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掩飾般轉身,啞聲道:“你先看,我去倒碗茶。”說完,他疾步朝書桌走去。
陳嬌眨眨眼睛,繼續去逛了。
過了一刻鍾,陸煜才回到她身邊。
逛完書房,陸煜帶陳嬌去了他的練功房,其實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院子裡練功,練功房隻是為了以防雨雪天氣,順便放置他慣用的一些武器。
“我想看表哥練武。”陳嬌停在一把長劍前,興奮地道。陸煜實在太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了,她想象不出他舞刀弄槍的樣子。
陸煜沒有專門為誰表演過武藝,陳嬌要求,他想了想,道:“明早晨練,你隨我一起過來。”
陳嬌欣然答應。
走出練功房,整個前院值得去逛的,就剩陸煜的居室了。
哪有丈夫不讓妻子看他的房間的?
陸煜大大方方地替陳嬌領路。
陸煜的房間,內外都很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這樣看來倒很像不通風雅的武將。外間一覽無餘,陳嬌下意識地跨進內室,內室與外室大同小異,隻多了一扇四幅山水畫的屏風,一張拔步床,與一組衣櫃。
陳嬌好奇地打開衣櫃,左邊的櫃子裡都是常服,多為白色,中間的櫃子裡便是出門應酬的華服了,而最右邊的櫃子,裝的是陸煜的官服,居然還有一套戰甲。帶著紅纓的盔帽放在最頂端的櫥架上,鎧甲分為肩吞、掩膊、胸甲等部分。
陳嬌的目光,落在了陸煜的胸甲上。
記憶中,陸煜便是被敵人用強弩射穿胸甲,箭頭入心而死。
陳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胸甲左側。
將軍鐵甲肅穆威嚴,女人的小手白皙嬌嫩,如一朵輕盈的小花,依偎在了山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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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煜不知道陳嬌在想什麼,他的所有理智,都在陳嬌的手碰到那鎧甲的時候,一潰千裡。
他欺身過去,從後面抱住陳嬌,低頭親她的耳垂。
陳嬌全身一顫,手從鎧甲上滑落,面對一櫃衣袍,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陸煜當她不願,他一邊親她,一邊用她喜歡的清冽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喚了聲:“嬌嬌。”
是她嫌棄他有心沒膽的,現在他有心,也有膽。
陳嬌聽了他近在耳邊的一聲“嬌嬌”,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軟到了他懷裡,陸煜馬上堵住她的唇,順勢將人抱了起來,大步朝拔步床走去。
隻是這一次,他默許了陳嬌以手掩唇的動作。
白日這般,終究有違禮法。
快到晌午,陳嬌才得以休息,頭枕著陸煜修長有力的手臂,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裡。
陸煜一邊回味,一邊無意識地聞著她的長發。
“表哥當真不可貌相。”陳嬌不無埋怨地道,她在想生死大事呢,他竟然滿腹壞水。
陸煜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被她嘲笑兩句,握著她的手道:“表妹教誨,不敢遺忘。”
陳嬌用另一隻手捶了他一拳。
陸煜低頭,看見她亮晶晶的杏眼,面如桃霞。
無法形容心中的悸動,陸煜再次覆下去,親她的嘴唇,溫柔又漫長。
親完了,兩人靜靜地躺著,陳嬌看著他玉般的胸膛,愁上心頭,輕聲問道:“表哥,那鎧甲真能擋住刀劍嗎?”
陸煜沒料到她會問這個,見她細眉蹙著,顯然是在替他擔心,陸煜心裡一暖,笑道:“能,穿了鎧甲,刀槍不入。”
這就是在哄她了。
陳嬌就算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也不會信這鬼話,鎧甲真那麼有用,哪來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騙人。”陳嬌推開他,拉著被子轉了過去。
那嬌嬌的埋怨,陸煜心都化了,既然她不好騙,陸煜隻好抱著她說了實話:“鎧甲自然有用,隻是若敵方力道過猛,鎧甲也防護不住。”
他認真了,陳嬌扭頭,看著他道:“有比鐵甲更結實的戰甲嗎?”
陸煜想了想,搖搖頭。
陳嬌很失望。
陸煜見她對戰甲有興趣,想到一事,笑道:“聽聞皇上有件金絲軟甲,穿在身上如若無物,雖然貴重,但金子質軟,論防御應不如鐵甲。”
陳嬌眼睛一亮,皇上既然做了金絲軟甲,肯定是有點用的,如果陸煜外面穿鐵甲,裡面再穿一件金絲軟甲,或許就能避免一死!
“你也做一件!”陳嬌抓著陸煜的胳膊說。
陸煜失笑,不屑道:“那東西造價昂貴,華而不實,無用。”
陳嬌堅持要他做,看著他道:“你就做一件,穿在裡面,以後你若上戰場,我也放心。”
“就這麼擔心我?”陸煜捧著她的手,眼裡的溫柔要溢出來了。
陳嬌:……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不過,隻要他肯做金絲軟甲,叫他誤會一下又何妨?
紅著臉,陳嬌羞澀地埋到了他懷裡,算是承認了。
陸煜很高興,隨即皺了皺眉。就算他想做金甲,他手裡也沒有那麼多現成的金子,突然去籌金子,父親若得知他要做那玩意兒,不知會用什麼眼神看他。
“我先問問,看看有沒有會做金甲的工匠。”摟著懷裡的嬌妻,陸煜選擇先敷衍過去。
陳嬌信以為真,但也提了一個條件:“年前一定要找到。”
金絲軟甲,聽起來就很復雜,陳嬌得預留出制作鎧甲的時間,陸煜雖然是明年秋天戰死的,但六月裡兩國就交戰了,金甲越早準備越好。
陸煜有點頭疼了。
第二日,陸煜去軍營當差了,陳嬌細細清點自己的嫁妝。
早在生父貶官之前,舅舅就派人去蘇州要回了母親當年的嫁妝,陳嬌成親時,舅舅舅母也送了她一份,其中有不少金銀首飾。陳嬌將帶金的首飾都搜羅了出來,竟也堆滿了一匣子。
晚上陸煜回來,陳嬌就將這一匣子金光燦燦的金首飾擺到了他面前。
第91章
陸煜雖然生在富貴之家,但他還沒見過這麼滿滿當當的一匣子金首飾,因為,沒人會往他面前擺弄這個。
“表哥,這些熔了,織的金甲應該能護住你左心吧?”陳嬌看著陸煜的胸口,估測道。
陸煜半晌無言,然後,他走到陳嬌身邊,拉起她的小手,無奈道:“我有金子,無需動用你的首飾。”為什麼她要弄得仿佛夫妻倆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必須動用她嫁妝的寒酸地步?
陳嬌低下頭,小聲道:“金子又不嫌多,多了就弄厚點。”
陸煜笑著將她摟到了懷裡,聞著她的發香,陸煜第一次正式將鎧甲的事放在了心上。
當然,陸煜沒有收陳嬌的饋贈,他也不準備用金子做鎧甲,而是與軍營中專門鍛造鎧甲的幾位有名鑄甲師傅探討加固鎧甲的可能。之前他以為陳嬌隻是一時興起,過兩天就會忘了這事,如今發現陳嬌是認真的,陸煜就想鑄造一件更牢固的鎧甲,安她的心。
新鎧甲不是一兩日就能弄出來的,沒有成品之前,陸煜暫且沒有對陳嬌提起,隻在陳嬌打聽金甲進度的時候,編瞎話哄她。
九月下旬,侯府裡菊花百紫千紅,陸煜去軍營了,陳嬌在書房看了半個時辰的書,有些悶,便領著紅杏去花園賞菊。
逛了一圈菊花圃,往回走時,陳嬌腳步一頓,意外地看著前面的陸煥。陸煥現在也在軍營當差,這個時間怎麼會在侯府?
陸煥就站在陳嬌的去路上,目光復雜地看著她,一動不動的,好像在等她過去。
陳嬌是不可能退的,退了說明她心虛,這樣反而更容易讓陸煥誤會什麼。
她大大方方地往前走,距離近了,她朝陸煥笑了笑:“二弟回來了?”
陸煥薄唇緊抿,他不喜歡她這麼叫他。
“我有話問你。”看眼紅杏,陸煥低聲道。
陳嬌神色一冷,兩人現在是叔嫂關系,陸煥可曾想過他這話被人聽去的後果?
“二叔找我何事?”陳嬌笑容不改,就像一個普通的嫂子。
陸煥朝紅杏使了個眼色。
紅杏看向主子,陳嬌直接皺眉對陸煥道:“二弟若無事,我先走了。”她才不會與陸煥單獨相處,至於陸煥要說什麼,翻來覆去就是那點兒女私情,陳嬌並不好奇。
她想走,陸煥卻繃著臉阻攔,陳嬌往左他就往左,陳嬌往右也跟著往右。
陳嬌非常憤怒,瞪著陸煥道:“讓開,否則我會如實告訴你大哥。”
陸煥不動如山,聲音堅定:“我隻問你兩件事,說完馬上離開。”
他任意妄為天不怕地不怕,陳嬌卻擔心繼續糾纏下去叫人瞧見越發說不清楚,隻好讓紅杏走開一段距離。
“說。”紅杏走遠後,陳嬌冷著臉催道。
陸煥也沒有試圖接近她,看著她紅潤嫵媚的臉,陸煥苦澀問:“大哥對你可好?”
兄長的臉始終冷冰冰的,她在長輩面前也是淡淡的樣子,陸煥看不出來,不敢問兄長,隻能來問陳嬌。
陳嬌很想賭氣說句與他無關,但為了讓陸煥死心,她幹脆道:“表哥待我很好。”
陸煥心中一沉,他該料到的,表妹那麼美,大哥早晚都會動心。
“你呢,你可喜歡大哥?”抬起眼簾,陸煥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陳嬌猶豫了下。回答喜歡,陸煥會不會遷怒陸煜?若說不喜歡,隻會讓陸煥心存希望。
迅速權衡過後,陳嬌笑了笑,望著夫妻小院的方向,她感激又誠懇地道:“表哥救了我的命,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我自然喜歡。”說完,陳嬌再看陸煥,卻見陸煥眼圈泛紅,雙拳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