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利用任何人,但不該利用愛自己的人。
宋玉章甚至又想起了傅冕。
宋玉章在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體面人之後,後知後覺地發覺了自己的混蛋。
是繼續悶頭做個混蛋,還是浪子回頭,從今往後做一個好人?
宋玉章輕嘆了口氣,仰面倒在了草地上。
大白鳥繼續梳毛,對一旁美男子的反省沒有任何關心。
在反復思索了一天之後,宋玉章下了決心——他決定浪子回頭,做一個不那麼混蛋的混蛋。
第一步,就從同聶雪屏坦白開始。
就將對聶飲冰的謊言再說一遍就是了。
與其等被掘地三尺地挖出往事,不如他先自己認下算了。
比起聶飲冰,聶雪屏是顯而易見的沒有那麼好糊弄,以聶雪屏的城府心智,應該也能想得明白前因後果,到時候都不用說,兩個人估計就要玩完了。
萬幸,萬幸孟庭靜橫插了一腳,宋玉章也不必太擔心聶雪屏會因私事而報復他。
聶雪屏會是那樣的人嗎?宋玉章也真不敢確定,商場之上誰都會戴著面具,他是怎樣的人,聶雪屏不也不了解嗎?
總之,還是斷了吧。
斷了之後,索性維持單純的利益關系,這樣最好。
宋玉章在前往聶家的路上,不由得搖頭苦笑,深覺原來做一個體面人要比當一個騙子累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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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是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一到聶家,很快就見到了聶雪屏,兩人在書房碰面,聶雪屏居家打扮,言笑晏晏,“我最近太忙了。”
聶雪屏拉了宋玉章的手,帶他在沙發上坐下,“礦山出了爆炸的事故,工人們死傷不少,這幾日我忙著善後,鐵路那辛苦你留心了。”
宋玉章道:“不辛苦,我也是偶爾瞧瞧,還是要交給那些專業的工程師來做事。”
聶雪屏面上帶著淡淡的疲態,溫柔地將宋玉章摟在了懷中,宋玉章遲疑了一下,想這應當是最後一次了,便溫順地靠在聶雪屏的胸膛上。
聶雪屏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低頭在宋玉章的臉上輕吻了一下,“真想你。”
宋玉章淡淡一笑,未作回應。
聶雪屏短而密的睫毛下射出柔和的光芒,手臂有力地摟了一下宋玉章,鼻尖輕滑過宋玉章的面頰,充滿了一種寵溺的愛意。
宋玉章仰著臉看過去,聶雪屏低垂著眼睫,面目都仿佛正散發著光彩,宋玉章心中忽然清明了:聶雪屏愛他,比他想象中還要更愛他。
聶雪屏吻了上來,宋玉章將它當作告別,於是也很投入地回應了。
正當兩人吻得纏綿之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頗有默契地匆忙分開。
“大哥——”
宋玉章扭過了臉,手背壓了下湿潤的嘴唇。
聶雪屏顯然是沒法回避,隻能面對著闖進來的弟弟,神色鎮定道:“飲冰,有什麼事麼?”
聶飲冰人立在門口,僵直了好一會兒,目光在宋玉章扭轉的背上一掠而過,看向了聶雪屏,“叫那些人回去,我已經不想找他了。”
聶雪屏微微一怔,“你不想找了?”
“對,”聶飲冰道,“誰來,我就殺了誰。”
聶雪屏更加吃驚,這事他是瞞著聶飲冰做的,沒想瞞到底,但沒想到聶飲冰反應又是出乎他的意料。
“飲冰,我並非想幹涉你……”
“我知道。”
聶飲冰打斷了他。
“你想同我交換。”
“不需要。”
“你們倆要好,就好吧,”聶飲冰道,“我不反對。”
他字字句句毫無感情,然而清楚明了,叫人聽得很分明。
聶雪屏沒料到聶飲冰忽然便想通了,隻可惜聶飲冰進來的時機不對,否則他倒可以正式介紹聶飲冰同宋玉章認識認識,他隻先淡笑道:“好,謝謝你。”
聶飲冰轉身離開。
聶雪屏看著門口,一直到聶飲冰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回過了臉,宋玉章還背對著他,聶雪屏輕撫了下他的背脊,“他走了。”
宋玉章仍是背對著他,聶雪屏邊笑邊道:“害羞了?”
“上回你同飲冰起衝突了吧?飲冰他個性有些古怪,既然他今日說了不反對,以後他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宋玉章忽然回身摟住了聶雪屏的脖子,聶雪屏微微一笑,將他整個人嵌抱在懷中。
幾日不見,除了心靈,身體上顯然也是有了想念。
兩人都是一樣。
聶雪屏掌心摩挲了下宋玉章的腰,帶了一些暗示的味道。
宋玉章人微微一顫,緊了緊手臂,在聶雪屏吻他的肩側時放開了手臂,目光與聶雪屏的目光相接了。
聶雪屏的眼中有欲望,亦有柔情,那柔情是未滿的月,撞進了他這個薄情人的心。
一對好兄弟,不該被辜負。
宋玉章道:“聶先生,我們分手吧。”
第101章
屋內一片寂靜,唯有鍾表慢慢走動的聲音。
聶雪屏的眼睛也是全然的寂靜,映出一個很美好的宋玉章。
這是宋玉章第二回 同人說分手。
實際來說,宋玉章很不擅長同人分手,他害怕同人打情感官司,從前若是想分手,他都是一走了之。
隻是現在跑不了,要當宋玉章,就要承受該承受的責任。
銀行是,感情上,也是。
宋玉章見聶雪屏久久都無反應,便先松開了手,要從聶雪屏的身上滑下去,屁股剛一動,腰就被摟住了。
宋玉章看向聶雪屏。
聶雪屏神情平淡,眼眸深邃,隻是絲毫不說話。
宋玉章微垂下眼。
聶雪屏什麼錯也沒犯,他分得無理,隻是先前那些情人,不也什麼錯都沒犯嗎?就當是不喜歡了吧。
宋玉章狠心道:“聶先生,我已經膩了。”
聶雪屏仍是一動不動,兩人交貼之處,原本熱情如火的反應也漸漸息了。
“聶先生,你說過,我是有餘地的,”宋玉章低著頭看著聶雪屏衣服上最後一顆扣子,“我現在想分開了。”
他話說完,又是長久的靜默,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已凝固,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宋玉章的周圍彌漫,隨後,一根手指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
宋玉章與聶雪屏對視了。
聶雪屏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之中有些什麼,宋玉章也讀不出來了。
若真要翻臉,他亦無可奈何,隻能接受。
聶雪屏仍是靜看著他,宋玉章由著他看,漸漸的,竟感覺到聶雪屏又對他起了反應。
宋玉章微微有些吃驚,因下定決心要同聶家兩兄弟劃清界限,便很幹脆地起身要走,人要站起來,腰卻是被按著不能動彈。
“聶先生……”
宋玉章又叫聶雪屏給吻住了。
聶雪屏的吻極盡溫柔纏綿之勢,叫宋玉章根本無法拒絕。
兩人吻著吻著,聶雪屏一把將他託抱了起來,宋玉章人失重了,隻能雙臂摟住他的肩膀,在轉動之間被聶雪屏放上了書桌。
書桌冰冷而堅硬,宋玉章坐下去微一發顫,雙手推了聶雪屏,低低道:“聶先生,我們說好了的。”
最後兩個字已又被吞沒在了唇間。
聶雪屏一直都是個很紳士的人,無論是在公事還是私事,宋玉章都能感覺到他留有分寸,很照顧他。
這是一種寵愛,宋玉章已許久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寵愛,於是也很有些陶醉其中。
隻是人在感情上不可能隻有索取,毫無回報。
他現在對聶雪屏也有回報了,他的回報便是斬斷同聶家兩兄弟的關系。
尤其是方才聶飲冰說的那番話,可見聶飲冰對他亦是不差,才肯為他如此遮掩到底。
他最好還是別再禍害這兩兄弟了。
宋玉章心思轉動,躲閃了聶雪屏的嘴唇,“聶先生,到此為止吧!”他推開聶雪屏,直接從書桌上跳了下去,看也不看聶雪屏,徑直便走出了書房。
幸好,他沒有再在聶家碰見聶飲冰,很順暢地就出了聶宅,他跳上了車,重重地呼了口氣,在車上的後視鏡裡看到自己的臉色,很頭疼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道:“開車吧,送我回去。”
碼頭上客船靠岸,幾個人由人帶進了孟庭靜的辦公室,孟庭靜環視了五人,問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幾人一一介紹,五人分別是賭馬場的老板、旅館的老板、旅館負責打掃的職員、馬場賣香煙的和一位賣花的小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