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似乎不太在意,像是想到什麼,從手包裡翻出一個小盒子,拉過她的手,“既然不收錢,小禮物不值多少錢,你別嫌棄。”
教導主任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他面前這位家長,還真是在認真送見面禮。跟老徐交換了個眼神,總覺得一口瘀血堵在了喉管裡。
何止見了鬼了,簡直日了狗了。
話說到這份上,許昭意徹底沒理由拒絕,默默地看了眼梁靖川,“謝謝阿姨。”
梁母笑著點了下頭,轉頭看了眼教導主任,“他倆還有課吧?我想先跟您談談,讓他們回去學習吧。”
教導主任看走向不太對,著急統一口徑,自然沒多少異議。
梁母溫和地跟教導主任和老徐繼續攀談,“那麻煩您簡單地跟我說說情況吧?”
辦公室裡的情景,被借著送表格機會溜進去的體委,傳了個七七八八,教室內聊得熱火朝天。
“沒想到阿姨這麼好說話,本來我還以為會有拆散的戲碼。”體委感嘆了句,“你看電視劇,一個比一個尖酸刻薄。”
“想太多了,尖酸刻薄那都是暴發戶作派,也不瞧瞧人家是什麼身份。”趙觀良輕嗤了聲,壓低了聲音,“我聽人說,梁老板的母親是邵城俞家的嫡系,那是真權貴世家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就算反對,也不可能有拿不上臺面的作派。”
邵城俞家勢力遍及南北,在臺島都有布局,出了多少手眼通天的人物,當初梁俞聯姻就轟動一時,後來婚姻破裂,梁老爺子差點把自己兒子逐出家門,拿俞女士和長孫是實打實的好。這種消息圈子裡基本人盡皆知,所以除了姚磊這種沒腦子的,真沒有把人當落難公子哥挑釁的煞筆。
這種門第出來的名門閨秀、當家主母,再怎麼著也不可能跟個小輩計較。
辦公室內,許昭意和梁靖川一走,教導主任嚴肅地把早自習的事描述了遍,試圖和家長達成共識。
“俞女士,他們是學生,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早戀之後哪還有時間和精力學習?肯定會影響功課,他倆都很優秀,不能互相耽誤。”
“說到互相耽誤,正好我平時沒太關注,也想趁此機會了解了解,”梁母沏了沏茶蓋,溫溫淡淡地問道,“我兒子談的這個小姑娘,成績被耽誤了多少?”
老徐咳了聲,總覺得有點拆教導主任的臺,“許昭意同學還是挺優秀的,年級第二,目前沒有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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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主任眉心跳了跳,補充了句,“俞女士,這件事的性質就不對,就是因為都是好學生,作為老師和家長才要格外注意。”
“我這人不太關心過程,您還是直接跟我說下成績吧。”梁母眸色平靜,“既然小姑娘沒受影響,那我兒子最近的考試排名多少?成績退了嗎?”
“……您兒子年級第一。”老徐慢悠悠開口,莫名開始懷疑是否小題大做了。
這話題沒法進行下去了。
教導主任猝不及防地遇到教育事業滑鐵盧,徹底語塞。他本以為梁靖川的惡劣行為屬於高中生後天叛逆,沒想到啊,居然是家族遺傳。
“李主任,我看早戀不一定影響學習,但強制分手說不定會。”梁母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四兩撥千斤,“既然沒什麼影響,我覺得沒必要橫加幹預,年輕時候喜歡個人,隻要不出什麼原則問題,倒也不必太嚴苛。當然,在學校不該有任何有傷風化的舉動,他倆的確該注意。”
她微微一笑,“如果實在給貴校帶來困擾,我可以給我兒子辦理轉學。”
教導主任臉色微變,接連說了兩個“不困擾”,“一切都是為了學生,把您叫來也是想探討探討,既然溝通完,就沒什麼問題了。”
轉學?
轉學那不是便宜別的學校升學率嗎?
五校聯考前兩名,將來說不定是本市高考狀元榜眼,他禁止早戀,本質也是為了保證成績,並不是為了把學生送走。
觀點強行達成一致。
教導主任覺得撞上這麼個難纏還不配合的家長,蒼老了好幾歲,甚至不太期待下一位家長到來。
梁母款款起身,被送到樓下,晃了眼等在外面的梁靖川,態度很淡,“你還挺自覺。”
冬日的空氣冷肅,捎帶著淡淡的松柏木味。出了教學樓,外面的陽光很淡,落在人身上也沒什麼溫度,綠化帶起了層薄薄的白霜,刺骨的寒。
“難得您不反對。”梁靖川懶洋洋地直起身,跟在她身側,“您這算同意了吧?”
“談不上同意不同意,”梁母輕淡地笑了笑,“你要是幾年後對她還有興趣,再來跟我聊這個話題也不遲。”
“您不用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梁靖川明顯頓了下,側過臉來,“我挺認真的。”
空氣中沉默蔓延,格外微妙。
“我不過說一句,又沒數落她不好,你著什麼急?”梁母意外地睨了自己兒子一眼,“你這麼護短,是打算今晚領回去結婚嗎?”
“結婚年齡不夠,”梁靖川挑了下眉,順著話接下去,“您要是樂意,考慮讓我跟她訂婚也可以。”
“行,很好,你想得還挺長遠。”梁母氣笑了,“你要是真喜歡,就等時間合適了再帶回老宅,隻要別學齊家的小子,鬧得下不來臺,我也不會說什麼。”她面上的笑容斂去幾分,但始終心平氣和,“老爺子最見不得沒體面的事,你天天跟你爸頂著來我不管,但老爺子對你不薄,別拂他的意思。”
“我知道。”梁靖川向來不太耐煩挺這些,但也應下了,“您要是真這麼有闲心情,就留著操心正事,您未來兒媳婦被欺負了,您可以表示表示。”
梁母可算逮著機會了,上下打量了眼自己兒子,諷刺他,“你挺有出息,替女朋友出頭還要你媽來處理?”
“上次罵我先斬後奏沒分寸的是您,這次罵我沒出息的也是您,”梁靖川嘶了一聲,有點不爽,“要不您給個準話?”
“我罵的是先斬後奏嗎?我罵的是你不動腦子,”梁母微微蹙眉,劈頭蓋臉地訓了他一頓,“那群老東西的人情,是你想領就能領的嗎?”
司機拉開了車門,梁母彎身鑽進後座,“你直接跟小周說,讓他打聲招呼。”
梁靖川應了聲。
剛要轉身,車窗降了下來,梁母緩慢地叫住他,遲疑了兩三秒,“對了,那小姑娘成年了嗎?”
“沒。”梁靖川不解,“怎麼,您還真在考慮訂婚?”
“我是害怕你搞成奉子成婚。”梁母冷笑了聲,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你老實告訴我,之前碰人家了嗎?”
“……”梁靖川眸色復雜。
“你還真碰了?”梁母又驚又怒,胸口一陣悶疼,“你連人成年都等不到,也好意思跟我說你喜歡她?你不覺得特畜牲嗎?”
“沒有。”梁靖川眉心突突地跳,壓低了聲音反駁,“媽,您成天胡思亂想什麼?她未成年,我怎麼可能?”
“成年了也不行,畢業了嗎你就敢想東想西?”梁母罵了他幾句,“她太小了,你平時好意思嗎?你還是注意點兒吧,別禍害小姑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12點半前下一更,下章作話可能還有段,注意查收。高中篇餘額不多了,等後續遇到省略號,應該知道去哪兒領取你的阿斯頓馬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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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欲情故縱
這場早戀鬧得非常轟動。
學校裡的小道消息永遠是傳得最快的, 尤其是早戀鬧到叫家長這麼勁爆的消息。不過一天, 跟長了翅膀似的傳遍校內,論壇首頁徹底被屠屏。
《聽說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早戀了,你區雙痛臨門,同時失去了男神女神》
【ZL】不知道老師們作何感想,整天靜心呵護的兩棵純種植物, 就這麼私自變成雜交品種了, 會不會心痛得無法呼吸。
【1L】老師心痛什麼?學神們學習成績又沒下降,依舊霸佔第一考場前兩名。而且老師失去的隻是植物的純度,我失去的可是跟大佬談戀愛的機會啊!
【2L】大哥你醒醒, 就算沒有這出,大佬也不見得考慮你。雖然我也失戀了, 我也好想哭嗚嗚嗚嗚。
底下整整齊齊的一頁哭屏,直到有人忍不住提問。
【95L】你們都哭了幾十層了, 我忍不住bb一句, 早就說他倆有苗頭了。你昭姐作為公然挑釁校霸全身而退第一人,本身就不合常理,再看看運動會的粉紅泡泡, 都快溢出屏幕了。
【96L】nsdd, 還有晚會落xzy身上的外套, 還有大佬那句表白,靠,我家房子怕不是塌了,而是被重武器夷平了!!!
【97L】講真, 就從人家能對大佬生人勿近的低氣壓完全免疫,開嘲諷還完好無損,作死時不怕挨揍不會慫的精神來看——
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
【98L】得了吧,也不是沒有過這麼搞的。然而上個另闢蹊徑,企圖用作死的方式吸引他注意力的女生,回來時哭到抽搐了。
別問,問就是中國馳名雙標。
玩論壇的都是粉圈種子選手,追星磕糖佼佼者,帶著十六倍鏡,扒了整整兩百層的細節。
【316】越看越氣,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又不是來磕糖的,我必須問問,他倆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啊?
【317L】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已經不重要了,我更想知道他倆什麼時候分手。有沒有人匯報下結果他倆現在什麼情況啊,被拆散了嗎?我還有機會嗎?
【318L】u1s1,我看他倆夠嗆,炫邁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都叫家長了,怎麼全身而退啊?
【319L】可我聽二十班同學說,大佬的家長挺溫和的,還給人送見面禮,好像不怎麼反對欸。
【320L】srds,男生又不吃虧,男生家長基本都挺溫和的。女生家長就不好說了,搞不好會氣到扔煤氣罐。
帖子翻頁後就被刪除了,畢竟影響不好,學校壓下不提。
許昭意也不屬於喜歡挑事的類型,對外說辭都省了,直接沉默。至於後續被解釋成“炫邁痛下殺手,再次刷新拆散情侶戰績”,“剛分手的小情侶悲痛欲絕,幾度失聲”,她樂得自在。
畢竟被人當大熊貓圍觀的日子,她根本不想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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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外面灰蒙蒙的,薄陽的光線穿透稀薄的空氣,灑進教室,有些昏暗。
“我靠,發生什麼了?”文娛委員還沒進門,聲音就從外面傳過來了,“昭昭你看到沒,小白蓮花居然被勒令退學了?”
“嗯?”許昭意從英語課本前抬頭。
“你沒看底下的公告欄嗎?她居然被勒令退學了。估計是是學校處分得太快,都不知道吧。”文娛委員將拍好的照片推給她,驚嘆道,“我還以為學校都忌諱丟人的事,沒想到這次居然這麼效率,也沒含糊。”
許昭意晃了眼屏幕,有些意外。
她根本沒猜到學校這次會不留情面。畢竟她隻是崴腳,何芊芊也是年級前幾名,本著所有領導都是家醜不可外揚的心理,學校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多給個處分就算了。
結果竟然嚴重到勒令退學了。
昨天還半點動靜都沒有,今天就緊急處理了,連她這個受害者都不知情,要說裡面沒點文章,傻子都不信。
“管她做什麼?”許昭意好笑地將手機遞還,“就你幸災樂禍的勁兒,跟鍾婷真是孪生姐妹,你倆可以湊一塊開個茶話會了。”
話音剛落,門口有人喊她的名字,“許昭意,老師讓你去教導處。”
“不會吧,不就早戀嗎?炫邁已經變態到日訓教育了嗎?”文娛委員唇角微微抽動了下,有點同情她。
許昭意也以為是早戀事件沒完,還有什麼後續。
結果去了教導處,教導主任隻字不提昨天的事,反倒是安撫了她半天崴腳的事故,聲稱學校正直嚴明,已經嚴肅處理了傷害她的人,讓她不要有心理陰影。
話說得非常官方、非常正式、非常籠統,但態度好得許昭意懷疑自己跟他沾親帶故,或者跟他的領導沾親帶故。
可惜許昭意對何芊芊有多倒霉並不感興趣,她本身也沒拿這人當回事,所以體驗不到多大的樂趣。最主要是,她有另一樁心事。
等她終於被放回了教室,後門突然被人推開,寒風直接灌進來,捎帶著霜雪般的的冷意。
許昭意歪了下頭,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我覺得我闖禍了。”
梁靖川戴著幅黑色口罩,湛黑的眼眸很深,五官沉冷又立體,下颌線條幹淨利落,整個人松松懶懶的,沒多少情緒。
他沉默地看了她兩秒,修長的手指勾了下口罩,嗓音有些啞,“怎麼了?”
“阿姨昨天送我的東西,”許昭意摸出小盒子放在桌面上,越看越覺得頭皮發麻,“我看了下,好像比支票貴一點。”
梁靖川沒太當回事。
許昭意纖細的手指輕扣了兩下,慢吞吞地補充,“加個零的那種一點。”
昨天教室人多,她也沒心情,就沒拆開看看盒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到了晚上才看了眼。祖母綠形的切割工藝,藍寶石和白鑽交替鑲嵌,靜靜躺在黑色絨面上,折出璀璨動人的光。
Graff的手鏈。
許昭意就算不接觸這些,也知道這牌子高級寶石的翹楚,再看看編碼,好像還是民國時期的私人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