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川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單膝蹲在許昭意面前,“該回去了,等到了車上再睡?”
“可是好困啊,我不想走路。”許昭意揉了揉眼睛,再次摟緊了椅子。
梁靖川拿她沒轍,正考慮要不要直接把椅子一並搬走拉倒,她忽然朝他伸出雙手,像是在索要一個擁抱。
梁靖川身形微頓。
“你要背著昭昭走嗎?”許昭意小聲說,聲音清軟得像是在撒嬌,“昭昭不想走路。”
梁靖川深邃的眼眸暗色沉降下來,“好。”
他轉頭看了眼她舍友,淡聲道,“你先走吧,我送她回去,讓鍾婷等著她回去。”
舍友猶豫了下,看到號碼真的撥給了鍾婷,這才安心走人。
許昭意像隻小貓一樣,乖巧地趴在他的後背上,心滿意足地摟住他。她縮了縮小腦袋,把臉埋在了他的肩頸間。
“我們回家吧?”
梁靖川心底似乎有一角情緒塌陷,軟得一塌糊塗。
許昭意其實很老實,不哭不鬧、不撒酒瘋,甚至吐字都很清晰,除了邏輯思路似乎有點奇怪。不得不說,醉酒後的她真的十分特別。
特別的可愛。
如果她沒仗著不省人事就隨便撩-撥勾引,並且未來可能不負責的話,那就更可愛了。
這一路上,她就沒停過手。
“好軟啊。”許昭意摸了摸他的頭發,似乎很驚喜,在他頸肩處輕輕蹭了蹭,嘴裡還念念有詞,“比我想象中的軟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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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亂動。”梁靖川騰不出手制止她,微微嘆了口氣。
“為什麼?”許昭意迷惑地抬眸,下巴擔在他的肩膀上,“為什麼不可以?”
她對他說的話,倒是比往常多了許多。
梁靖川沒回答她莫名其妙的問題,隻是問她,“許昭意,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當然知道啊,你不要告訴別人哦。”許昭意一手摟著他的脖頸,一手興奮地揮了揮,“我是賣女孩的小火柴。”
“……”
醉酒後她的思路過於離譜。
大約是他的沉默讓她意識到說錯話了,許昭意改口道,“不對,昭昭不是人販子,昭昭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她興高採烈地一舉手臂,“我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
還是很離譜。
梁靖川感到十分無力,在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臉時,他順著她的思路問了句,“那你這是在擦火柴嗎,小女孩?”
“對哦,你是我的小火柴,”許昭意趴在他肩頭,歪了歪腦袋,“我可以開始許願了嗎,火柴先生?”
梁靖川沉默了。
“怎麼沒反應啊?再點一根嗎?”許昭意喃喃自語,手指順著他的下颌線條一路下劃,落在了他的喉結上,指腹輕輕勾了下。
很輕,也很痒。
梁靖川身形微頓,喉結上下微滾,嗓音啞得厲害,在夜色暈染下帶著不自知的危險。
“你不知道男人的喉結不能亂摸的嗎?”
沒有小女孩,也沒有火柴,但她已經成功把他點燃。 .
第43章 巴赫舊約
難以言說的氛圍在夜色中遊蕩, 微妙與曖昧叢生, 淡淡的, 卻又格外洶湧。( 小 說)
可惜許昭意很不清醒,根本聽不出他話裡的情緒。她摟緊了他的脖頸, 頭枕在他的肩上滾了滾,重復著他的話, 費解又茫然,“男人的喉結不能亂——”小聲疑惑道,“可是女的也沒有喉結啊?”
溫熱的呼吸凌遲著他, 梁靖川被許昭意折磨得發瘋。
“……你別說話了。”他頓住了腳步, 站在原地心煩意亂地閉了閉眼睛, 嗓音裡透著點燥。
許昭意哦了聲,往他肩頸間埋了埋腦袋, 似乎有些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歡昭昭了?”
她的聲音低了低, 腦袋繼續往他身上埋,“你覺得昭昭煩,你嫌昭昭吵。”
即使邏輯亂得一塌糊塗,也沒影響她伶牙俐齒。
“沒有,”梁靖川啼笑皆非,深覺自己不該跟她較真, “我沒這個意思, 怕你累到了成嗎, 小祖宗?”
燈籠的紅暈撥開濃重的夜色, 翠屏胡同隻能步行來去,他背著她平穩地往外走。胡同口附近是聿公館,盛開著大片的玫瑰,微風從巷口拂面而來,捎帶著熱意和淡淡的幽香。
才乖巧了一小會兒的許昭意,不安地挪動了下,抬起臉頰,“你放我下來。”
“怎麼了?”
許昭意沒回答,隻是扯了扯他的衣領,重復著“我要下來”。
很醉酒的人很難講通道理,梁靖川沒奈何,輕輕將她放下來。
許昭意剛一站穩,就朝著花圃小跑過去,晃晃悠悠又迫不及待。及踝的裙擺隨風卷起,在腳邊搖曳生姿。
“你慢點,別跑。”梁靖川緊隨其後,見她伸手去折玫瑰,眼疾手快地去攔,“小心!”
差點沒拉住她。
梁靖川輕而易舉地捉住她的手腕,攏到了身前,“說了讓你別亂動,扎手。”
“你幹嘛啊?”許昭意還在試圖掙扎,“我要玫瑰花!”
剛出了巷口的趙觀良,被眼前這一幕炸得不輕,“小仙女醉酒還挺特立獨行,這是表演‘採花大盜’?”
瘋了瘋了。
“幫個忙,”梁靖川一手捉著許昭意手腕,一手抽出張卡撂過去,“你進去賠錢,密碼6個0。”
趙觀良眼睛都瞪圓了,看著梁靖川有些語無倫次,“不是,小仙女不清醒,把你也給傳染上了?”
“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梁靖川壓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眼風都沒掠過他。
好嘛,瘋了兩個。
“想要哪朵?”梁靖川低眸溫聲問她,近乎誘哄,“我給你摘好不好?”
“我要自己摘。”許昭意不領情,語氣生硬地回絕,情緒還有些低落。
他沒松手。
她就直勾勾地盯著他。
僵持不到半分鍾,梁靖川讓步。他松掉手勁的同時,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小心點,就準摘一朵,其他的我來。”
“我知道了。”許昭意心滿意足地翹了翹唇角,伸手去折半開半掩的那朵。是香檳色的朱麗葉玫瑰,花心泛著杏色,古典淡雅,幽微的香氣沁人心脾。
下一秒,她將那朵玫瑰遞給他。
“送給我嗎?”梁靖川稍怔,意外地接過來。
“你喜歡嗎?”許昭意微揚起臉頰,睫毛微微一眨,折入眼底的光像是熠熠生輝的碎芒。
“喜歡。”梁靖川啞然失笑,湛黑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但更喜歡你。”
她怎麼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撩人卻不自知,即使是在醉酒的時候。
可愛到犯規了。
“我去,以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以後千萬別找我。”趙觀良回來時,笑著罵了句,“你倆摘花,花前月下,我感覺人家把我當成神經病。”
這邊司機都等了有一會兒了,許昭意終於消停,被梁靖川單手撈起,跟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抱進了車裡。
不過那片玫瑰花被糟蹋了一小片,幾乎被薅沒了。
車門閉合前,橫過來一隻手。
“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吧?”趙觀良手臂搭在車門上,就卡在那兒動也不動。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眸底漾著點情緒,很不耐的。
“我得提醒您,小仙女可未成年,”趙觀良不在乎,調侃的語氣意味深長,“咱倆是哥們啊,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上《今日說法》吧?”
“滾。”梁靖川懶得搭理,上下嘴唇一碰,撂上了車門。
剛被放下來的許昭意,逡巡了一圈,不樂意地坐在後座跺腳,像奄奄一息的蝴蝶似的撲騰了兩下,“你為什麼不背我了?我不要坐在這裡。”
難得她熱情,可惜她今天說的話,隻適合編成《十萬個為什麼》。
“那你還想坐哪兒?”梁靖川按了按太陽穴,好笑地看著她無理取鬧,“坐我腿上?”
“可以嗎?”許昭意眸色亮了亮,當真去勾他的脖頸,就往他身上蹭,“真的可以嗎?”
“……”梁靖川微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掙扎,“你先松手,老實坐會兒。”
話音一落,許昭意勾著他脖頸的手卻忽然收攏。
慣性猝不及防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的唇印在了他的頸間。在他微微僵住時,她的齒關輕咬了下他的喉結,酥麻感瞬間透骨,向四肢百骸蔓延。
梁靖川撐在她身側的手,卡著軟座收緊。
他心底緊繃的弦忽然斷了,那點不可言說的念頭,無聲無息往上竄,壓著濃烈的侵佔意味,將最後的清明蠶食殆盡。
直如星火,疾疾燎原。
梁靖川鎖著許昭意的腕骨,將她扯下來,牢牢按在了後座。她似乎不適應,稍微從他禁錮中抽了抽手,結果被他攥得更緊。
“這可是你自找的。”他斂了斂視線,嗓音有些啞。
許昭意也沒掙開他。
就在他打算俯身時,她側了側身,面頰貼著他的手,像隻小貓似的蜷縮了下身體,靠著軟座困頓的閉上了眼睛。
像是折騰累了,想睡了。
“許昭意?”梁靖川微微蹙眉,試探性地喚了她一聲,難以置信。
沒有回應。
“真睡了?”梁靖川不死心,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
逼仄而昏暗的空間裡,格外安靜,細微的聲音似乎都被放大,依稀能聽到她的呼吸,平穩而勻稱。
“操。”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看著她,忍不住低罵了聲,無力又挫敗。
她不清醒。
她沒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