵的聲音越來越大。
甚至還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匕首,試圖朝許才人刺去,想要劃花她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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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才人被嚇到,就往周穆身後躲。
我往後退了好幾步,就靜靜看著眼前這場鬧劇。
東宮裡的女人。
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許才人不傻,甚至知道顧卿雪浮躁易怒。所以故意當著周穆的面,惹怒顧卿雪,讓她失態。
以至於這場鬧劇的最後,是那個匕首劃傷了周穆的胳膊。
「顧卿雪,別鬧了!難不成你還想殺了孤嗎!」
先前怎麼愧疚,也抵不過此時自己被傷到的事實。所以周穆眼裡浮現了一絲不耐,直接開口厲聲呵斥。
顧卿雪丟了手裡的匕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早就曉得沒好結果,卻還抱著幻想,終究是我錯付了。」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許才人趁機開口離間:「太子妃也是過於善妒了些,太子您想要什麼女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她卻管...
「滾,你給我滾!」
許才人話還沒說完,周穆就直接吼出了聲。
本就傷了胳膊,又和顧卿雪鬧了矛盾,心裡本就煩悶得很。還有人一直在他旁邊挑拔離間,他自然會更加生氣。
趕走了許才人,周穆直接坐在了臺階上。
他肩膀處的傷還在往外滲血。
染紅了衣袍,卻也沒有開口去喊太醫。
畢竟太子受傷,這件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對顧卿雪的名聲有損。
除了周穆,寢殿裡的人都走了個幹淨。
我從角落裡走出來,然後慢慢蹲到他面前:「殿下,您得包扎。」
「孤不需要太醫,你也走。」
他沒看我,隻是伸手捂著傷,神色有些落寂。
但是鮮血卻沒有止住。
畢竟那一刀劃下去,也是使了些力道的。
我沒聽他的話。
而是當著他的面,從地上撿起那個匕首,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對著自己的掌心狠狠一劃:
「來人,請太醫。」
8
「沈傾容,你不怕疼嗎?」
周穆抬眸看著我,眼裡像是有些不解。
我手掌的傷已經被包扎好,但因為此時我還在替周穆包扎傷口,雙手忙碌個不停,以至幹剛敷上藥的傷口再次裂開,纏好的白布又滲誘出了血絲:
「當然怕了。」
我將金創藥撒在他傷口上,然後學著剛才太醫替我包扎的樣子,將他傷口用白布一層一層纏好。
他為了顧卿雪,不可能喊太醫來醫治胳膊上的傷。
可若是我這個寶林不小心劃傷了手呢?
才剛得了寵幸的寶林受了傷,太醫自然會用最好的藥來醫治我。
我再順勢找他多要一些藥,便可以解了周穆的困境。
他其實有許多種方法能夠拿到金創藥。
但想要讓他徹底注意到我,這便是我最好的機會。
意料之中,他神色復雜,連帶著同我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既然怕疼,又何必劃傷自己來幫我?」
我已然包扎好,最後打了個結。然後雙手交疊站在他面前,神色坦蕩自然:「因為您是太子,也是日後要庇護我一生的夫君。自然,我不可能看著你受傷而不管。」
夫君這個詞一說出來。
他眼神一縮,像是有些不自然。卻也難得沒有開口反駁,而是指了指我的手:
「我會吩咐人往你房中多送一些上好的藥,不會讓你手上留疤的。」
我道了謝。
周穆又像是忽然想起來,自顧自說道:「母後這次怎麼來得這麼及時呢?」
聽著他的話。
我收拾東西的手一頓,但沒有搭話。
那枚簪子是我身上最貴重的首飾,當作人情送出去,也總算是在關鍵時刻救下了我的命。
不虧。
接下來的幾天。
我就一直住在他的寢殿之內。
畢竟,太子受傷的消息不能傳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索性由我來日替他換藥。
可傳到別人耳裡。
那便是我獨得太子恩寵。
但沒有人知道,我並未和太子同床。
周穆心裡隻有顧卿雪,尤其如今覺得心裡虧欠,更加不會做出一些覺得對不起她的事情。
我能看出他眼底的愧疚。
所以一到夜晚,就主動抱著被褥去貴妃椅上休息:
「她如果有你這麼乖巧就好了。」
夜深人靜。
在我即將要入睡時,聽到了周穆的感嘆。
許是這幾天的朝夕相處,讓他覺得我乖巧沉默。偶爾興致來了,也會同我多聊上幾句。
一如此刻。
他說出這句話,我便睜開了眼,看著四目漆黑,語氣輕柔:「誰也不願意將心愛之人讓出去。這至少證實了,太子妃心裡隻有您。」
周穆又沉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繼續開口說:「沈傾容,你真的很不一樣。」
我笑了笑沒接話。
自然不一樣了。
東宮裡的那些女子都想得到他的恩寵。
而我,隻想讓有罪之人償命。
9
半個多月,我都一直住在他的寢殿之內。
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我得到了太子的寵幸,如今更是恩寵不斷。
皇後連送了好幾波賞賜給我。
周穆也未曾拆穿,任由其他人胡思亂想,給足了我體面。
落到外人眼裡是疼我,卻不過是怕他受傷的事被發現,顧卿雪會因此受責罰罷了。
顧卿雪這次大抵是真傷心了,一直將自己關在房中,什麼人也不肯見。
周穆後來倒是心軟了幾分。
主動跑去求和,卻也隻能吃個閉門羹。
眼看著他的傷勢大好,我便率先開口提出搬回了自己的寢殿。
如今我是寶林,在這東宮之中也能夠擁有自己的宮殿。
我才剛將東西搬回來,許才人就來見我了。
意料之中。
東宮如今除了一位太子妃。
就隻有我和她這位還沒得到恩寵的許才人。
若想要在深宮裡活下去,那麼就得要結盟。可顧卿雪善妒,自然不可能庇佑這東宮裡的其他女子,所以她隻能和我結盟。
這次來找我,她還送了我一盒頂好的胭脂:
「太子妃也委實善妒了些。太子身為東宮之主,怎麼可能隻守著她一個人?」
許才人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我曉得,她已經等不及想要去獲得太子恩寵了。
我把玩著手裡的胭脂,慢悠悠開口:「據說太子妃曾在桃花樹下一舞,才讓太子一見鍾情,桃花苑是他們定情的地方。也不知別人是否有這個好福氣,是否能夠跳一場舞,就能夠讓太子傾心呢?」
許才人沒說話了。
隻是她眼裡算計的光已經出賣了她。
她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急匆匆地說有要事要離開。可卻又在起身離開過後返了回來,指了指我手上的胭脂:
「這胭脂是我託人從宮外買回來的,姐姐可得記得用,太子會喜歡的。」
她說得真誠,我便笑笑不作聲。
直到她徹底離開了我的寢宮,我才打開了那盒胭脂。
東西是好東西。
隻是這裡頭,多了味麝香。
10
不出三日。
東宮裡多了位得寵的許寶林。
是的,寶林。
比才人高上一階,能夠跟我平起平坐的寶林。
整個東宮都沸沸揚揚傳著—
說許寶林在東宮的桃花苑內翩翩起舞,恰好被醉酒的太子瞧見。許寶林模樣和太子妃有著七分相似,再加上那熟悉的舞,直接入了太子的眼。
一夜恩寵後。
直接升了位分,還得了太子寵愛。
知道這件事情的太子妃,將自己和太子的定情信物直接丟出了門外。
上好的玉佩。
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四分五裂。
「容兒,你說孤是不是太縱容她了?」
我奉命來給他送藥膳。
一來就看見周穆將下人全都趕了出去,他看著眼前碎裂的玉佩,眼裡多少帶了些許的惱怒。
我看了一眼窗外若隱若現的人影。
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乖巧地伺候周穆吃藥膳。一口一口,親眼看著他吃下去。
方才開口回他:「心上之人,多縱容一些也無妨。」周穆搖搖頭,轉而伸手點了點我眉眼: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乖巧的。」
我低頭應聲,側目看向窗外時,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等到我出了周穆宮殿,就聽到有人來報,說顧卿雪派人將桃花苑裡的桃花樹全部砍掉。
一棵,都未曾留下。
曾經象徵兩人愛情的桃花苑。
如今,便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墩子。
這是徹底要斷情的表示。
我從手腕上褪下一枚上好的玉镯,塞給看管桃花苑的管事:
「若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這情,可就回不來了。」
漫天大火,將那些才砍下來的桃花樹全都燒了個幹淨。顧卿雪前腳才離開這裡,後腳就走了水。
整個東宮的人都在說——
太子妃,這是要和太子決裂呢。
「她既然不想要這份情,那孤也就沒必要繼續哄著了!」
看著眼前化為廢墟的桃花苑,周穆作為堂堂太子,眼眶竟有些泛紅。
那一日。
東宮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失寵了。
可顧卿雪的運氣實在太好。
和周穆鬧成了這個樣子,按照我原先設想,至少要冷上兩三月,不會這麼快復寵。
可偏偏天子駕崩。
太子周穆一夜之間登基為新皇。
不出一月。
顧卿雪有孕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無論從前鬧成何種模樣,心愛之人懷了自己的孩子,堂堂天子也顧不得金口玉言,率先低頭認錯。
一個孩子,讓顧卿雪再次成為後宮中最得寵的女子。
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所以當我和許美人去見她時,比我更受寵愛的許美人,不出意外就被她尋了由頭罰跪。
「本宮身為貴妃,對你罰也是賞,明白嗎?」
顧卿雪躺在貴妃椅上,穿著精美的宮裝,把玩著手裡的東珠手串,神色慵懶到不行。
她看著許美人在大日頭下罰跪,就甚是開懷。
顧卿雪原是太子妃,周穆一登基,她本該為皇後。
奈何兩人之間先前發生了隔閡,周穆隻給了她貴妃位。等到一月之後顧卿雪有孕,心裡又覺得愧疚,卻也不適合立即封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