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若思來想去,看向了不遠處花瓶裡的玫瑰。
也許是因為上次求婚時她的喜好表現得很明顯,周疏行以為她喜歡玫瑰,所以最近幾天,每天都有空運的玫瑰。
當然,她喜歡的不是簡單的玫瑰。
是鑽石玫瑰!
所以梁今若一點也不心疼自己待會要做的,抽了兩枝出來,走到沙發邊。
她把花瓣揪下來,撒在他身上,還有白紗上。
這些花瓣太輕,不受控制地從空中下落時開始亂飄,有一瓣飄到了周疏行的唇上。
梁今若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下。
周疏行這男人,明明那麼淡漠,怎麼這麼勾人呢。
她將最後一枝剩下隻有零星兩瓣的花枝遞給他:“拿著。”
周疏行指尖捏著纖細的花枝,垂下眼睑。
客廳的燈關掉了大半,隻餘下需要的光線。
再次回到畫架前,梁今若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沙發上的男人眼眸微閉,修長手指正捏著凋零的玫瑰枝幹把玩,身上卻鋪著豔麗的花瓣。
光與暗交織出陰影,他的身體、白紗都似乎帶了絲若有若無的濃豔綺靡的色調。
身上是花瓣,手中卻是枯枝。
Advertisement
他的臉越禁欲,彰顯得畫調便越靡麗。
梁今若回過神,開始調色。
沒有用鉛筆打草稿,因為她不需要,當然也有之前在檀悅府那晚畫過周疏行的人體草稿圖的原因。
她許久沒有畫油畫了,上一回還是幾個月前,雖然被眼前美色吸引,但她足夠專業。
從一種顏料在畫布上出現,再到其他色……
筆刷在畫布上遊動,梁今若目光灼灼,不時看向沙發的位置,靈感蓬勃而出。
一幅畫往往需要長達十幾個小時,若是真正寫實到一定境界,比如汗毛根根分明這種,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
不過周疏行這個臨時模特肯定不會願意當幾天。
梁今若一開始沒打算太寫實,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她剛開始時還有點澀,越到後面便越上手,在塗抹白紗的顏料時,她的耳朵紅了紅。
月瀾灣裡寂靜無聲,隻偶爾傳出幾下擱置東西的聲響。
仿佛陷入沉睡中的周疏行忽然掀開眼眸,視線落到了前方人身上,她被畫架擋住一半。
半邊瓷白小臉沉靜。
似乎沉溺在了創作中。
周疏行捏著玫瑰枝幹的指腹觸到幾根刺,對他而言不過是撓痒,並沒有任何影響。
月落星沉,黑夜一如既往。
梁今若不知不覺就到了最後關頭,收筆時,她流暢地在油畫的右下角籤上自己的名字。
——Lune.S
她抬眼看向沙發,男人依舊閉著眉眼,胸膛微微起伏。
好在剛才看了這麼久,梁今若已經能夠很鎮定,畢竟這個部位她以前看得也不少。
睡著了?
梁今若甩了甩手,看了下手機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七小時,也難怪會睡著。
這個時間已經算短。
隻不過,周疏行這麼睡會著涼的。
梁今若輕手輕腳站起來,關了兩盞燈,抱著之前被挪到別處的毛毯走過去,打算給他蓋上。
客廳的光線很暗。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周疏行這具身體上,忘了被茶幾遮擋住的白紗之前就垂在地上。
腳下踩到,一滑。
梁今若整個身體便前傾,猝不及防,白紗被她腳下往下一直往後扯,從周疏行的身上滑落。
還沒來得及看清,她驚呼一聲,跌倒在他身上。
整張臉埋進了之前抱著的毛毯裡。
發現自己的位置不對時,梁今若慢慢地抬起頭,看到了眼前精壯和腹肌明顯的小腹。
“我不是故意的……”
梁今若低頭,而毛毯則在白紗原來的位置。
她的下巴還擱在上面。
一葉花瓣從她鼻梁上落下來。
所以剛剛……
明豔的一張臉上立即紅透,僵在那裡沒動。
“我還以為你要潛規則我。”
周疏行從容不迫地坐了起來,身上的花瓣都落到腿間的毛毯上,他居高臨下看那張姝麗動人的臉。
上面還有一點不小心沾上的紅色顏料。
“你打算待多久?”他聲音依舊清冽。
梁今若飛速讓開,手上還下意識揪著毛毯,於是本被遮住的風景就這麼露在眼前。
“……”
幾秒後,她閉上眼打算給他遮好。
反正看不見,她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纖白的手往前挪了挪,自覺很輕松就能鋪好。
“誰要潛規則你,你隻是個模特。”
“還有,我就是腳下一滑,踩到了紗,我都還沒說這地方害我跌了一跤……知道我皮膚多嬌嫩嗎?”
周疏行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梁今若睜開眼,“你什麼都不知——”
剩下的話都在看到眼前那不知何時支起的毛毯時戛然而止。
“……”梁今若松開捏著毛毯的手,不可置信:“周疏行你是禽獸吧!”
這都能起反應!
周疏行神色自若,拎著毛毯站起來,打量著坐在地上的梁今若。
“嗯。”
梁今若:“?”
竟然還敢承認!
她對著他畫畫這麼長時間都隻是多看兩眼而已!
梁今若頭頂響起周疏行清冽低沉的嗓音:“所以我不做點什麼,豈不是禽獸不如。”
他伸手,指腹蹭在她臉頰的顏料上,壓低的聲線裡暗示性極強。
“昭昭,你說是不是?”
第28章
周疏行的聲線中絲毫沒有隱匿任何情緒。
梁今若頭一回聽他這樣說話,顯而易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必然是不一樣的。
“你要不就……禽獸不如?”她試探性。
“也可以。”
周疏行垂了眼眸,似笑非笑。
梁今若忽然又覺得禽獸不如更可怕。
“還是不要了!”
許是躺久了的緣故,他的指腹有些冰。
梁今若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沒感覺離開,而是感覺到帶著些許薄繭的手蹭了蹭她細膩的臉頰。
再慢慢下滑,到她的鼻尖……
很快就捻到唇上。
梁今若嗅到玫瑰香,也嗅到顏料味,交織在一起,濃烈又刺激,如同幻味劑。
面前的陰影遮住她的視線,又禁錮住她的呼吸。
就連周疏行的吻裡也好像帶了玫瑰香。
他就這麼彎著腰,讓她仰著頭承受,稀薄的空氣從她的唇齒間進去,就很快被吞沒。
梁今若被松開時,眼神有點兒朦朧,蒙了層水霧。
她看見周疏行直起了身,依舊是剛剛的穿著,她呼吸不禁窒住幾分。
好像有那麼一點欲得過了分。
禽獸事就這麼點?
梁今若不禁奇怪地想。
居然隻是接了個吻就放過自己了?
她眼睫眨了下,不知道說什麼。
隻看他隨手撈過前方的浴袍,便在她眼前穿上,原本的毛毯從浴袍下緩緩下落,被他放到了沙發上。
梁今若眨了眨眼。
仰著頭看他慢條斯理地系著帶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白色系帶中穿插而過。
不過,到一半停住了。
然後轉向她,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梁今若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沙發上,而他站在她面前,她的腦袋隻到他腰上。
她手指按到原本殘留在沙發上的花瓣,有些潮湿,又抵到周疏行身上,留下痕跡。
客廳裡僅留的一盞燈昏昏暗暗。
“我的畫還沒收拾呢。”梁今若找了個借口,周疏行當自己的模特,肯定會報復的。
堂堂周總做了人體模特,怎麼會沒有意見。
她的腳伸了出去,但沒有下地,而是在男人欺身過來時,碰到了冰涼的茶幾。
周疏行按住她的腰。
沒用多大力,但她也掙脫不開。
她的膝蓋隻要稍稍抬起,就會觸碰到他的一個位置。
梁今若又急又惱,“你就是故意饞我身子!”
周疏行挑眉:“你確定沒說反?”
梁今若:“……”
好吧,今天一開始就是她饞他。
“我畫了這麼久,手很累的。”梁今若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周疏行原本清冷的嗓音逐漸變得低冽。
“不用你的手。”
面前男人曲起一條腿,從空隙之中移進去,讓她動彈不得,又將她的雙手按在身側。
安靜的模特瞬間成了掌控者。
“看我。”他說。
周疏行的嗓音極低,卻清晰,似有若無的溫柔。
梁今若下意識抬頭,又被吻了個正著。
沙發原本算大,這會兒卻隻覺得狹窄逼仄,她靠在沙發背上,被周疏行遮擋完全。
隻能看見伸出來騰空的一條白嫩細膩的腿。
腳尖點在茶幾邊緣,或蜷縮,或曲起膝蓋收回些許。
茶幾上堆著的顏料小罐頭被踢下去,發出清脆聲,在地上滾來滾去,不知去向。
毛毯也不知什麼時候墊在了她身下。
春天的天亮得極早。
一道鈴聲突兀地在房間內響起,隨後被一隻修長的手按滅,再度恢復安靜。
梁今若耳邊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醒來。
隻是眼前不甚清晰,隻感覺到一個男人站在床邊,身材颀長精勁,寬肩窄腰。
然後就又睡了過去。
-
蘇特助進入月瀾灣時剛七點。
他想象中的上司坐在餐桌邊吃完早餐,然後和他一起去公司的畫面沒有出現。
而是看見了一團亂的客廳。
入目之處,沙發上毛毯凌亂,地上還有白紗,茶幾上滿滿當當的小罐頭,還有些不知怎麼滾到了和餐廳的交接處。
蘇特助伸手撿起來,發現是油畫顏料。
於是目光就放在了不遠處的畫架上,邊上調色盤沒收,筆刷也沒洗,一定有畫。
昨晚太太畫畫了?
他一邊撿著地上散落的顏料罐,一邊無意靠近了畫架。
就在起身的時候,忽然眼前出現一片白紗,從他頭頂落下,覆蓋在了畫架上。
蘇特助眼尖地看見畫布角落裡的落款與垂在地上的白紗,很快被現實中的白紗遮住。
看不到了。
窗臺開著,微風吹動,白紗飄拂。
“東西放下。”周疏行聲音低冽,含著不容置喙。
“好的。”蘇特助立刻放下來,隨口問:“太太昨晚畫畫了嗎?”
下一秒,感覺周邊空氣都凝固了,忽至寒冬。
蘇特助抬頭,對上了自家老板的視線,男人淡漠的眸光不冷不熱,驚得他低頭。
他閉緊嘴,沒再多說一個字。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原因肯定是自己剛剛那一句——顯然,和畫畫有關。
這幅畫,他不該知道。
蘇特助噤聲,把顏料擱在茶幾上,餘光瞥見沙發那邊揉亂的毛毯與一些玫瑰花瓣,心頭一凜。
畫畫、沙發……
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
他當沒看見,迅速回到了客廳以外的位置,匯報了下今天的行程,最後提了句:“設計師已經找到了。”
周疏行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