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哥哥!”阿圓真是覺得越說越沒邊兒了,她漲紅著臉:“我都還沒嫁人呢,你就說這個。”
“.....?”
蕭韫發現她誤會了,他那話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也沒想那麼多。
可這會兒回過味來,確實是有些......不妥。
兩人一時間都有點窘。
隻不過蕭韫擅於掩飾,常常面不露聲色,也就沒看出什麼。
倒是阿圓,臉紅了好半晌才慢慢緩下去。
她甚至懵得很,話題是如何扯到這來的?
就,莫名其妙。
.
眼下離春闱已沒幾天,隨著考試臨近,整個上京城都籠罩在科舉嚴峻的氣氛中。
就好像這座繁華的都城突然被人按了機關,機關開啟後,全部陷入寂靜。
連帶著在街上走貨的商販吆喝聲都變得小了許多。
每回春闱都不乏一些有望奪魁的士林學子,這回同樣如此,京城的各處賭場、暗莊都在對各個學子明碼標價下注。
平靜景象下,是一群人在屏氣凝神地等待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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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韜晦耐心地等待獵物入局。
“今年入京趕考的舉子一共有一千三百名,除了京城世家子弟,其餘皆在我們的監視範圍內。”幕僚稟報道。
“可有收獲?”顧景塵出聲問。
“有,”幕僚道:“幾日前發現有幾名舉子行事很是反常。”
“哦?”
“眼下科舉臨近,旁的舉子要麼是互相交流文章,要麼就是急著找關系拜師門。可這幾位舉子......”幕僚道:“竟是一點也不慌張,反而悠闲自在地出入煙花柳巷之地。”
考生逛青樓,自古以來見怪不怪,最是風流不過書生。
隻不過,都這時候了,還成日流連青樓,那便極其不合常理了。
“屬下已經查清楚,這幾名舉子原本是來自賀州的寒門子弟,卻不想來了京城錦衣玉食,想必其中大有蹊蹺。”
“派人盯緊了,”蕭韫開口吩咐:“但別打草驚蛇。”
“是。”
.
在慧香書院讀書的這三年,阿圓幾乎每天寅時就起床,雖然瀾苑離書院不遠,但她也習慣了這個時辰醒來。
初春,寅時的天還沒開始亮,屋內燃著燈,婢女們忙活幫阿圓穿衣裳。
“從今年初開始,姑娘好像又長身子了。”婢女說。
“是麼?”阿圓照鏡子。
“姑娘自己自是不察覺,可奴婢每日幫姑娘穿衣裳,當然清楚。”
阿圓高興:“我又長高了?”
“個子倒是沒高多少,就是身前的肉多了些。”婢女道:“奴婢看衣裳又緊了呢。”
“......”
阿圓低頭瞧了眼胸前,難怪這段時間她經常覺得刺疼。
過了會,她吩咐:“桃素,你去小軒把我的那幅《喜鵲報春》取過來。”
“姑娘不是要去書院?”
“嗯,但回頭還得去別的地方。”
吃過早飯,阿圓準備出門,然而才下臺階,婢女就匆匆過來問:“姑娘收拾好了?公子現在在門口等姑娘了。”
“等我做什麼?”阿圓詫異。
“適才小廝說姑娘的馬車車牙子壞了,得修整。正好公子今日出門順路,就說送你去書院。”
“沈哥哥竟也這麼早麼?”阿圓嘀咕,抬腳快步往大門口去。
走到門口,果真見一輛寬敞精致的馬車停在朦朧的晨霧中。
“沈哥哥?”阿圓喚了聲,裡頭沒人應。
她奇怪地打量了會,心想難道沈哥哥還沒來麼,然而等她鑽進馬車,裡頭坐著的男人正靠著車壁闔眼歇息。
因著這會兒天沒亮,馬車裡也沒點燈,四處昏暗。阿圓大概隻看清他臉上模糊的輪廓。
“沈哥哥還困麼?怎麼不多睡些再......哎呀——”
她不小心踩到裙擺,整個人往前一撲。
就在以為自己要撞上車壁上時,有人接住了她。緊接著鼻子撞到個硬邦邦的胸膛,頓時一陣酸意湧來,她疼得眼泛淚花。
“冒失!”蕭韫溫聲斥責,他的嗓音在清晨有點慵懶。
阿圓委屈得很,早知道還不如撞車壁呢,興許車壁比他胸膛軟些。
她從蕭韫懷裡爬起來,揉了揉鼻子,等緩過那陣酸意了,才悶悶道:“天這麼黑,我瞧不見啊。”
“......撞到哪了?”
“鼻子。”
“流血了?我看看。”
蕭韫下意識捏起她下巴,然而等看到她泛湿的眼眶和嫣紅的唇時,竟愣了下。
隨即飛快地放開她。
他動作過□□速,阿圓觸不及防,屁股還沒坐穩呢就“砰”地又栽了下去。
蕭韫:“......”
阿圓:“......”
“沈哥哥!”阿圓氣:“你是故意的?”
蕭韫心虛,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適才,心裡突然劃過一絲莫名的東西,極快,快得他自己也看不清楚。
這會兒隻覺得很不自在。
袖中手指還有些燙,上頭留著小姑娘嬌嫩皮膚的餘溫。
他緩緩深吸口氣。
小姑娘長大了,不該再像以前那般看待,即便是親兄妹也要有所距離才是。
此時,馬車狹小昏暗,再聞著她身上若有似無傳過來的香氣,實在是......
蕭韫暗道後悔,不該開口送她這一程。
阿圓自己揉了會鼻子,說:“沒流血,就撞到沈哥哥的骨頭了。”
她嗫嚅:“也不知沈哥哥的骨頭是什麼做的,這般硬。”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蕭韫覺得連骨頭都不自在起來。
實在煎熬。
過了會,為了緩解車內氣氛,蕭韫問:“這兩年在書院過得如何?”
“沈哥哥怎麼還問,我不是每次寫信都跟你說了麼。”
“......”
“最近書院有什麼趣事?”
“成天背書,哪有趣事。”
“何時考試?”
“沈哥哥是指結業考試嗎?”阿圓說:“結業考試得等五月呢。”
“那也快了。”
“嗯。”
不過提起結業考試,阿圓有點傷感,說道:“屆時我不用再讀書,興許得搬回家去住了。”
聞言,蕭韫抬眼:“我準你搬了?”
阿圓睜大眼:“我結業不搬回家住,我爹娘鐵定要罵我的。”
“那我去跟她們說。”
“沈哥哥如何說?”
“就說,你學業還未完成,再需個一年半載。”
阿圓抿了抿唇,道:“沈哥哥的意思是我還得再住一年半載麼。”
“怎麼,不樂意?”
“不是不樂意,隻是......”
再住一年半載,她都十七八了啊,屆時成老姑娘了,她還怎麼嫁人?
蕭韫仿佛清楚她心裡的想法,幽幽道:“嫁不出去就別嫁了。”
“......”
年少慕艾的姑娘家哪有不想嫁人的?即便阿圓平日忙得很,有時候也忍不住向往話本子裡的才子佳人呢。
聽蕭韫這麼一說,她自然不樂意。
氣哼哼地挪坐一旁,不想理他。
氣氛奇怪地沉默了會。
此時天也漸漸亮起來,偶爾,簾子縫隙透進來些光。
蕭韫瞥見小丫頭敢怒不敢言地坐那,嬌嬌氣氣。
他微微勾唇。
目光一轉,看見地上書箱裡放著一幅畫,他問:“這是什麼?”
“這是我給婧兒姐姐準備的成親禮,畫了大半個月呢。”
“對了,”提起這個,阿圓想起來,便開口道:“沈哥哥,我今日下學不回瀾苑吃晚飯了。”
“不回瀾苑,你上哪去?”
“我跟世子哥哥約好了在酒樓見面,下學後,我得把畫拿去給他看呢。”
她話落,蕭韫適才還舒暢的心情,莫名一堵。
第51章
“你與他何時約好的?為何我不知道?”蕭韫問。
阿圓奇怪地看他:“我跟世子哥哥相約, 沈哥哥為何要知道?”
“......”
蕭韫心堵了會,問:“約了何時,哪個酒樓?”
“酉時二刻, 天香酒樓。”阿圓問:“沈哥哥也想去?”
“......隨口問問。”
“哦。”
車輪粼粼,駛入集賢街後,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 外頭些許吵鬧。
阿圓抱著書箱, 在檢查自己的東西,就聽蕭韫問:“小丫頭常與謝世子來往?”
其實京城的動靜蕭韫很清楚,陳瑜每隔半個月就會稟報給他, 尤其阿圓的事會稟報得更詳細, 連謝世子與阿圓見了幾次, 在何時何地,做了什麼都明明白白。
同時,謝弘瑜在京城的事, 也瞞不過蕭韫。
他得知謝弘瑜最近跟肖家的姑娘走得近,對阿圓除了師徒感情自然沒其他想法。隻不過蕭韫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聽見阿圓說去見別的男人,他心裡就不大舒服。
而阿圓聽見他這麼問, 也弄得一頭霧水。
什麼叫常來往?世子哥哥是她師父, 即便常來往又有何奇怪的?
她點頭:“偶爾會見一見。”
“我每月的畫作都會派人送去衛國公府給世子哥哥雅鑑, 若是畫得好,他會送禮物過來。”
“所以.....你是想討禮物?”
“......”
她是這個意思?
阿圓忍了忍, 說:“我又不是小孩,還討什麼禮物?自然是畫得好世子哥哥獎賞的。”
自己的東西得到肯定, 誰不高興?謝弘瑜送的東西就是對阿圓的肯定, 她當然喜歡。
蕭韫默了默, 開口問:“都送你什麼了?”
“吃得玩的各樣的都有, 哦....”她說:“沈哥哥在書房看到的那些都是世子哥哥送的。”
難怪蕭韫覺得書房變狹小了,原來添的那些東西都是謝弘瑜的。
也不知怎麼的,蕭韫心裡不大是滋味,說道:“他送的能有什麼好,回頭哥哥去庫房給你挑幾樣。”
阿圓撇嘴,不想說他,他一個去外地辦差都省吃儉用的人,好東西能好到哪裡去?
她忍了忍,沒忍住問:“沈哥哥為何要攀比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