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腦子壞了!」
他一噎,語氣生硬,「跟我去留學,多少錢隨你開。」
「我又不喜歡你。」
男人靜默了片刻,突然炸了,「你不喜歡我你撩我?每天早上問我吃不吃早飯,天冷了讓我加衣服,白巧巧,你告訴我,你對我沒意思發這個幹什麼?」
我:「..」
傅荊:「..」
合著她是群發啊。
白巧巧不說話了。
男人揉了揉凌亂的頭發,站起來,冷冷地說:
「行,小爺要什麼女人沒有,我真是賤,千裡迢迢跑來看你。」
傅荊拉著我往旁邊一躲,將我抱在懷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白巧巧:「嗚嗚..」
裡面叮咣一陣響,男人踹了門一腳,「草,你他媽再哭個試試?」
白巧巧哭得更厲害。
我急著往裡跑,「他不能打人吧?」
傅荊拉住我,「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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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就沒了聲,我趴在門上做賊似的仔細聽,門縫裡傳來兩個人的小聲咕哝。
「行了行了,我錯了,我沒罵你。」
「你就是吼我了。」
「是,我錯了,你打我好不好?」
傅荊趴在我耳邊,笑著說:「你懂什麼,那是情趣。」
我被他拉走了,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樣子。
剛坐上車,我沒頭沒腦地張嘴,「嗚嗚...
傅荊一僵,回頭看著我,「你嗚什麼?」
「你不是說情趣?」
他抿唇,「淺淺,你跟她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輕輕低下頭,在我耳邊說,「我更喜歡你在那種時候哭,哭得越兇,我越喜歡。」
12
後來,白巧巧發布了退圈聲明,去留學了。
過了一周,我們也終於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飛機剛落地,傅荊就拉著我直奔醫院。
人來人往的門診部,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還是傅荊淡定,專心坐在一旁看合同。
我瞥了一眼,哦,合同拿倒了。
他可真行。
「江淺。」
護士喊了我一聲,傅荊第一時間把合同撇給秘書,利落地起身走過去。
拿到檢查單,傅荊很久沒說話。
我更忐下了,「是不是孩子有什麼問題啊?」
醫生笑著對我說,「沒有懷孕,月經推遲的原因有很多,目前來看,你的身體很健康。」
我傻眼了,「可是驗孕棒——」
她笑了,「小姑娘,三無產品不可信。」
「謝謝。」傅荊十分淡定地領著我從診室裡走出來。
秘書抱著兩罐奶粉,公事公辦道:「傅總,奶粉需要處理嗎?」
「不用,早晚用得著。」
說這話時,他笑得一臉毛骨悚然。
於是我又逃走了。
「怎麼,你倆吵架了?」閨蜜問。
「不是,我躲債。」
「什麼債?」
我漲紅著臉,一臉尷尬。
想起在異國他鄉的夜晚,我樂顛顛地鑽進他的被窩,熱乎乎地貼在一起,「哥哥,難受嗎?」
傅荊悶哼著把我困在懷裡,沒好氣地揶揄,「行啊,母憑子貴了。」
我笑嘻嘻地在被窩裡拱來拱去,「我給你表演個蚯蚓吧。」
他笑容發僵,「先欠著,等什麼時候卸了貨,再還我。」幾天之後,我在一處內衣店門口,被傅荊當場擒獲。
「救命啊..」我聲音打顫。
被他無情地拎回了家。
大門一鎖,他把我推到鏡子前,自己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指揮我挑選新衣服。
真不愧是他,連前菜都得精挑細選。
最後我不樂意了,「哪件不都一樣..!
「不一樣,」傅荊選了套他自己喜歡的,撈起我,丟進了臥室,眸底的墨色鋪陳開來,「這位同學,今晚有沒有解不開的數學題問我?」
想起當年他對我愛答不理的模樣,我興奮地尖叫一聲,就被他抓進了被子裡。
由於我的頻繁挑釁,後來結婚的時候,肚子裡揣了個真的。
結婚當天,傅荊嘴角一整天都沒有放下來,頗有些春風得意的味道。我喝不了酒,所以隻能由他代勞。
當晚回家的時候,距離家還有一段路,他牽著我下了車,說要走走。
天上正在飄雪,我趴在傅荊的背上,身上裹著他的羊毛大衣。
路燈之下映出了我倆的影子。
一個人的背上,鼓起高高的一坨。
我盯著影子,突然笑了,「傅荊,你看咱倆的影子,像個老王八。」
說完揮動著四肢,像王八的四條腿。
笑聲在雪地裡跌宕起伏。
他也笑了,就這麼背著我,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我總覺得,很久以前就見過他。
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我軟軟地枕在他肩膀上,抱住他的脖子,「你說,你怎麼會喜歡我呢?」
「保密。」
「夫妻不能有秘密。」
「就喜歡了,沒有原因。」
我才不信呢。
「你應該是看上我的錢了。」
「是啊,看上你那個一年賺不了倆子兒的雜志社,我要靠老婆養的。」我貼在他的脖頸,熱乎乎的,漸漸地眼皮開始耷拉。
傅荊呼出一口哈氣,往上搓了搓我,抱緊,「江淺。」
「嗯?」
「新婚快樂。」
番外(青澀之年)
三中的課間操足足有四十分鍾。
年級主任病了,請了半個月的假,三中像開了閘的羊圈,一到下課時間,跑操的人寥寥無幾,而A大籃球場的觀眾席上,卻擠滿了人。
這天,數學課代表把江淺從觀眾席拎出來,兇巴巴質問:「你作業呢?」江淺可憐地縮了縮脖子,「落家了,明天交行嗎?」
課代表板著臉,「你根本沒寫。」
江淺急了,「我真寫了!就是沒帶,明天一定交。」
其實老師也不一定看,誰交誰沒交全靠課代表一張名單。
「算了,差生都這個理由,我直接跟數學老師說了。」課代表大公無私地轉身,一副她沒救了的表情。
江淺一把拉住她,「有事好商量。」
「你少賄賂我。」
江淺急得一腦門子汗,左顧右盼,突然眼前一亮,「我給你要他籤名!」
不遠處的少年似驕陽,絢爛奪目,輕輕一躍,露出襯衣下迷人的身材,令全場女生大叫。
「就你?」課代表不屑一顧。
誠然她也喜歡那個學長,可是要籤名,開玩笑呢。「你等著!」
江淺怕極了叫家長,這麼一比,跟人要個籤名有什麼難的。
她上午沒等著,放了學繼續等,終於在傍晚,把他堵在籃球場門口。
「傅荊,走不走啊?」
路過的室友看到這個場景,開始起哄。
傅荊理都沒理,而是打量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丫頭片子。
一雙小鹿似機靈鬼巧的眼睛,偏又一身乖巧的書生氣。
漂亮又乖順。
不像是能做出當眾告白這種事情的女孩子。
傅荊疏離地問:「有事?」
江淺掏出筆記本,又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我買你個籤名。」
傅荊展開手心一看,皺巴巴的五塊錢,嗤笑一聲,「咱倆很熟?」
江淺臉通紅,可憐巴巴地說:「求求你了。」
「要我籤名幹什麼?」
江淺沒說出來。
傅荊也不可能給,在白紙上籤名,誰這麼蠢?
那天,江淺就一直跟在他後面,像個尾巴。
傅荊走了一路,她就跟了一路。
經過一個小賣部,數學課代表遠遠叫了她一聲,「江淺,我籤名呢?拿不到我就告老師,說你沒交作業。」
江淺下意識往傅荊身邊一躲,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正要呢。」
傅荊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過去,淡淡瞥了課代表一眼,又問江淺:「她欺負你?」
江淺沒說話。
傅荊拎著她轉了個個兒,刺啦拉開她的書包,掏出筆記本,又抽出一支筆,唰唰兩下,「行了。」
江淺抱著他扔回來的本子,傻傻地盯著「鬼畫符」,咧出一個笑容,「謝謝哥哥o」
傅荊眼皮一跳,扯扯嘴角,蠢蠢的,真好糊弄。
當晚,傅荊回家吃飯,隔壁的窗戶裡傳來一對年輕夫妻的爭吵。
順著聲音望去,白天跟他打過交道的女孩子縮在窗邊,低著頭,像個小刺蝟,把自己的作業本護在懷裡,奮筆疾書。
夫妻倆就站在旁邊當面吵。
女人不知道被丈夫哪句話刺激到了,衝到她的桌子邊,強橫地抽出幾本作業,摔到男人臉上:「你請家教來,是為了跟你偷情,還是為了給她補習作業?她要真的心無旁騖,江淺的成績能爛成這個樣子?」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夠,下一秒,啪,玻璃瓶摔在桌沿上,碎片迸濺。
她嚇得瑟縮一下,重新龜縮回角落,沉默著一言不發。
女人發瘋一樣,兩三下把作業撕成了碎片。
揚在空氣中,飄飄散散,像雪花一樣。
有幾片,搖曳著,落在傅荊的手邊。
是沒寫完的餘弦定理。
他突然想起另一個女孩威脅江淺的話,「再不交作業告老師。」
果然,第二天傍晚,她又紅著臉,把他堵在巷子裡,給了十塊錢,和一張賀卡,「能不能寫個生日快樂?」
這次傅荊沒說什麼,痛快地寫了。
自始至終,她沒在意過他的名字,也沒認真看過他的臉,隻想安安靜靜地跟作業做鬥爭。
長期住校的傅荊,在那個學期轉了性,頻頻往家裡跑。隔著被風吹起的窗簾,他倚在窗戶邊,看專業書。
江淺就趴在書桌前,挑燈夜戰。
那時候巷子裡離得近。
傅荊能看見細密的汗珠順著鼻尖,滾下來,風扇吹得她頭頂的呆毛擺來擺去。
她很努力。
可是傅荊找人打聽過,她的數學成績很差,差到離譜。
估計跟長期父母爭吵有關系。
完不成作業就會挨批,間歇性地落下進度。
高中的東西,落下一點,再想追平,難上加難。
那個夏天,他就看著小姑娘奮起直追,卻怎麼都追不上。
某天,他的qq號上收到了一條好友請求,90年代的頭像,性別男。
備注:「問你幾道題,不信你能解。」
本想拒絕的手停了停,這種笨拙的激將法和語氣,莫名讓他想到了一個人,於是鬼使神差點了同意。
江淺靠激將法抓住了救命稻草,隔三岔五把課後題發來。
從一開始弱智愚蠢的問題,逐漸進階到拔高題。
密密麻麻的數學符號上,沾滿了汗水和淚水。
從那時候起,夏日的夜晚,安靜的巷子裡,有兩個人會守著沉寂的夜色。
江淺覺得,她有了一個守護神。
江淺高二的那年暑假,對面的鄰居搬家,她拿著期末考試的數學試卷,停在樓下,興高採烈地把分數拍給他。
「謝謝你!這次期末考,進了班級前10,我能不能請你吃個飯啊?」
坐在二樓的傅荊瞥了眼樓下的小Y頭,回了句:「不用了,我要出國了。以後祝你順利。」
小Y頭頭上那朵呆毛,沐浴在黃昏裡,莫名地,有些萎靡。
那是他們學生時代最後一次交集。
後來,江家的生意也做大了,漸漸與傅家有了合作。
第一次吃飯,江淺跟著她爸爸走進來,對著他喊:「傅先生。」
傅荊的眼神掃過她的臉,淡淡地回了句:「你好。」
她沒認出他。
雙方父母有意無意地要撮合一場商業聯姻。
她埋頭吃飯,沒什麼反應。
傅荊仿佛見到了很多年前,父母吵架,她兩耳不聞窗外事,著急趕作業的樣子。
她從來沒反抗過,確切地說,她知道自己無力反抗,但卻像一顆堅韌的小草,力所能及地搖曳和快樂。
傅荊想,那就給她一片自由的天空,看她肆意生長到最後,能變成什麼樣。
訂婚七年。
他工作之餘,一直在默默關注她。
小草很快樂。
他始終耐心地等著幼苗發育長大。
終於在第七個年頭,她爬上他的腿,問:「哥哥,結婚嗎?」
好色之徒,掉入了他編織好的陷阱,從此再也逃不掉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