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哪?」我問。
「機場,」伊琳語氣波瀾不驚,「我要回香江了,下午的飛機.…之前和你說過,如果你不方便見面,我也可以在電話裡跟你說。」
「你和我說過嗎?」我傻眼,「什麼時候說過?我錯過什麼了?」
伊琳頓了頓:「一個小時前,微信,我給你發了消息。」
皇後無德,中宮當廢——是不可能廢的。
我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啊,我在開車,沒看見。」
替陸博雅背完鍋,我又問:「你想和我說什麼?」
伊琳沉默片刻後,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道:「現在有時間嗎?見個面可以嗎?」
我找錢或是為了設計圖的事,現在不開工,倒也不是特別急。
何況伊琳要走了,見一見也無妨。
我欣然答應。
去機場的路還算通順,半個小時後,我進了機場大廳,順著指示牌找過去。
一眼就看見了伊琳——身邊還有陸博雅。
我「嘶」了一聲,眯了眯眼,這是唱的哪一出?
陸博雅看見伊琳約我的短信,跑來捉奸?
還是,伊琳先約了陸博雅,再通知我,讓我現場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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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再看看。
我找了根柱子,湊近了聽牆角。
陸博雅:「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你是故意去找徐釐?有目的地接近她?」
伊琳:「我去是為了完成測繪!就算沒有你的支持,我也要帶著數據資料回香
江,找其他企業注資競標。這個項目對我很重要,我拿定了!倒是你,張口閉口都是徐釐,戀愛腦不分輕重,胡作非為,撤資撤得這麼瀟灑,你要怎麼和你姐交代?」
陸博雅:「怎麼交代是我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夠了。」
伊琳:「我能管好自己,你管得好嗎?徐釐說她沒看我的短信,你卻先她一步來了,是你刪了我的消息,怎麼,你怕了?怕我告訴她?怕她知道了和你分手?」
陸博雅:「她不會和我分手,我也從來沒有怕過。」
伊琳:「那你來做什麼?總不會是忽然發現喜歡我了吧?那可真對不起,我現在一點也不喜歡你了!」
陸博雅:「我來送你一句話的,徐釐喜歡的人是我,她對所有人好,是本性使然,不要覺得她對你溫柔,就是對你特殊了,能被特殊對待的,以前現在未來,都隻有我一個人。」
「你是不是有病!」
「你可別再說了!」
伊琳和我先後喊了出來。
我兩步跑過去,擋在伊琳和陸博雅之間,不是怕他們搞出暖昧,是怕他們搞出人命!——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伊琳氣得臉色鐵青,看向我:「這種卑劣小氣的男人,你到底喜歡他哪裡?」
「他是單純,搞學術的,不懂表達……」我濾鏡蒙眼,順便幹笑,「再說,你不是也喜歡過嘛。」
「是啊,」伊琳冷笑道,「誰年輕的時候沒瞎過眼,喜歡過人渣呢。」
我:...」突然感覺中槍了。
「既然她來了,該說的,我一定要說,」伊琳看向陸博雅,正色道,「你們是在一起的情侶,將來可能會變成彼此最親密的人,無論藏得多好的秘密,都不能隱瞞一輩子,早晚將掀開最後一層布。
「如果認定是這個人,就該對她坦誠以待,給她全部的心意。無論是多少不堪的過去,她都有權利知道,也有權利做出選擇。
「如果她願意接受你,你應該比現在更愛她,如果她不願意接受你,你也應該尊重她。
「徐釐——她是個好人,值得被好好對待。」
原本因為伊琳的話而陷入沉思的我,就這麼被發了好人卡。
「你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我也回你最後一句,」伊琳淡淡道,「你一天不摘下來,就一天不配和她在一起,我給你時間,但如果你一直這樣——我會告訴徐
釐,你的所有秘密。」
我迷糊了。
要他摘什麼?
陸博雅的秘密又是什麼?
伊琳說那是最後對陸博雅說的話,果然就是最後一句。
說完,她轉身看向我,眼神很復雜,也很感慨。
廣播開始播送航班號,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顯示屏,換了口氣,對我說:「香江有很多好吃的店。」
「啊,」我迷茫眨眼,「怎麼?」
「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伊琳接著說,「有時間來的話,我帶你去吃去玩。」
我看向伊琳。
伊琳沒再說別的,拎起包,頭也不回走進閘口。
8.
坐回車上,我悶著一肚子的氣,瞬間爆開。
「你——」
「對不起。」
我:「..」真就是預判我的預判唄?
陸博雅看向我,眼睫低垂,聲音輕微:「我認錯,我道歉,對不起。」
還是好氣。
而且直接氣笑了:「廣告消息?垃圾短信?小學生都知道誠實守信是美德,你個大學教授還耍這種陰招?」
陸博雅不辯解,任我責問。
問就是對不起,再問就是知錯了。
我有種上了膛的火槍,卻失去目標的無力感。
有點想吵架怎麼辦?
可是.又不太願意吵,關鍵陸博雅這道歉跟不要錢一樣,主打一個好男兒能屈能屈。
冷戰?
可我自己說,有問題解決問題,絕不冷暴力對方。
條條大路堵死我。
煩!
我幹脆發動車,開出機場。
「我知道你生氣了,」陸博雅輕聲說,「如果是別人的消息,我不會這麼做,但伊琳….她和你之間涉及了我,我才會擅自做主,才會做錯了事。」
「但不管什麼心態,做錯就是做錯。」
「我沒有權力影響你的交際圈,更沒有資格刪除你的消息。」
「對不起。」
「我錯了。」
聽聽,這道歉的語氣,這認錯的態度,哪一樣不是走心的。
可我怎麼就覺得樞得慌呢,懷氣,撒不出來,於是更樞了。
前方紅燈99秒。
我踩了剎車,扭頭扯過陸博雅。
粗魯地抓著衣領,狠狠咬了他嘴唇一口。
冷冷看他:「再有一次,我真的會生氣,哄不好,不原諒的那種!」
他探出舌尖,舔了一下被我咬疼的唇瓣。
再看我時,眉目平和溫柔,眼神透徹真誠:「沒有下一次了。」
他拉著我的手,輕輕晃了晃:「我保證。」
泥石流霸總和她的小嬌夫——這麼撒嬌,誰受得了。
我氣惱之餘,也是無語:「你幹嘛對伊琳意見這麼大?」
剛剛那些話我都聽見了,不細究內容,就光從態度看上,這兩人分明是彼此討厭、互有敵意的。
「人家一個女孩子,有才有貌,多好啊….」我替伊琳叫屈。
「你也是女孩子。」陸博雅說,「但你是男孩性格。你比男人更受女人歡迎。」
我切了一聲:「什麼女孩性格、男孩性格,到底哪種性格是性別獨享了?」
「男人就不能溫柔?女人就不能豪爽?那你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陸教授,你研究數學或許很行,但你對性別的認知實在刻板。」
「這麼說吧,我就喜歡對女孩好,就喜歡和女孩玩,就要對女孩特別寬容。」
「人類能共情人類,這叫生物本能。」
「女人要幫女人,這叫——」
紅燈倒數著三個數。
我莞爾一笑:「這叫,我們樂意!」
我說這話的時候,語調輕快,眉飛色舞,陸博雅看向我,笑著點頭的同時,眼中波光淺淺。
9.
下午的時候,我坐在餐桌後,一手剪刀一手毛豆,在充滿滷味的肉香中,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
首先,陸博雅騙我,刪我消息,還獨自去見了(前)喜歡他的人,我的(前)情敵。
然後,他道歉了,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我屬於雖然原諒但還是好氣,接著他說,給我做晚飯賠罪。
按理說,我應該和他拉扯幾回合。
可為什麼就….忽然一起去買了菜,忽然回我家做飯,忽然一切好像沒發生過?
我的火氣甚至都沒延續到家門口就滅了!
很奇怪,感覺像被牽著鼻子走,但陸博雅怎麼看都是毫無心機的那種人。
「徐釐,」陸博雅在廚房喊我,「剪好了嗎?」
「好了!」我丟下剪刀,捧著一盆剪掉頭尾的毛豆進了廚房。
一進廚房,香味更濃重了。
陸博雅把鍋裡的牛肉翻了個身:「工地上看你吃得多,喜歡滷味?」
「還行,」我吸了一口香氣,「牛排、龍蝦我也喜歡。」
端水大師,不偏不倚。
陸博雅笑了一聲。
「真的,」我抱著他的腰,往鍋裡看,紅褐色的滷汁在牛肉周身翻滾著,「粗糧、細糠,山豬都不挑。」
「你可不是山豬,」陸博雅一手拿著長筷子,一手捂住我摟著他腰的手,「你是徐釐。」
側過頭,朗星似的眉眼,笑得溫如月華:「是我人生這道難題裡,唯一的正解。
這——
這不得親一個?
我心怦怦跳著,情話說到這了,氣氛烘到位了,不親很難交代啊!我手上發力,把人轉了過來,推到旁邊料理臺,勾著脖子踮腳要親。...…手機響了。
我後槽牙一磨,冷笑,響得真是時候。「接電話嗎?」陸博雅低頭,輕聲問。
他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貼得越近,香氣越明顯,挨著我耳旁說話,呼吸間花香繚繞。
那句話,我還給他:無形勾引,最為致命!
吻上去的同時,我摸出了口袋裡的手機,打算先親個十.…十五秒,再接。手機很懂事,隻響了幾聲就停了。
可見不是什麼大事。
我隨手扔在料理臺上,心無旁騖沉迷美色。
唇齒間的親昵越發熱烈,我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手沿著陸博雅線條優美的背脊摸
來撫去..
大門的門鈴又響了。
唇瓣暫分,我吻在陸博雅耳側,慢慢往下啄。
陸博雅微微抬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和清雋挺立的鎖骨,呼吸不暢又笑得輕喘:「..還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