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滿心激動瞬間凍成了冰。
一口咬住他指尖,不輕不重磨了磨,又氣惱地扭開頭。
「但是呢,」陸博雅另一隻手壓在樹幹上,把我困在他懷中,偏過頭,低笑喃喃,「我徇私情,你做我女朋友,我給你算及格。」
「真的?」我雙眼發光,雙臂摟著他脖頸,整個人急不可耐地湊上去,「那我要是給你親給你抱,你能不能加我滿分?」
「那要看怎麼親,怎麼抱…..」
陸博雅把我摟在懷裡,手指慢慢從我的肩膀揉到耳垂,動作是輕柔的,可輕捻著耳垂薄肉的節奏,卻是說不出的暖昧。
夜色當空,湖水波平,棲息在柳梢樹葉間的夜蟲鳴響不停。
我盯著陸博雅,口水咽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踮腳吻了上去。
此刻風好,水好,月好,人好。
一切都好。
20.
再見到藍瓊,是在酒店會議室裡。
長條會議桌上,這邊是我和陸博雅——以及陸博雅的律師團。
那邊,是藍瓊,幾個我不認識的人以及她的律師團。
挺大挺氣派的會議室裡,我隻覺得自己渺小卑微得像個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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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份協議,兩份徐釐的,一份是你的。」藍瓊看向陸博雅。
她身邊的助理把協議擺在陸博雅面前,陸博雅翻開看了幾眼後,倏地抬頭,深深的眸色落在藍瓊身上。
藍瓊接過保姆遞來的藥茶,喝了兩口後,淡淡道:「徐釐的協議,要在你的協議生效後,才能籤訂。」
我一皺眉,扯過陸博雅的協議:「你給了他什麼?」
陸博雅一手壓著協議,沒讓我拿,隻冷眼看了藍瓊半天,擰開筆,籤了名字。
「你讓我看看是什麼再籤啊!」我急了。
「協議是早就擬定好的,也是雙方律師團認可的,我隻加了一條。」藍瓊不緊不慢道,「讓他改回藍姓,認祖歸宗。」
這……倒不算過分。
「還有,你們將來至少要生兩個女兒,」藍瓊慢悠悠道,「生不出就一直生,生到夠為止。」
我:「啥?!」
「當然,不是讓你白生,」藍瓊道,「生男孩,給房產,生女孩,給股份,生得多,拿得多,全憑你們本事。」
我跟上了發條的木偶一樣,一格一格,轉頭看向陸博雅。
你姐的要求,認真的?
你還籤了,你也是認真的?
「藍家不可能交給你們任何一個人,」藍瓊身邊的助理把另外兩份合約擺在我面前,「我死前的股份,死後有專門的機構代持,直到你們女兒35歲後,才能逐漸繼承。」
我嘴角抽搐著呵呵兩聲:「您真是思慮深遠,走一步看十步…」
自己還活得好好的,卻把死後幾十年都安排妥了。
與其相信這份協議,我更相信醫學奇跡。
就藍總這架勢,死神都得給她讓路。
「第二份,是婚前協議,藍博雅和你成為法定夫妻後,如果將來離婚,你將不參與分割他的任何財產,以及他所涉及到的家族財產。但你們夫妻,每月可以從藍家的信託領到兩百萬生活費,這是你們共同財產。」
藍瓊說完,看向我:「這個金額是未來七年內,你們婚姻滿七年後,你可以每個月額外多領取一百萬生活費,算是藍家對你的補償。」
我沒說話,悄悄看向陸博雅,你姐到底是多看不上你..
兩份協議都是早早就商討過的,我沒有意見,直截了當籤了字。
藍瓊的助理收好文件後,藍瓊看了陸博雅一眼:「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徐釐說o」
陸博雅一動不動,冷著臉皺眉。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沒事,你先出去,我馬上就來。」
陸博雅看了我一眼,低聲說:「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別忘了。」
我答應過他太多事,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但這個時候,也隻能猛猛點頭。
陸博雅離開後,餘下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
會議室裡,盛瓊閉著眼,瘦弱的胸骨一起一伏,骨節突出的手指揉著太陽穴。
她是累了吧。
這麼氣勢強硬的人,也有疲憊的一面。
「今天的所有協議,都隻在一個大前提下才會生效。」她忽然說。
「什麼?」我問。
藍瓊依舊閉著眼,聲音不再凌厲,卻也淡漠涼薄:「你和藍博雅正式結婚後,協議才會生效。」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說:「我們在看房子了,結婚也商量過...」
「盡快,」藍瓊言簡意赅,「我的時間不是浪費在你們談戀愛上的。」
我沉默了一會,問:「你把我單獨留下來,不是為了催我們結婚的吧?」
如果隻是催婚,沒必要支開陸博雅。
「他自己的身世,已經和你說過了?」藍瓊問。
「說了。」我回答,聲音有些發沉,「他母親那樣對他,他很不容易..
一聲嗤笑,打斷了我的話。
藍瓊看傻子一樣看我:「他是這麼和你說的?」
我皺了皺眉:「有什麼不對嗎?」
藍瓊微闔著眼,思索了片刻後,抬眸看向我:「他是不是和你說,我媽把他當成了他父親的替身,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扭曲又病態地攀附他……嗯?」
我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藍瓊冷笑道:「他還真是..隻說對他有利的。」
我目色有些泛冷:「你的意思是,他在騙我?」
「騙你談不上,我媽確實那麼對他了,可他自己又是什麼善良無辜的小白兔嗎?
藍瓊譏諷道:「剛來藍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最無辜的,畢竟他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又被我媽那樣對待..可是隨著他長大,他越來越叛逆,越來越懂得拿捏人心。
「我媽愛他父親春風和熙,他就偏要出去飆車玩命,發狠鬥毆。
「穿著最素雅的衣裳,臉上都是血,渾身張揚跋扈,挑釁我媽,刺激我媽。
「知道離不開香江,也知道逃不出我媽的掌控,他開始反向地折磨我媽。
「我媽越是希望他像他父親,他越是要反其道而行,後面那幾年,我媽精神狀況越來越差,很難說和他沒有關系。
「我媽死在他懷裡,抓著他的衣襟,死不瞑目。
「我媽死後,他想離開香江,可他的身份這麼敏感,就算私生子也有繼承家產的權利,藍耀集團權力交接,不能旁生枝節。
「就像我媽扣押他一樣,我也限制他離開我的掌控。
「他也是厲害,為了讓我放他走,仗著身份勾結外人,要背地裡捅我一刀,你說他是不是個瘋子?」
不等我答話,藍瓊冷笑著嗤了一聲:「先示弱,再反咬,最後賣慘,這是他的拿手好戲。」
我聽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道:「他會這樣,是被你們逼的!」
藍瓊慢慢抬起眼,隔空看向我。
我壓制著心裡翻湧的怒氣,沉聲對藍瓊說:「你自己也說了,他沒有做錯任何
事,他決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他本來可以在蘇南無憂無慮長大,是你母親把他帶回香江。
「她帶他回去,卻不愛他,不但不愛,還那樣對他,他能怎麼辦?
「別人以痛害我,我無限寬容別人嗎?
「是,有人可以做到,但也有人做不到!
「陸博雅做不到,他選擇了反抗!
「是你母親先對他施加畸形的愛,最終她瘋成那樣,死不瞑目,這難道全是陸博雅的錯?」
「我不懂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隻知道,先有一,後有二。
「從來都沒有什麼全員惡人,隻有第一個為惡而惡,和不得不以惡戮惡的其他人。」
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什麼雙方都有錯,什麼各打五十大板。
一個巴掌扇在誰臉上不響?雙方都有錯那誰沒錯?憑什麼要和別人一起挨打?「陸博雅沒錯!」我直直看向藍瓊
自初見起,無論礙於藍瓊的身份還是和陸博雅的關系,我對她都很尊敬甚至恭敬。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說的這些話,對陸博雅的指責,我一個字都聽不下去。
「所有的悲劇,都源自於你母親和他父親的婚外情!
「所有的爭執,都因為你們藍家勢大,把他逼到了窮途末路!
「你說他瘋,他是瘋,他瘋得好,瘋得對!
「我就愛他表裡不一,我就愛他斯文瘋子,那又怎麼樣?
「我不是他母親,我也不是你,你們待他不好,他才待你們不善,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愛陸博雅,就愛他這個人。
「我愛的樣子,他全都有!」
「所以,」藍瓊靜靜問道,「你不會離開他,對嗎?」
「對!」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就好,」藍瓊輕緩又冷漠地笑了一聲,「偽裝永遠都是偽裝,因為偽裝相愛,也會因為偽裝不愛——這個道理他不懂,我懂。」
我愣了一下。
不等深思這句話,藍瓊也站起身,淡淡道:「婚紗鑽飾,該定制的盡早定制,我的時間很寶貴,香江等你們。」
看著藍瓊離開的背影,我擰眉深思了好一會。
「徐釐!」陸博雅疾步走進來,一把摟住我的腰,「她又和你說了什麼?」
...」等等!
我眯了眯眼,上次藍瓊和我說完話,陸博雅溫柔賣慘,得了我一句「你什麼樣我都不離開你」的承諾,原來是擱著等著我呢!
看來藍瓊說得真沒錯,我偶爾見到的可怕眼神也沒錯。
「徐釐?」陸博雅眼神晃了晃。
我噗地一笑:「太帶感了!」
「什麼?」陸博雅蹙眉疑惑。
我搖搖頭,笑著說:「藍總就催婚唄,你說她這麼有身份的人,怎麼也動不動催婚催生——啊,說起來,我之前倒是看過點八卦,說越是家大業大,越是要人丁興旺,幸好我是主婚主育者,萬一我不婚不育保平安.….」
我一拍巴掌,大驚失色:「那我豈不是失去了繼承你家皇位的資格?!」
陸博雅聽我胡言亂語插科打诨,收斂起擔憂,先是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笑著對我說:「你已經頭戴王冠了,藍家那些又算什麼。」
「哪呀哪呀?」我按了按自己的腦瓜殼,「我怎麼沒摸到。」
陸博雅摟著我,拉近了距離,低頭吻在我發頂。
【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重,擁有常人不能擁有之多,自荊棘路上踏平而來,不曾丟失初心,不曾泯滅本性——屬於徐釐的榮耀與光芒,一直都在。】
21.
【番外-誰是誰的替身】
陸博雅被韓嘉怡攔住的時候,徐釐就在不遠處,跟著數學院的學生們不要命地喊加油。
滿臉紅光,激動萬分,就差代替運動員,親自上去馬拉松。
韓嘉怡說有事要告訴陸博雅,她以為陸博雅這樣溫和知性的人,必會禮貌聆聽。
然而,陸博雅淡淡一句「我沒時間,麻煩讓路」,打得韓嘉怡措手不及。
「和徐釐有關的事,你也不想聽嗎!」韓嘉怡喊。
「我說了,沒時間。」陸博雅繞過韓嘉怡,目不斜視往前走。
韓嘉怡幾乎傻了,陸博雅和徐釐感情如膠似漆,怎麼提到徐釐,他還是原封不動地回應?
「那,」韓嘉怡接著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陸博雅想了想,勉為其難,給了她晚上的空闲期。
那天晚上,韓嘉怡和陸博雅在校內一個還算隱秘處交談。
「我爸的死——」
「我知道,」陸博雅沒有風度,缺乏禮貌,甚至不耐煩,「如果你要說的是這件事,我沒時間聽。」
「徐釐把你當替身的事,你總有時間聽了吧!」韓嘉怡也有些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