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一句勸,千萬別和酒蒙子聊天,他們是喝懵了,你是聽懵了。我一頭霧水,邊扯著伊琳,邊問:「什麼撤資?誰要撤資?」
「陸博雅!」伊琳喊完,狠狠甩著包,往牆上砸,「混蛋!」「別別別——」
為了拯救那隻無辜的LV,我隻能從扯著她,變成摟著她。
一手摟著美女,一手抓著名包,順便嘆氣:「從暗戀到混蛋,愛恨隻在一念間啊o」
說完,我正色看向憤怒顫抖的伊琳:「所以,你和陸博雅是合作伙伴?」
我猜測,應該和我與錢彧的關系差不多。
雖然各有各的一攤,但相互之間有些投資,屬於利益捆綁,合作共贏。
伊琳沒回答我,肩膀緊縮低著頭,長長的卷發狼狽蓋住了半張臉。
片刻後,細細啜泣。
我:「!」
油膩釐釐,最怕眼淚。
無條件投降,無條件認輸,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我把她的包斜挎在肩上,一手摟著她,一手胡亂抹她的臉:「天大的事壓下來,想辦法解決就好,買醉有什麼用?哭就更沒用了!」
「別碰我!」伊琳帶著哭腔,來回晃腦袋。
她喝成這樣,還亂晃腦袋,成功把自己的腦容量調成了雞尾酒。
醉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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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輕著聲音,給她抹眼淚,「別哭了,這麼漂亮一美女,大街上哭成這樣,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別哭了,別——」
我忽然「咦」了一聲,兩根手指捻了個東西下來:「這什麼?」
伊琳哭著看了一眼,氣得跺腳:「我的假睫毛!」
這一跺腳,跺出了事來。
啪的一聲。
又高又細的鞋跟,斷了。
伊琳半個身子都塌了。
「啊!」她短促驚呼。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個變故,始料未及下,沒能第一時間發力。
伊琳整個人摔坐在地上,不哭了,摔傻了。
我回過神來,連忙把人又拉起來:「沒事吧?」
伊琳愣愣的,在被拉起來時,猛地一蹙眉:「疼!」
「哪?哪疼?」我攙扶著她,上下看,「屁股疼嗎?」
「不是,」伊琳表情痛苦,「腳!腳疼。」
這一晚,伊琳失去了她的合作伙伴、假睫毛、高跟鞋跟,以及身體健康。
崴腳了。
腳踝肉眼可見地腫成了饅頭。
我看了看周圍:「過了馬路再一公裡有個醫院,我扶你過去。」
大概是疼得厲害,酒也醒了些,伊琳抽回手臂,咬著嘴唇道:「我自己叫救護車。」
「你是崴腳了,不是骨折,這麼近的距離沒必要叫救護車。」
我苦口婆心:「真的,你信我,崴腳這事兒工地上不罕見,你這也不算嚴重,醫療資源盡量給有需要的人用。」
伊琳自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也不搭理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我扶你。」我跟上去。
「不用!」她推我。
「別逞強……」
「滾開!」
「你這腳真不能..」「別碰我!」
「你能不能正常點!」忍無可忍,我失去耐心地吼了過去。
在她略顯錯愕的目光中,我沒好氣道:「這是在大街上,不是你家一畝三分地,由著你個大犟種生根發芽頭頂開花。喝成這樣,還崴了腳,我倒霉讓我遇上
了,你要是自己能去醫院,我給你寫個服字,但你要是出了事,算誰的責任?」
「算誰的責任也不算你的責任!」大犟種還不服氣。
我氣笑了:「我要是瞧見你第一時間就走,那確實不是我的責任,現在咱們倆糾糾纏纏十多分鍾,你能說得清,我可洗不清。」
「那你想怎麼樣?」大犟種又開始紅眼圈。
「我知道你想哭,但你先別哭!」我一把扯過她,瞪她一眼,「等我把你扶到醫院,交給醫生,監控下確認你全須全尾,死活都和我沒關系,到時候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我才懶得理你呢!」
大犟種又氣又疼,又疼又氣,力氣不如我,還說不過我,隻能氣惱地讓我扶著,不情不願往前挪。
她受傷那隻腳完全使不上力,沒受傷那隻腳還套著七公分高跟鞋。
過了馬路,她氣得踢飛了兩雙鞋。
赤腳走在路上,細小的石子把腳底板略出了不少傷口。
我看得清楚,也無奈得厲害。
遠遠瞧見了醫院大樓,我看了眼伊琳腦門上的細汗和怎麼都舒展不開的眉心。
算了算了!
我問她:「疼嗎?」
「不。」伊琳聲音是顫著的。
「應該挺疼的,」我說,「我十來歲去了工地搬磚,是真搬磚,那時候不會別的,力氣沒多大,全靠一口氣撐著,大人搬十塊,我也搬十塊……逞強嘛,就逞出事來了,腳面被砸了,也是疼得不要不要,一步一步走著去的診所。」
「你崴腳……有我這麼嚴重?」伊琳悶聲問。
「我不是崴腳,」我笑起來,「我啊——我是腳骨砸斷了三根。」
伊琳猛地頓住,看向我。
我還是對她笑:「沒人扶我,都忙著掙錢,我也委屈過,甚至心裡質問,就不能扶我一下嗎?就不能幫我一下嗎?一個好人都沒有嗎?可是,好人也要養家,也要活著,也要……有條件才能去幫別人。我覺得,我現在就挺有條件的,各方面都有,我能當個很好很好的人。」
「你什麼意啊!」伊琳驚叫。
我一把抱起她,輕松自如:「先說好,別亂動,我力氣再大也不是搞舉重的,五十公斤的沙袋我最多能運八百米,你得有一百公斤了吧?」
「你胡說什麼!」伊琳急了。
「一百公斤也沒事兒,」我邊走邊笑,「女孩瘦是漂亮,胖也是漂亮,隻要健康都好看。」
伊琳腳疼不敢掙扎,隻能急急地說:「你別這麼抱我……我,我不習慣!」
「那你可得好好習慣,」我緩了口氣,說道,「當沙袋的機會,不多。」
我雖然力氣大、幹糙活,可抱著個成年女人長途運輸也不輕松。
走了兩百多米,我就感覺到腦門開始冒細汗了。
伊琳不說話了,就這麼看著我。
見我呼吸越來越重,她猶豫半天,摟住我脖子。
我多少輕松了點,屏住呼吸,大步走進醫院。
把伊琳放在輪椅上,我揉了揉手臂,邊吸氣兒,邊對護士說:「她腳踝扭傷了,得拍個片看看,還摔了一跤,下肢都得照一下,腳後跟和腳掌有擦傷,得消毒包扎,別的..
我看向沉默著的伊琳:「你還有哪裡不舒服,一會兒和醫生說清楚,最好都檢查一下,也放心點。哦對了。」
我又看向護士:「她喝酒了,有什麼不能做的檢查,不能開的藥,麻煩你和醫生說,注意一下。」
交代完,我拿出手機,調出攝像頭,對準伊琳:「來吧,現在開始。」
「什麼?」伊琳遲疑。
「說你全須全尾到了醫院,沒有生命危險,」我頓了頓,笑嘻嘻,「就算一會兒有,也和我沒關系,來,我錄個視頻做證據,免得你事後碰瓷,我好好一個開大路虎的,別因為扶了你抱了你,就一夜回到搬磚前,快說!」
「徐釐!」伊琳臉又紅了起來,被氣得。
陸博雅說我無形氣人最致命,可我覺得,我真要想氣誰,能把對方氣死!
我不加掩飾地大笑:「逗你玩兒!」
伊琳粗粗喘了兩口氣,居然沒喊回來,隻是盯著我看。
我收起手機,甩了甩酸疼的胳膊:「這一晚上折騰的...我不陪你了,你自己找護工吧。」
「知道了。」伊琳低聲回答。
我灑脫笑道:「我走啦!」
「等一下!」伊琳喊住我,看我的眼神復雜極了,聲音卻輕了下來,「謝謝。」
「嗯!」我笑。
離開醫院,我找了家便利店,買了雙拖鞋,叫了跑腿小哥,留了伊琳電話。
偶遇伊琳這件事,我不打算瞞陸博雅。
既然要說,就要把話說開,說透。
我是這樣的性格,幸好陸博雅也是。
幹是,我得到了完整的起因經過結果簡單來說,陸博雅為了避嫌,也為了和伊琳劃清關系,翻臉無情地給雙方進行到一半的合作畫上了句號。
陸教授一個搞數學研究的,對文字刻薄,能少則少。
【陸博雅】:不借合作名義,做暖昧回應。
【陸博雅】:結束合作,雙方兩清。
【釐釐原上】:其實,我相信你拎得清,合作是合作,感情是感情。
【陸博雅】:正因為你相信我,所以我想不辜負你。
Emmm..有點臉紅!
我抱著手機在被窩裡換了個方向,自顧自笑嘻嘻了幾下後,才美滋滋回復:「大家都是成年人,應該從事業出發,不能一味戀愛腦,格局要放開呀教授!」
【陸博雅】:我心胸狹窄,眼界低微,女朋友以外的異性可以當熱絡同事故交同
學,但絕不做朋友,更不做利益相關的特殊朋友以上,是基礎邏輯定義,無需證明論述,本人對此有唯一解釋權,不接受任何質疑。
【陸博雅】:(就要表白jpg)(發射愛心jpg)(愛你愛你jpg)
噗!
我弓成蝦型,抱著被子哈哈哈了老半天。
陸博雅發表情包越來越多,越來越00C,可偏偏就是他會做的事。
我可太喜歡他了。
3.
早上天還沒亮我就爬起床,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抓著行李袋,背後還背著防水包,該扔車上的扔車上,該放後座的放後座。
大門打開,車燈晃過,我一腳踩住了剎車。
清晨水霧濃重,陸博雅站在桂樹下,手裡拎著保溫袋和電腦包。
見我停了車,他邊朝我笑,邊抬手晃了晃袋子。
「你站了多久?」我盯著他明顯潮湿的頭發。
「沒多久,」他把袋子打開,拿出面盒、澆頭、湯袋、小菜,「我也是剛到。」
這人...
我嘆了口氣:「給我打個電話不行嗎?非得守株待兔,我不是也給過你鑰匙?」
「我知道你今天要走,但不知道你幾點走,太早來會打擾你睡覺,太晚來可能遇不到,想來想去,守株待兔也挺好,」陸博雅這麼說著,把筷子遞給我,「先吃面,吃完正好順路送我去上班。」
「順路?」蘇南大學和高速入口是兩個方向。
「不順?」他斜睨看我,淺笑著問。
「順順順!」不順也讓它順!
吃完早飯,送陸教授上班,車開到了蘇南大學側門停好,我和他都沒動。
「我這次去,少說十天半個月能回來.…看進度,十天半個月也說不準。」我說。
「嗯。」他輕聲應了。
我攥了攥方向盤,又說:「開工以後事情多,工地噪音也大,電話微信不一定能聽見,我要是回得不及時,你就等晚上,下了工再說。」
「嗯。」他又應了。
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來敲去,我挖空心思繼續叨叨:「那邊信號也不太好,不能視頻就電話聯系,反正….總之.…就看情況….」
陸博雅沒應,他轉頭看我:「徐釐。」
「嗯?」我也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