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微驚,陸煥轉身就走,沒走出多遠,迎面又出現一道身影。
這下子,陸煥與陳嬌都愣住了,陳嬌身後,紅杏剛要回到主子身邊,看到遠處的世子爺,紅杏便僵在了原地。
愣住的三人,陸煥是最先回神的,看也沒看兄長,疾步擦肩而過。
陸煜就像沒看見弟弟一樣,遠遠地望著陳嬌,面容清冷。
陳嬌恨死陸煥了!她好不容易才捂熱了陸煜,萬一陸煜誤會什麼,豈不是前功盡棄?
“今日軍營沒有差事嗎,怎麼你們都回來的這麼早?”慌亂過後,陳嬌笑著朝陸煜走去。
陸煜不知弟弟為何沒有去軍營,他確實很闲,既然無事可做,不如早點回來陪她,隻是,陸煜沒想到,他換完衣服來花園尋她,竟撞見剛剛那一幕。
“來賞花?”陸煜面無表情地問。
他在外面一直這樣,陳嬌猜不透他的心思,笑著點點頭,一邊隨他往回走一邊解釋道:“看書看累了,出來走走,才從花圃回來,就遇見了你們兄弟。”
陸煜頷首,不再說話了。
夫妻倆一路無言。
回了後院,丫鬟們端茶倒水便退了出去,陳嬌見陸煜盤腿坐在臨窗的暖榻上,低頭喝茶一言不發,她皺皺眉,也脫了鞋子上榻,隔著矮桌坐在他對面,輕聲哼道:“你是不是在想,二弟與我說了什麼?”
陸煜抬頭,對上她微怒又有些委屈的嬌俏臉龐,他唇角微揚,聲音聽不出喜怒:“說了什麼?”
陳嬌不瞞他,也瞞不了,陸煥有多喜歡她,陸煜可能比她更清楚。
她如實將陸煥的兩個問題重述了一遍,故意沒告訴陸煜她第二次的回答。
陸煜知道她在賣關子,繼續喝茶,就是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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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問陳嬌就不說。
兩人就這麼僵持起來,陳嬌以為陸煜會去前院,像上次那般冷落她,但陸煜沒有,他隻是靜靜地坐在窗邊,叫人取了一本兵書看。比耐性嗎?陳嬌有樣學樣,叫紅杏端來針線筐,陸煜看書,她就坐在暖榻另一頭做針線。
到了晚上,就在陳嬌以為冷戰會延續時,丫鬟們退下後,陸煜卻從背後靠了過來,不由分說地親她。陳嬌有點想鬧一鬧的,但回想這半天陸煜的做派,生氣不像生氣,她就沒有躲,他親她就配合,隻是不出聲。
陸煜是研習過“道家養氣”功夫的,功夫包含各種花招,今晚,陳嬌始終面朝枕頭。
“喜不喜歡?”陸煜伏下來,貼著她耳朵問。
他先開口了,陳嬌氣衝衝的道:“不喜!”
陸煜登時將她連著枕頭往前推了一大截。
陳嬌反手,一爪子撓在了他胳膊上。
陸煜想懲罰,陳嬌要反抗,外間守夜的丫鬟就聽見裡面世子夫人一會兒哭一會兒求一會兒罵的,最後變成了連聲的“喜歡”,喜歡來喜歡去,直到沒了聲音。
丫鬟長長地吐口氣,怪不得紅杏姐姐不願意守夜呢,這差事好累啊。
內室帳中,陸煜摟著仍然耍氣不理他的小妻子,嘆道:“早知今日,當初你剛進府裡,我就該佔了你,看他們誰還敢往你跟前湊。”
陳嬌諷刺道:“世子爺身份尊貴,怎會看得上我這個寄人籬下的表妹。”
懷裡是她嬌小的身子,周圍全是她身上的香,陸煜親她後頸一口,自言自語似的道:“若看不上,怎會娶你。”
她以為隨便哪個表妹被劉恆搶了,他都會將包袱攬在自己頭上?
陳嬌聞言,來了興趣,回頭看他:“你是說,你早就喜歡我了?”
陸煜不語。
陳嬌轉個身,整個都撲到了他懷裡,笑著問:“說啊,什麼時候喜歡我的?”他這冰山臉,婚前她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陸煜哪裡說得清楚?鬼使神差跟著弟弟一起去看她與妹妹們打牌的時候?好像太早了。花園裡抱起中藥的她卻被她親了一口的時候?又似乎太色。
她還在催,陸煜想了想,摟住人,對著她耳朵道:“烏篷船上,你不許我進去,我在外面聽到你叫,好比剛剛。”
陳嬌的臉,頓時燙得不成樣子,她當然知道那時她做了什麼,卻不知她還出聲了,這簡直比被陸煜看了還令人羞恥。
她想背過去,陸煜一把將人摁住,啞聲問那個他好奇了兩年的疑惑:“你怎麼解的藥?”
陳嬌捂住耳朵,無論陸煜如何逼供,她都不說。
陸煜好好地“嚴刑拷打”了一番。
第二天,陳嬌睡了個大懶覺,渾身酸乏,也顧不上太夫人、衛氏怎麼看她了,反正就算她準時去請安,兩人也不會多喜歡她一分。
陸煜要教訓的人,自然不隻有陳嬌。
翌日去軍營時,陸煜刻意等著弟弟。
陸煥走到前院,看見站在那裡的兄長,他抿了抿唇。
去軍營的路上,陸煜目視前方,冷聲問:“兩個問題,你嫂子都回答你了,以後你有何打算?”
陸煥攥緊了韁繩。
他恨自己,如果他先大哥一步從劉恆手裡救出表妹,表妹心中的英雄便是他了。
他也恨身邊的大哥,搶了表妹的心。
“我會忘了她。”陸煥言不由衷地道。真能忘,他早忘了。
陸煜看他一眼,告誡道:“下不為例。”
陸煥咬緊牙關,直到兄長移開了視線,他眼裡才猛地暴起無邊戾氣!
英雄,一個與親弟弟搶女人的兄長,算什麼英雄!
第92章
十月開始,涼州就進入了寒冬,陳嬌也越來越喜歡晚上。
陸煜身上特別暖,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陳嬌覺得特別踏實。
但這種新婚燕爾的甜蜜,隨著年關一過,戰事越來越近,便悄然被焦慮取代。
陳嬌發現,她擔心的不再是陸煜身死她改命任務失敗,或是陸煜死後她還得想辦法再找個男人,她擔心的是陸煜這個人。除去婚前她以為的冷傲,陸煜容貌俊美,能文善武,聲音清冽氣度華貴,對她又好,他簡直就是陳嬌做國公府小姐時一直暗暗幻想的未來夫婿。
她舍不得陸煜死。
金絲軟甲沒有任何進展,陳嬌也不想隔三差五用此事煩陸煜,思來想去,戰場上的情況陳嬌真是插不了手,記憶最清楚的部分都是她與陸煥的恩怨,陸煜的死隻是一道掠過去的飛影,她不知道陸煜到底死於哪日死在誰手,不知,便無能為力。
跟他去戰場?別說陸煜不可能答應,就算她去了,大概也隻會成為陸煜的包袱。
三月裡,陳嬌去了一趟涼州的首飾樓。
陸煜知道她出門了,傍晚回府,闲聊時,陸煜問她去了哪裡。
陳嬌笑道:“鳳翔樓。”
陸煜掃眼她頭上的幾樣發飾,又問買了什麼。
陳嬌還是笑:“訂了幾樣,做好了再戴給你看。”
她似乎心情不錯,陸煜也有東西要送她,將陳嬌抱到懷裡親了親,低聲道:“一刻鍾後,去前面找我。”說完,陸煜松開陳嬌,頭也不回地走了,身上穿的還是官服。
陳嬌好奇地望著陸煜的背影,卻一點頭緒都抓不到。
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陳嬌單獨去了前院。
阿金就站在院子裡,看到世子夫人,阿金恭聲道:“夫人,世子在書房。”
陳嬌點點頭,熟門熟路地來了陸煜的書房。
已是黃昏,書房裡沒有點燈,光線昏暗,顯得那一排排聳立的書架也有些神秘。
“表哥?”
陳嬌站在門口,環視一圈都沒看到人,她小聲喚道。
無人應答。
若非阿金說了陸煜在這邊,陳嬌都想去別的地方找了。
相信阿金不敢與她開這種玩笑,陳嬌瞅瞅那連排的書架,想到陸煜離開前意味深長的眼神,陳嬌笑了笑,直接朝書架走去,開始一排一排地找了起來。她沿著書架左側走,一眼就能看到每排的另一頭,隻是從第一排走到最後一排,也沒發現陸煜的身影。
陳嬌皺皺眉,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道怪異的聲響,沒等陳嬌思索或是回頭,一隻大手突然從後面偷襲過來,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陳嬌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碰到的卻是堅硬清涼的鐵質鎧甲,陳嬌震驚地仰頭,就見身後的男人頭戴紅纓盔帽,盔下他面容清俊,黑眸含笑。
陳嬌瞪圓了一雙杏眼!
陸煜松開她,退後了一步。
陳嬌很想罵他一頓的,但認出陸煜身上的戰甲與之前見過的那一套不同,她轉瞬也就明白了陸煜的意思,驚喜道:“這是新的鎧甲嗎?”
陸煜頷首,站在那兒給她看。
陳嬌先圍著陸煜轉了一圈,作為一個內宅女子,除了外觀,陳嬌分辨不出鎧甲材質的不同。一圈後,陳嬌回到陸煜面前,再細細觀察他護住心肺的胸甲,一邊用手觸碰那鐵甲,一邊認真地問道:“這也是鐵甲吧?”
陸煜的目光,從她的小手回到她臉上,解釋道:“是鋼甲,鋼乃精鐵鍛造所得,比普通鐵更堅固,普通弓箭無法射毀。”
普通弓箭?
陳嬌心一緊,抬頭問道:“若是那種強弩呢?”
陸煜失笑,頗為無奈地看著她:“表妹是想我在短短一年時間內,送你一套刀槍不入的寶甲嗎?”
鍛造技藝,哪有那麼容易一進千裡。
陳嬌就是想要那種刀槍不入的,可她知道,這件鎧甲應該是目前陸煜能弄到的最好的了。
她靠到陸煜懷裡,小手輕輕地摸那嶄新的胸甲,希望它真的能保護陸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