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次,」我埋在他肩窩裡,悶聲,「下次不要這麼做了。」
得到了他「嗯」的答復後,我才抬頭看他,撇嘴說:「你這麼弱不禁風,就算裝備帶得再好還是不安全!」
差生文具多。
可文具再多也是差呀。
陸博雅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壁,含蓄表示,自己以前有過一段時間,經常參與戶外項目。
「高爾夫球?」我問。
「名字差不多。」陸博雅邊剝蝦,邊回答。
那估計是羽毛球、乒乓球….我不負責任地亂猜一通。
後來,很久以後的後來,我才知道,他口中這個「名字差不多」的意思。
高空跳傘和高爾夫球,確實都算高字輩的。
然而,此時此刻,我忙著吃蝦,順便考慮以後要不要適量鍛煉陸博雅的體能
萬一陸教授哪天又不冷靜了,至少,我能放心點。
晚上的飯,小工頭早早跑來問我,陸教授還下不下廚。
還用問?
我家天仙又不是專門下凡來洗手做羹湯的!
於是,晚上的大鍋飯,吃得沒滋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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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伊琳,吃完一碗,又吃一碗,胃口好得不得了。
見過不給面子的,但沒見過這麼不給面子的,果然,沒了愛,全是恨啊。
不化黑眼妝,不穿紅衣裳,曾經暗戀陸博雅十年的伊琳已經死了,如今撂下飯碗的,是從眼神到氣場,哪哪都和陸博雅不對付的鈕祜祿伊琳。
吃可以亂吃,也可以不吃,但覺不能不睡。
晚飯後,村幹部過來通知,臨時板橋搭得差不多了,隻要今晚不下雨,明早肯定能下山。
消息是好消息。
但——
得先活過今晚啊!
天剛剛擦黑,伊貴妃率先發難,說自己困了,想先睡。
你睡就睡唄,為什麼要問我「一起睡嗎?你太晚回來,會打擾我,我也睡不好」。
講道理,咱們講道理,這話不算過分。
畢竟條件艱苦,工人們還有擠彩鋼房的,我這都屬於「大小套間」的待遇了。
昨晚也是一起睡的,今晚再睡一晚也沒什麼不行的。
可——
伊貴妃這邊發難,陸皇後也要作妖。
直接問我:「你和她一起睡,我怎麼辦?」
不是——你這話說的……我不和她一起睡,我還能和你一起睡?..我倒是想!但現實情況它不允許!我拉過陸博雅,小聲說:「我給你在辦公那屋鋪了好幾層墊子,又軟又暖,你去將就一晚,明早咱們一起回蘇南。」
「你要和…」名字都不想喊,隻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一起睡?」
「對呀,」我哭笑不得,「要不然我怎麼辦?牆角罰站一整晚?還是跟你擠一個被窩?」
「有沒有兩床被?」他問。
「有倒是有..」我思索著回答。
「一起睡,」陸博雅心態平穩,語氣溫和,「我怕黑。」
我:「...」
啊?
7.
問:當宮鬥文學照進現實,而你是四大爺時,你作何感想?
答:朕有點方。
被自願翻了皇後牌子的我,以一種靈魂出竅的姿態,被拉進了辦公室。
下午時我已經清理好了,為了防潮,地上的床板上,墊子鋪得足夠厚,也足夠大。
我站在旁邊,就見陸博雅進進出出,又是拿被子,又是拿枕頭,又是挪鋪蓋
等門咯噔一聲鎖上時,我心裡也跟著咯噔了一聲。
地上鋪了兩床被子,枕頭挨著枕頭,陸博雅已經脫了大衣,穿著淺色V領衫,鎖骨若隱若現,若隱若現,若現若現….
停!
我一把捂住半張臉,原地狠狠跺了兩下腳。
「徐釐?」陸博雅輕聲問。
「你讓我冷靜一下,」我搓了搓面皮,又咳嗽兩聲,滿臉糾結地看他,「怕黑這事兒.…假的吧?」
找借口的吧,就是想和我親近一下。
「怕黑,是真的。」陸博雅回答。
我愣了愣:「真的?」
「也不能說怕,隻是不喜歡一個人處在太黑的環境裡,」陸博雅的聲音很輕,還帶著笑,「你的車停在哪了?我去車裡睡一晚,你睡這裡吧,別和伊琳擠了。」
這種情形下,不管我的車停在哪,它都死了,死得透透的,輪胎骨架,灰飛煙滅
的那種。
所以。
「一起睡。」我斬釘截鐵,不打算當人了。
他對我一見鍾情,我對他見色起意,且不說當時是不是表達錯誤,但現在就很符合這個場景。
可是吧。
然而吧。
我也隻是脫了大衣,老老實實躺進被裡,四平八穩像根無欲無求的電線杆。
外頭的工人還在時不時地吆喝談笑,屋子裡的一對熱戀情侶卻在心靜止水。
雖然沒說話,但因為太過關注他,也太過緊張自己,原本悄悄咽口水的聲音大到令人感到尷尬。
「聊,聊一會?」我試探地問。
「好,」他翻了身,笑著看我,「想聊什麼?」
「我也不知道聊什麼,但總得說點話吧,要不..」我摳了摳被子,「我容易多想。」
「多想什麼?」單純的陸教授不懂人心險惡。
「想你唄,」我小聲說,「躺一塊,還離這麼近,換誰誰把持得住….
陸博雅不說話了。
我幹脆扯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陸博雅,鬱悶道:「不說了,睡吧睡吧,今晚早睡,明天早起,早睡早起身體好,道德素質是美德。」
我自覺是個有素質、重道德的人。
可陸博雅非得挑戰我的忍耐力。
被子明顯壓下一點,陸博雅輕聲問:「我能牽著你的手睡嗎?」
「你平時一個人在家也愛牽著別人睡?」怕黑小嬌夫的屬性也太別致了。
「我以前從來沒和別人一起睡過,以後總要一起,我想先習慣一下。」
陸博雅天真無邪到我不犯罪都對不起送上門的香肉。
把「穩住」打在腦海中的公屏上!
我吸了幾口氣,換了幾口氣,穩住穩住穩住——穩個鬼!
果斷轉身,一頭扎進他臂彎裡,腦袋頂在他肩窩上。
還牽什麼手,直接抱著睡,一步到位。
隔著被子,是我最後的防線,可別再進攻了,我真容易把持不住!
一開始,我覺得陸博雅「宜室宜家」「善解人意」,但越相處,越發覺,這人的「善解人意」帶有薛定谔屬性。
有的時候有,有的時候沒有。
幸好現在是有的。
他抱著我,也不說話,就這麼抱著。
我一側耳朵貼著他心口,一聲一聲的心跳催眠又安心。
蓋著兩床棉被純聊天,聊到什麼時候睡著的不知道,反正這一覺睡得相當舒服。
就是睡醒的時候有點——懵。
大寫的那種。
我躺在陸博雅枕頭上,和他頭貼著頭,被冷落的不止我的枕頭,還有踹老遠的被子。
不算寬大的單人被蓋著我們兩個人,手牽著手,肩挨著肩。
我悄悄把手往出抽了一下。
他眼睫動了動,像是無意識地,翻身摟住我的腰,嘴唇緊貼我耳垂。
一呼一吸,激得我脊背一陣酥麻戰慄。
我都忍了一晚上,稍微放縱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心裡還沒有答案,手指已經先一步點了他鼻尖一下。
沒敢再碰,隔著虛虛的一點距離,沿著鼻梁描繪眉眼,繞著臉頰輪廓,落在唇瓣之間。
指肚與唇原本還有些距離,卻被忽然親了一下。
我連忙縮回手,陸博雅睜開眼,將醒未醒,滿眼是我:「早上好。」
忍!
我憋住念頭,也說了句,早上好,就匆匆掀開被子起床。
邊套大衣邊催他:「快點起來,洗臉刷牙。」
然後,然後,我就要親你了!
洗漱的隔間在伊琳的屋子裡,屋門大開。
我往裡看了一眼,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又往院子裡掃了掃,隨便問了人:「看見伊琳了沒?」
路過的工人答:「她走了呀!一大早,天剛亮就走了。」
我一驚:「橋修好了嗎?不會有危險吧?」
「修好了,」工人答,「我老婆送她過去的,親眼看她過了橋,開車走的。」
我松了口氣,多少放心了點。
洗漱完,趁著早飯沒做好,拉著陸博雅鑽進後院小竹林。前後左右都沒人,鳥語花香正正好。
我摟著他的腰,直直就吻了上去。
輕吻一觸即止,我歪頭對他呢喃淺笑:「今天的早安吻,剩下的,是之前拖欠的。」
再度吻上去,陸博雅五指攏著我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舌尖交融著淺淺的薄荷香。
山雨後,青竹下,唇齒糾纏,難解難分。
吃完早飯,讓人排水檢查設備,地面條件允許就給我打電話,隨時準備開工。
交代清楚後,和陸博雅一起回了蘇南。
這場暴雨沒能影響到蘇南,一路開回去,感覺像隔了兩個世界。
車剛開進市區,我微信就響了好幾聲。
我在開車,隨口說:「幫我看一下,誰的消息。」
陸博雅看了眼,說:「廣告短信,垃圾推銷,幫你刪了?」
「行。」我沒當回事。
陸博雅下午有課,我把他送到校門口後,又要去找錢或。
車開到錢或的工作室,我剛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手機又響了。
是伊琳的語音電話。
我接起來,率先聽見的是機場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