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是謝家二少爺。
活得那麼灑脫又浪蕩的原因,是他自己早就放棄了自己。
因為他的哥哥生來有疾。
他隻是他哥哥的血庫,器官庫,為他哥哥而活著的行屍走肉。
比起攻略他,我更想救他。
讓他明白,人人生而自由,人人生而平等。
讓他也從那個認命擺爛的設定中,逃出來。
我回國的時候,謝逢正在城郊鹿鳴山飆車。
他已經跑過一輪,身上的短袖浸湿,周圍的人都在尖叫。
唯獨他臉上還有淡淡的倦怠感。
看到我,謝逢眼睛才亮了一些。
「京市傳遍你從周大少爺手上把咱們顧名媛泡到看來是真的啊,牛逼啊哥們。」
「咱們逢哥要相貌有相貌,要脾氣有相貌,要素質有相貌,搶個人而已,不是應該的嗎?」
謝逢笑著讓他們滾蛋,神色卻是愜意。
我將買來的水遞給他,「我在國外學習的時候,你就天天待在這裡鬼混?」
「鬼混怎麼了?」謝逢接過水,仰頭喝了一大口,汗水順著下颌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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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移不開視線。
但他臉上笑意轉淡。
「嫌棄我啊?」
我抿了抿唇,「沒有,你要飆車也帶我,讓我坐你副駕。」
「胡鬧什麼呢?」謝逢皺眉拒絕。
但周圍的人都在吹口哨。
特別是李家那個有名的二世祖,李險。
他來了勁,「我看顧小姐提議不錯,下場就副駕帶個妹子,你贏了我把這車送你,你不是一直想要?」
謝逢不肯,攬著我準備走。
我不動,「你能玩,我就不能玩嗎?謝逢你別太雙標,還是你自己也知道很危險,不想害死我?」
「不識好歹。」謝逢黑著臉指著我,將我拉上了車。
在歡呼中,比賽開始,
兩輛跑車瞬間彈射出去。
他們開得很快,視線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路,全是拿命在賭。
我臉色白到極點。
在一個急彎處忍不住尖叫出聲。
謝逢從這種腦袋掛在褲腰上的刺激中回過神來,懊惱地慢下車速,牽著我的手。
低聲道歉:「對不起,別怕。」
最後,他龜爬著回來。
將車輸給了李險。
所有人都說謝逢栽了,車上坐了我,100碼都不敢開。
他隻是笑笑應了。
「你怕我死,就不怕自己死了沒人陪我嗎?」
謝逢看著我,不說話。
我也盯著他,盯到他認命,一把將我摟到懷裡,「真服你了。」
吃飯的時候,謝逢告訴我。
千盈楚被開除了。
沒了周允辭的幫助,她想在京大過體面正常的生活太難了。
而以她的成績又拿不到那份獎助學金。
所以她選擇铤而走險,抄襲作弊。
最後被抓,退學。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回家幫她媽賣水果?怎麼你可憐她,要不要去買點水果?」
我搖了搖頭。
也許當世界脫離故事設定,千盈楚也能變成正常人,過上安定的日子。
謝逢電話響了,接通以後,那頭是哭喊聲,他臉色瞬間慘白。
他母親太激動了,我聽出她在瘋狂地要求謝逢立刻趕到醫院救他哥哥。
謝逢臉色很沉。
但他最終抓起了鑰匙。
我抓住了他,「我陪你一起去。」
他臉上閃過一絲狼狽,試圖拒絕我。
可謝逢從來不能拒絕我。
帶我去醫院,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
剛進門,他就被他那風度盡失的母親拉著往裡拖,「快救救你哥,你哥不能死。」
謝逢那麼高大一個人,居然被他的母親拉得踉踉跄跄。
看得人莫名心疼。
我跟在謝逢身邊,看著六神無主的女人,拉住了謝逢,「伯母,你不問問謝逢願不願意嗎?」
謝逢愣住了,女人亦然。
「他有什麼不願意的,那是他哥!我生他養他,什麼好的都供給他,他憑什麼不願意。」女人冷了臉色。
謝逢甩開他媽的手,臉色慘白,「夠了,別拽著我。」
他覺得這一幕很難堪,低著頭,低入塵埃。
我主動牽起謝逢的手,「伯母,我的外祖父一直住在德國,當了一輩子醫生,對於你兒子的病,很有研究,他可以再拿一次刀。」
女人震驚得喜色染上眉梢,上前一步就要拉住我的手。
而我卻後退了一步,拉著謝逢,「但我可以不幫,因為我是一個獨立自由的人,我有選擇的權利,隻要不傷害別人,誰也不能綁著我做好人。」
女人張了張口。
「伯母,我知道你想罵我,但你現在更應該懇求我。」
謝逢的母親低下了頭,眼裡都是淚水,像世界上每一個深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樣。
可這份愛,她半點也沒分給謝逢。
謝逢握著我的手緩緩收緊。
這血淋淋的一切,他再也聽不下去。
我沒讓他逃。
他不能逃。
我要謝逢明白,這世上確有父母不愛子,不要再自我欺騙。
我要謝逢明白,不被愛不是他的錯,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活著,為自己而活。
「伯母,我來之前就已經聯系過外公了,醫院應該已經和伯父聯系上對接了,您的兒子馬上就可以轉院去德國接受治療了。」
我打斷了謝逢母親的聲淚俱下。
她愣在當場,哭著感謝我,由衷地,炙熱地,恨不得給我跪下磕頭似的。
謝逢站在原地,靜默成了一幅畫。
但她卻看不見。
「媽,哥哥有救了,我是不是一點用都沒了。」謝逢終於開口。
他母親略帶尷尬,甚至生疏,「你也是媽媽的兒子。」
說完,就匆匆去看自己真正的兒子了。
我看著謝逢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砸在醫院的瓷磚上。
幾乎可以聽到碎裂的聲音。
原來眼淚可以這樣沉重。
陪著他一路往裡走,走到病房外,看著裡面溫馨的畫面。
看著噓寒問暖的父親,忙前忙後的母親。
謝逢的神色徹底平靜。
我把謝逢帶到了江邊。
拎著啤酒坐在一旁。
「你故意這樣幹什麼。」
我和他碰了碰,喝了一口,「謝逢,他們就是不愛你。但那又怎麼樣呢?與其
為難自己,不如責怪他人。錯的是你的父母,又不是你。你怎麼能懲罰自己,不愛自己。」
「你看,你哥有救了,他們不需要你了。你現在要去死嗎?」
謝逢笑了一聲,「說話真難聽。」
「不要死,你要活著。」
謝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突然吻了過來,我微微偏開臉,吻落在了我的唇側。
「哎,喂,我們現在可隻是好朋友啊,你不許耍流氓。」
謝逢笑得很壞,又恢復了朝氣,「你和我在一起,我不就不算耍流氓了?」
他又坐正身體,「我知道的,這麼多年,自己一直騙自己也挺累的,顧落,你少管我的事,管多了,你就甩不掉我了。」
「謝逢,我就是要管你。」我看著他的眼睛,這一刻,我的腦子裡不是攻略。
而是想要拯救另一個自己。
他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啞聲說好。
我在謝逢公寓對面租了個房子。
指紋開鎖進去,就看到他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睡得死沉。
拉開窗簾,陽光灑進來。
謝逢不爽地翻了個身,帶著一肚子起床氣。
「顧落,你不讓我睡試試?」
他聲音透著一種危險的沙啞。
我半跪在他床邊,笑道:「現在已經九點半了,早起是美好一天的開始哦,我們下樓去吃飯,然後出去玩。」
「要和老子約會直說。」謝逢笑了一聲,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他的身材透著一種野性難馴的美,蓬勃的生命力好像要將旁觀者吞噬。
我略有些害羞地別開眼睛。
謝逢大方道:「繼續看啊,樂意給你看。」
小區外有一條小吃街,開著好幾家早餐店。
我帶著謝逢去吃了面條,喝了豆漿。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吃早飯。
謝逢有點懶散,生活不太規律,也從來沒人管他過得健不健康。我看到他吃面條的動作頓了一下。
頭埋得更深。
「是不是還不錯?」
他敷衍地「嗯」了一聲。
我開車帶他去逛家具城,還逛了母嬰店。
謝逢問了我三遍:「你懷孕了?孩子是誰的?」都隻得到了我一個「滾」。
「就是帶你逛逛啊,體驗生活嘛,謝大少爺。」
他放心了。
後來,我帶他去了遊樂園,帶他去了小學中學的校園。和他穿著中學的校服在圖書館看書。
雨天一起打著傘散步。陪他打球。
教他做飯。
謝逢終於不用我叫,就會乖乖起床。
他很好奇,今天的「約會」是什麼樣的。
他很久沒有去過酒吧,也沒有飆過車。
但我不希望他的生活全部都是我,我隻是一個讓他走出來的契機而已。
畢竟,我遲早會離開。
今天的晚餐是謝逢做的,味道很好。
我誇了誇他,他得意得像一隻貓。
「你有沒有什麼喜歡做的事。」
謝逢給我剝著蝦,神色自然,甚至帶著一絲寵溺,「和你在一起啊。」
「我馬上得去家裡公司工作了,你呢?你要不要做點自己感興趣的事,我可以支持你。」
謝逢神色淡了下來,「在家等你,當家庭煮夫我看挺好。」
「嘖,認真點。天天黏著我,你不膩嗎?」
「你嫌我黏人?」他臉色更黑了。
說不通了。
哄了一會,謝逢乖順起來,「還蠻喜歡唱歌的。」
「唱一首給我聽聽唄,好聽,姐出資捧你,姐有的是錢。」
謝逢笑了,他帶著笑意唱了一首我從沒聽過的歌。
好聽到他已經結束,我還是愣在原地沒有回神。
「什麼歌?」
「自己瞎編的。」
「我說你真是個天才!」
「顧落,你說話哥愛聽,多說點。」
我看他散漫的神情就知道他沒當回事。
但我從小被我爸逼得執行力爆表,推著他去房間把自己寫的歌都拿出來。
而我則開始聯系圈內人。
捧謝逢出道。
全世界都會喜歡他。
他再也不會是沒人愛的小孩。
22
我幫謝逢聯系了很多音樂圈、娛樂圈的飯局。
顧家、謝家的二代,大家一開始都以為我們是來玩票,也就是當吃個飯交個朋友
誰知道接觸以後都搶著要和謝逢合作。
他也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鄭重其事。
我們最終決定和京市華天娛樂合作,找來臺灣著名的作詞作曲家馮庭西。
馮庭西已經封筆七年了。
但我想給謝逢最好的。
他值得,他的嗓音才華和天賦,都值得馮庭西出山。
我們在臺灣待了兩個月。
三顧茅廬,程門立雪,什麼招數都用了。
最後等到馮庭西夫人的生日宴,謝逢彈唱了一曲,豔驚四座。
也成功得到了馮庭西的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