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很不理解自己以前的眼光,你到底有哪兒好啊?」
「對婚姻不忠,對伴侶不貞,就你這樣兒的男人,」我冷笑道,「倒貼我都不稀 罕 。 」
梁邵睜大眼睛凝視著我,似乎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
半晌後,他面色漆黑地站起身來,摔門而去了。
我對著一邊的小姑娘笑:「戳中他痛處,他急了。」
小姑娘恨鐵不成鋼道:「姐,你說你怎麼找了這麼個男人,除了長得好有點錢之 外一無是處!」
我一噎:.…這不是現在覺悟了麼。」
對於梁邵的離開,我沒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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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巴不得他離我越遠越好。
這種隨便的男人,我嫌他髒。
第二天早上,我跟來查房的實習醫生說話。
這個醫生長得很好,劍眉星目,身材挺拔,看著年紀不大,我逗了兩句竟然臉紅 了 !
他也不走,結結巴巴地還站在床頭跟我說話:「昨晚休息怎麼樣,頭部有沒有什 麼不舒服的感覺?」
我勾起嘴角:「確實有點不舒服,不過看見你就感覺好多了~」
小大夫被我整得臉通紅,剛要說話,門口處就傳來含著怒氣的咳嗽聲!
梁邵臉拉得老長正站在門口,滿眼怒氣地看著我們,就好像捉奸在床的綠帽丈夫。
我立馬面無表情,真是掃興。
他瞪了我一眼,走過來把一個飯盒重重地放在我床頭,對著小大夫皮笑肉不笑道
「大夫,病人要吃早餐了,你檢查完了嗎?」
小大夫一愣:「哦,檢查完了。」
然後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我翻了個白眼兒,梁邵冷笑道:「聊得挺開心啊?」
「關你屁事。」我不去看他那張晚娘臉。
「不關我事?」梁邵隱忍著怒氣道,「我他媽是你老公,你跟別的男人聊這些你 說不關我事?!」
我驚訝地打量了他一眼,皺眉道:
「到底是我失憶了還是你失憶了?
「是你出軌在先,要跟我離婚給小三騰位置,咱倆離婚協議都簽好了,現在你跟 我說你是我老公?
「梁邵,你腦子壞掉了?」
梁邵語塞,片刻後煩躁道:「還沒領證,我就是你法律意義上的老公,你就不能 當著我的面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我撇撇嘴:「行,那我下次選你不在的時候行了吧?」
梁邵額角青筋暴起,他似乎想說什麼,忍了半天手指骨節都泛起青色,愣是忍了 下來。
「吃飯吧。」半晌後,他認輸般抹了把臉,低聲道。
我雖然煩他,但是飯是沒罪的,再說這一早上我也餓了。
打開飯盒,裏面是一整條黑魚熬的湯,看起來熬了很久,已經奶白了,散發著誘 人的香氣。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突然覺得有些抗拒。
梁邵把碗遞到我眼前,掃了一眼我的表情,挑眉報復般道:「不能挑食,快點喝
了。
「你頭上的傷口還沒好呢。」
我微微蹙眉,接過了碗,捏著鼻子一飲而盡。
「再來一碗,吃點肉,不能光喝湯。」
他又給我盛了一碗。
我磨磨蹭蹭不肯喝,卻被他逼著一點點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今天手臂格外地癢,撓了半天也沒緩解。
我索性把袖子擼起來一看,結果嚇了一跳!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起了許多紅色的疹子,有些地方已經開始 紅腫,看起來十分駭人!
而且我的呼吸似乎也開始急促起來,喉頭就好像堵著什麼東西似的,窒息感逐漸 包裹了我,我嘴畸地喘著氣,卻堵得滿臉漲紅!
完了!我腦子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湯裏有毒!
梁邵這廝要害我!
我伸出痙攣的手指去抓他,試圖和他同歸於盡,梁邵卻嚇壞了,臉色煞白道:
「怎麼了,怎麼了沈燁,你別嚇我!!」
他用力按著頭上的呼叫鈴,又嫌不夠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在走廊上 崩潰般大喊:
「大夫!來人啊!——他媽的人呢?!」
我眼前逐漸泛起黑暗。
可惜了,我想,我大概真是上輩子欠了梁邵的。
不但為了他車禍失憶,現在還要被他搞死。
他媽的,我不甘心!
可是視線還是一點點黯淡下去,直到我失去了所有知覺。
04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從ICU 轉進普通病房了。
梁邵在外面被醫生訓得狗血淋頭:
「病人對魚過敏你都不知道?!
「她剛才都休克了,差點兒就搶救不過來了你知道嗎,你這是在殺人!!」
梁邵頭髮淩亂,雙眼通紅,顫聲道:「我不知道她對魚過敏。」
「她是你老婆,你說不知道?!」
醫生勃然大怒,「我都懷疑你是故意謀殺!本來她都好得差不多過幾天就能出院 了,現在身體這麼弱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呢!」
梁邵低著頭,一言不發,眼神直直地看著地板。
醫生終於罵夠了走人,梁邵在外面待了很久,終於進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聲音啞得不像話:「你對魚過敏,怎麼不說?」
我斜了他一眼,恨恨道:「我他媽失憶了,我怎麼記得?!
「倒是你,你說咱們結婚七年了,怎麼你連我對魚過敏都不知道?
「我靠,你不會是連那一半兒財產都不想給我,想尼瑪害死我帶著小三雙宿雙飛 吧?」
梁邵雙眼通紅,扭頭出去了。
媽的,把我害成這樣說一句都說不得了?
我氣得咬牙切齒,在心裏詛咒這個狗男人,卻沒想到兩分鐘不到,他又回來了。
梁邵手裏拿著那張我簽署好的離婚協議,在我震驚的目光中撕了個粉碎。
他的聲音啞得已經聽不出原本的聲音,嘶啞無比:
「沈燁,這份離婚協議作廢。
「明天我會去做公證,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歸你。」
我被他整蒙了,半天才道: ..梁邵,你吃錯藥了?」
他不是很討厭我,討厭到要立刻跟我離婚跟那個什麼秘書在一起嗎?
怎麼會把這麼多年打拼的全部身家給我?
梁邵卻驀然紅了眼:「沈燁,你剛才差點兒死了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我知道,都是你害的。」
他蹲在我身前捂住了臉,肩膀微微顫抖。
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我竟然覺得他好像哭了。
..我一直以為,我不再需要你了。
「可是剛才簽病危通知書的時候,我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大腦一片空白,竟 然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梁邵抬起頭,我這才看清,原來不是我的錯覺,他已經淚流滿面。
「沈燁,我好像才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05
「晦氣!」我第一反應就是向後挪了一下,嫌棄道,「我又不是垃圾桶,不負責 回收二手垃圾。
「你要哭出去哭,離我遠點兒。」
梁邵還想說話,卻被我伸手打住:
「得了吧你,這副深情裝給誰看呢?」
我譏諷道:「梁邵,不是我說,就是他媽養條狗七年也該瞭解了吧,咱倆結婚這 麼久你竟然都不知道我對魚過敏,現在還有臉在這兒哭?」
「我會這樣都是誰害的?!」我厲聲道。
我雖然失憶了,但從這幾天的表現不難推斷出梁邵壓根對這段婚姻沒用一點心思。
他毫不關心我,與我零交流,所有的熱情都給了外面的那個人。
大概我之前過的就是那種守寡似的日子,這個人明明活著,卻跟死了沒什麼區 別,有他沒他都一樣。
我真想穿回去給當時的自己兩個嘴巴子,怎麼就能把自己過得這麼窩囊!
梁邵臉色血色盡失,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片刻後,他痛苦地死死捂住臉,咬牙道:
「是我不對,是我混蛋!」
「是我..對不起你..他哽咽難言。」
我卻隻覺得厭煩。
翻了個身閉上眼。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今天原諒了他,就對不起曾經在婚姻裏吃盡了苦頭的我。
深夜,梁邵一直在我身邊輾轉不定。
我不高興:「你折騰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梁邵抬起頭來,就著走廊裏微弱的燈光我這才發現他額角全都是冷汗,臉色蒼白。
我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他眉心紋路加深,低聲道:「胃病犯了,沒事兒。」
「那你趕緊吃藥啊,可別死在我這兒啊!」
梁邵白了我一眼:「你盼我點兒好行不行?」
「藥我忘了扔在哪兒了,算了,挺一挺就過去了。」
我隨口道:「怎麼會不記得,就在電視櫃下麵的第三個抽屜裏啊。」
說完我就愣住了。
梁邵也愣了。
他顧不得自己的胃疼,眼裏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你想起來了?!」
我搖了搖腦袋,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沒有。」
剛才那句話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再去回想,我甚至連家在哪,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更不用說什麼胃藥了。
梁邵有些失望,卻還是安慰道:「沒事,不著急,肯定會想起來的。」
我沒來由地煩躁:「你先回去拿藥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梁邵離開後,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剛才那句脫口而出的話讓我心情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這句話讓我發現,哪怕我再討厭梁邵,潛意識裏卻仍然是那個為了愛他被生生困 了7年的可憐女人。
這種割裂感讓我很不舒服。
我不想再看見曾經那個可憐可恨的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擺脫。
第二天一早,我閨蜜來看我了。
她一邊削蘋果給自己吃,一邊虛點我的腦門兒:
「你傻啊你,你給他擋什麼,這種狗男人就讓他去死啊!」
我無奈地笑笑。
這個叫劉靈的女人沖進來說是我最好的朋友,知道我出車禍之後立馬從大洋彼岸 飛了回來。
我雖然不記得她了,卻對她有種天然的熟稔。
哪怕不說話,隻聽她罵我也覺得很自在。
我正要開口,梁邵卻猛地推開門進來,他臉色可怕到駭人,雙眼通紅,死死盯著 我:
「你流產過?!」
他一字一頓從牙縫兒中擠出,把一張單子摔在我身上。
我不明所以,拿起那張單子。
那是一張流產的單子,胎兒三個月,時間是去年。
不知怎麼,明明沒印象了,我卻在看到這張單子的時候頭部劇烈疼痛,心臟似乎 都被攥住!
一時間我臉色發白,甚至感覺喘不過氣來!
梁邵看到我這樣嚇壞了,急道:
「沈燁,你怎麼了?!」
「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問問!」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躺在床上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恢復過來。
劉靈拿起那張單子,頓時火冒三丈,指著梁邵的鼻子罵:
「你他媽也有臉提這事兒?梁邵,你跟那姓林的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 門,一樣地不要臉!」
「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兒,關他媽的你什麼事兒啊?」梁邵不悅,「我就是問問 沈燁流產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那畢竟也是我的孩子!」
「為什麼不告訴你?!」劉靈提高音量,「因為你當時他媽的正急著跟那個狐狸
精一起約會!
「沈燁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他媽接了嗎?!我還告訴你她為什麼流產,就因為 你那該死的相好的給她打電話逼她跟你離婚,在電話裏罵她把她刺激的!
「你還有臉說關我什麼事兒?」
劉靈機關槍似的:「我告訴你,她給你打電話打不通的時候是我把她送去醫院, 是我看著她做完了手術,是我術後一直照顧她的!
「你那時候還他媽在跟小三你儂我儂呢!」
梁邵一怔,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呆呆地轉頭問我:「她說的是真的嗎?」
我冷冷道:「我怎麼知道?我他媽都失憶了。
「不如你下去問問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梁邵失措地後退一步,這件事對他造成的衝擊似乎很大。
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神發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快滾吧,看了你我就心煩!」劉靈痛打落水狗。
他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眼圈兒泛紅。
隨即失魂落魄地出門去了。
自從失憶以來,我一個夢都沒做過。
大概是記憶都消失了,無夢可做。
可是這一晚我竟然破天荒地做了個夢。
夢裏是個淒冷的晚上,秋雨連綿,寒氣順著人骨頭縫兒裏往裏鑽。
林琅的譏諷言猶在耳: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一個人老珠黃的黃臉婆罷了,你知道梁邵是怎麼說你的 嗎?」
她壓低的聲音仿佛淬了毒液一般:「他說他看到你邋遢的樣子,感覺很噁心啊。
「要不是他怕別人說三道四早就和你離婚了,我勸你識相一點,趕緊自己滾蛋!
夢裏的我窩囊得陌生。
即使到了這一步,仍然不想放手。
然而那些話就像刀劍一樣,順著我的骨肉細細密密地劈砍下來,疼得我渾身大汗
淋漓。
很快我就發現那不是錯覺,我的褲子洇開溫熱的黏膩。
低頭一看,是血。
我一瞬間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