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說了,世子哥哥無論送什麼都是心意,我做徒弟的豈能挑好歹?”
況且以謝世子的豪橫,阿圓是他唯一的徒弟,又怎會送得差。即便隨意拿一樣出去都能賣個不菲的價錢。
蕭韫心情復雜。
同時也發覺,兩年未見,曾經那個乖乖巧巧老老實實的小丫頭變得嬌蠻了。
偶爾還敢給他臉色看。
可奇怪的是,他竟也拿她沒法子。
比如此刻,小姑娘正義嚴辭,滿眼嫌棄。
蕭韫無可奈何,也隻得任她嫌棄。
就這麼,一直被嫌棄到慧香書院,馬車停下來。
“我就在這下車,”阿圓說:“書院裡不讓馬車進去。”
“唔....”蕭韫闔眼靠著車壁。
“那我走了,沈哥哥自己小心些。”
“好。”
等阿圓下了馬車,蕭韫這才睜開眼睛,剛才臉上的闲適漸漸變了個神色。
他沉聲吩咐道:“去萬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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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趕緊掉頭。
今日一早他得到消息,李茂彥出現在京城,而且似乎就在萬壽寺。
此時春闱,賢貴妃和信國公動作頻頻,謀劃的事不小,李茂彥定然會露面。
他早已在京城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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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今日上午隻有兩堂課,講堂結束後,阿圓抱著書往號舍走,路上遇到曹薇。
曹薇前幾日感染風寒請假在家,如今回來了,一見到阿圓就過來挽著她,然後神神秘秘地說:“阿圓,過兩日你得空嗎?”
“有何事?”
曹薇生病初愈,嗓子還有點沙啞,她不好意思地道:“我瞧中那個霍高旻了。”
“我知道啊,阿歆跟我說了。”
“可光我瞧中他沒用啊,也得讓他瞧中我。”
“所以呢?”
“所以我娘說讓我們相看相看。”
“可是,”阿圓轉頭:“你們相看,喊我去做什麼?”
“我們也不是什麼正式相看,沒有長輩在,就我們自己,當然也不隻我跟他。”曹薇說:“過兩日鷺園有詩會,我二哥會帶我去,大抵是讓我們在詩會上見一見。”
時下民風開放,詩會遊園男女皆能參加,一來可以各自相看,二來也能在詩會上展示才學博名聲。
京城許多才女的名聲便是這麼得來的。
“可你二哥帶你去,你又讓我去做什麼?”阿圓推開號舍院門,羅玉秀也已經回了,見到她們打了個招呼。
曹薇快一步走到她前頭,後退著道:“你去幫我參謀呀,順便......我若是遇到不會作的詩......嘿嘿......”
她狡黠一笑。
阿圓在書院的學業很優異,這有賴於蕭韫給她請的夫子陸老先生。陸老先生每月都會去瀾苑教學兩日,且陸老先生很是懂得因材施教。
在陸老先生看來,阿圓其他方面雖資質不高,但生性豁達,洞察觀事有見地,便著重在詩和賦上作教導。
她作的詩不華麗也非磅礴,卻自有一股樸實雅趣,且徜徉恣肆,風採獨特,連慧蘭公主都誇贊過。
阿圓停下來,似在考慮。
“怎麼樣?”曹薇搖她:“你就當幫幫我吧。”
“你很喜歡那個霍公子?”
曹薇點頭:“一見鍾情。”
羅玉秀聽了,好笑地啐她:“你好不知羞!”
曹薇臉不紅心不跳:“哼,等我成了狀元夫人,你們就羨慕去吧。”
阿圓也好笑,說:“不過若是我替你作詩,萬一霍公子得知並非你的真才實學,可會覺得你在騙他?”
“這樣嗎?”曹薇遲疑起來。
阿圓說:“屆時我陪你去就是,隻不過我不幫你作詩,但從旁指點一二還是可以的。”
她把“指點”兩個字拉得極長,曹薇一聽就懂。
“嗚嗚嗚嗚阿圓你最好啦!”
.
萬壽寺,蕭韫一臉陰沉地從後院廂房出來。
李茂彥狡猾,聲東擊西、暗度陳倉極是熟練。
他這會兒跑來萬壽寺捉了個假李茂彥,想必真李茂彥此時已經在京城了。
蕭韫站在院子裡,緩緩閉了閉眼。
“殿下,”侍衛過來問:“這個假的李茂彥該如何處置?”
“殺了。”
“殿下......”侍衛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這裡可是寺院。”
“寺院又如何,本王不懼鬼神......”
他突然停下,想起這裡還供奉著母後的香壇,便吩咐道:“把那人丟去後山喂狼。”
說完,他抬腳出寺院,下天門臺階後,問等在那裡的陳瑜:“現在什麼時辰了?”
陳瑜當然清楚他問的是什麼,恭敬道:“已經酉時,褚姑娘這會兒正趕去天香酒樓。”
.
酉時二刻,蕭韫到了天香酒樓,時辰正好不早不晚。
謝弘瑜瞥了他一眼,嘖嘖嘆聲:“是怕我把小徒弟吃了?”
蕭韫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喝茶,冷冷道:“你若有這本事,肖姑娘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不理你。”
“......”
提起此事,謝弘瑜挫敗。
也不知肖梓晴那小姑娘怎麼就性子這麼烈,上回他隻是不小心——他發誓,是真的不小心親了她一下。
也就擦了下唇吧,結果肖梓晴就生氣了。
當然這氣,還跟謝弘瑜做過許多“惡事”有關。
比如不小心破壞她相親,比如不小心害得她打馬球輸了,又比如不小心讓她落單而不得不求自己帶她回京......
總之,在謝弘瑜堅持不懈的“不小心”之下,這梁子越結越大,以至於當他認真地說“我喜歡的姑娘是你”時,肖梓晴也隻覺得他有病。
他謝弘瑜從生下來就沒遇到過什麼坎坷,唯一的坎可能也就追求個女人了。
見謝弘瑜吃癟,蕭韫淡淡地勾了勾唇,問:“人呢?”
問的是阿圓,他來的時候,沒看見阿圓的身影。
謝弘瑜站在窗前,示意道:“吶,在那。”
蕭韫起身走過去,就見街對面的幹貨鋪子門口,俏生生地站著個姑娘。
她系件茉莉色鬥篷,身後跟著兩個婢女,婢女懷裡包了堆東西,而她還在興致勃勃地挑零嘴。
不是阿圓又是誰?
謝弘瑜道:“吃晚飯尚早,阿圓便下去買些吃食。”
兩人站在窗邊就這麼看了會,見阿圓在幹果攤子前忙得像隻蜜蜂似的,這也要一兜那也要一兜,還親自挑挑揀揀。
蕭韫莞爾,兩年過去了,她愛吃的毛病還是沒變。
過了會,阿圓總算買好東西,眼見著要轉身往回走,卻突然停下腳步。
當看清迎面騎馬的那人是誰時,蕭韫和謝弘瑜齊齊蹙了蹙眉。
.
這廂,阿圓抱著一包幹果往酒樓走,卻不想才轉身就遇見了曹薇的二哥哥曹靖。
因著跟曹薇是好友關系,這兩年來,阿圓多多少少跟曹靖見過幾次。這見得多了,也算比較熟。
既然是熟人,難免要打個招呼才不顯失禮。
曹靖剛從城外跑馬回來,身上出了點汗。
少年郎翻身下馬,連著一股汗氣熱烘烘地撲面而來。
惹得阿圓臉也熱。
曹靖拱手:“褚姑娘,真巧。”
阿圓緩緩地福身:“竟不想在這遇到曹哥哥。”
她是個愛美的姑娘,十分注重自己在外面的淑女形象,連福身的姿勢也恰到好處,體現出女子的柔美和優雅。
然而才優雅到一半,剛剛直起身呢,就見蕭韫和謝弘瑜驀地出現在眼前。
兩人異口同聲:“曹哥哥?”
“......”
第52章
阿圓頓了頓, 不知蕭韫和謝弘瑜是何時來的。
謝弘瑜面色還好,雖不大是滋味,但嘖嘖兩聲後作壁上觀。
而蕭韫便有點唬人了。
其實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那雙微涼的眸子令阿圓心裡驀地一咯噔。
“誰是你曹哥哥?”他聲音淡淡的,像冬天湖面的風。
阿圓咽了咽口水, 正欲回話, 那廂曹靖就過來對兩人行了一禮。
謝弘瑜是褚姑娘的師父, 此事曹靖知道。至於另一位是何人,曹靖以往聽妹妹說過褚姑娘有兩位師父,也猜測得七七八八。
因此, 他恭恭敬敬不卑不亢地作揖道:“晚輩曹靖, 這廂有禮了。”
晚輩.......
已年過二十的蕭韫和謝弘瑜頓時面色不大好看。
也不知這曹靖是故意還是別有心思, 他把自己擺在晚輩的位置,一來暗指他與阿圓是同輩,二來, 也有表露心儀阿圓之意。
蕭韫眸色更沉了些,沒搭理曹靖,而是看向阿圓。
他適才在樓上看得分明, 這丫頭瞧見人家小郎君臉紅羞臊。
她羞什麼?
莫不是看上這個曹靖了?
這會兒, 阿圓低著頭, 越看越像心虛的模樣。
然而不是,阿圓低著頭是因為在想一會要如何解釋, 畢竟兩年前蕭韫離開時,曾囑咐她不準跟曹家小郎君見面來著。
她這會兒愁著呢, 哪有心思管其他。
可她越不吭聲, 旁人的誤會就越大。
曹靖見她這樣, 心裡漸生異樣。想著她定是對自己有意, 如若不然,剛才明明還笑著喊他曹哥哥,可兩位師父一來,她就膽怯了。
想來是怕被罰。
思及此,曹靖不動聲色地挪了一步,把阿圓掩在身後,隔絕了蕭韫看向阿圓的嚴厲目光。
然而他這個護食的動作在更加護食的蕭韫和謝弘瑜看來,無疑是挑釁。
偏他還不自知地繼續對蕭韫行了一禮:“還請莫要誤會褚妹妹,褚妹妹與我隻是在此偶遇罷了。”
褚妹妹!!!!!!
這下連謝弘瑜都冒火了,面色也黑起來。
“阿圓!”他出聲道:“你買好東西了?”
阿圓趕緊點頭:“買好了買好了。”
“買好了還在這作甚,快回去!”
“哦。”
阿圓低著頭,不敢去看蕭韫的臉色,她匆匆給曹靖福了福身,立即要走。
“褚妹妹。”曹靖喊她。
阿圓停下來。
“褚妹妹忘了這個。”曹靖轉身,從旁邊的幹果攤子上拿起個紙包。
他適才在馬上分明見褚妹妹已經付錢了的,卻忘拿了。
“哦,”阿圓接過來:“多謝曹.......公子。”
最後這聲“曹公子”,聽得曹靖越發心疼。
“褚妹妹去吧,”他深深看了眼阿圓,說:“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