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一出,徐行之是徹底軟了心腸。
都到這一步了,再要打住委實掃興,徐行之索性將眼睛一閉,硬聲硬氣道:“別叫我看見你的臉。”
在被一邊親吻著一邊翻過身子時,徐行之自我安慰道,沒關系,就當是老子哄兒子了。
沒想到這一哄就沒個完,剛開始還勉強忍著的徐行之很快就不成了,舒服得想叫又抹不開臉面,隻好雞蛋裡挑骨頭,翻來覆去地罵他做得太差,順便借著喊疼的機會哼哼一兩聲。
結果被徐行之訓過幾百次劍術太差的人,被這幾句撒氣的話氣得眼淚汪汪,又害得徐行之心軟不已,還得反過來安慰他。
昏天暗地間,徐行之覺得自己已經融化掉了,與榻、與他混為一體,雲水容裔,淺深浮沉,昏昏然不知身在何方,直到孟重光停了動作,輕摟著他,膩聲喚著“師兄師兄”,徐行之才有了點意識,問道:“什麼時辰了?”
話音剛落,外頭的雞鳴聲就響了起來。
徐行之登時頭皮發麻,撐開眼皮,隻見曙光已薄透進窗內來。
……天亮了?!
他們一直胡鬧到了天亮?
孟重光倒是驕傲滿足得很,從背後軟軟蹭弄著他,美滋滋的:“師兄曾說過,若是有一日重光功力大進,能打得過師兄了,師兄就由得我處置。”
徐行之眼前一黑,一句小王八犢子簡直呼之欲出。
……做之前說“師兄最好”,做完了就他媽振振有詞“由得我處置”,真不要臉。
徐行之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多厚的豬油蒙了心才聽信了他的那些甜言蜜語,可他連悔斷腸子都沒力氣了。
見徐行之倦得睜不開眼,孟重光圈緊了手臂:“師兄,睡吧。重光不走,隻在你身旁守著。”
說罷,他一手順著徐行之痕跡遍布的手臂緩緩滑下,握住了他的左手,緩緩揉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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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日起,徐行之便是孟重光一個人的徐行之了。
他永遠都要在他身邊,一時一刻都不再離分。
第78章 願常相見
應天川的夜永遠含著淡淡的潮意,撲面而來的水汽暗流湧湧,天地間似乎永遠自帶一層半透明的霧障。
周北南遊魚似的自天光水影間鑽出。
他將腦袋上的水珠抖開,又伸手把一條白鱗的肥魚凌空拋到岸上,就意興闌珊地躺靠在近灘的一塊巖石上,仰頭望向臥兔兒似的月亮。
他剛想歇口氣,便聽後頭傳來一句溫煦的問詢聲:“北南,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周北南本來在想自己的心事,聞聲一驚,一肘沒搭好,又滑進了水裡。
他回過頭去,隻見曲馳站在岸邊。
踩過兩下水,周北南便自海中浮起身體,朝岸邊遊來:“一個人出來遛遛。”
“我看你總是心不在焉,是心情不好嗎?”曲馳道,“今日是你生辰,你總不在席上,弟子們也不盡興。”
“我不在他們鬧得才開心呢。”周北南滿不在乎地自海中走出,隻著一條湿漉漉的茶色綁腿褲,大片大片水亮的肌肉在月光下薄薄生光。
他擰著自己湿漉漉的長發,道,“別管我。你去吧。”
曲馳性情隨和,周北南既說無事、不需作陪,他也不強留在此處,叫周北南不自在。
臨走前,他看向被周北南拋上岸來、猶自拍打著尾巴的肥魚,若有所思。
周北南撿了一股被晚潮衝上岸來的水草,擰成一股,把那魚唇穿起。
但是做完這一切,他又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了。
和那白滑的魚眼睛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會兒,周北南也不知跟誰生悶氣,悶聲嘀咕道:“……可真夠傻的。”
話音方落,他便覺得足下影子被一道炫光扯得老長,仿若有一片星辰被猝然打碎,簌簌然落下。
周北南扭過頭去,才聽得遠隔著百丈之海的大陸小鎮裡有悶悶的火藥炸裂聲響起。
那聲音並不大,但那在低空綻開的飛珠星花卻熟悉得讓周北南雙眼發亮。
第二枚煙花旋轉入天,落點卻低了許多,在低空千系百結,琉璃火燃於未央天,彩雲紛紛,別有輕妙。
不等第三枚煙花入空,周北南便提起了魚,將脫在岸邊的一應衣物草草套上,連發上水珠都來不及瀝幹,便急急喚來長槍,渡海而去,直奔那名喚“臨津”的小鎮。
他今日本就有些預感,自己的生日,徐行之不會不來。
現如今看到遠空熟悉的煙花,周北南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臨津鎮臨港,乃通達四方之處,能棲身的客棧不少,若是一一找去,怕是要類似。好在今日非年非節,哪一家點了炮仗放過煙花,隻需問過幾家商戶便是一目了然。
周北南一路打聽著,走到一家客棧,向老板詢問,果然得知有兩位出手闊綽的公子把整個客棧盡包了下來。剛才他們去屋頂放了三枚煙花後,其中一位公子就下了樓來,說是如果有衣著光鮮的仙門公子來尋他們,便先去樓上隨便一間房稍事等候,他們隨後就到。
周北南不疑有他,把手裡的魚隨手丟給了那老板:“燴一鍋湯去。”
瞧清了手裡那條仍有活氣的白鱗鱸魚,老板吃驚不小:“公子,這海鱸魚不少見,可這白鱗的鱸魚著實稀罕得緊,一條都能賣出五十金去。我們這小店客棧的廚子怕是調理不好……”
周北南急著去見徐行之,哪兒顧得上同他饒舌:“按最簡單的方法做,白灼燴湯即可。”
說罷,他一撩長袍,趕上樓去。
穿過樓梯口時,周北南隻覺身體宛如穿過了一道軟流屏障。
此處設有一道透明靈壁,凡人自是穿不過的。而
剛踏過這道關隘,周北南便聞聽從樓頂之上傳來了細微的低吟,銜口吮舌,靡靡之聲,不絕於耳。
周北南雖未經人事,但也曉得這是什麼動靜,當即面紅耳赤,羞憤得差點一腳踏空摔下樓梯去。
這客棧中既然隻有徐行之與孟重光兩人,那麼這聲音是由誰發出來的,便不言而喻了。
周北南隨便尋了一間亮著燈的臥房把自己關在了裡頭,無奈那陰陽之聲著實不小,聽著那隱隱的響動,周北南臊紅了一張臉,屁股上跟戳了把棒槌一般坐立不安。不知煎熬了多久,他才見房門自外被推了開來。
徐行之鬢發皆亂、前襟微敞地走在前頭,一瞧見周北南就喲了一聲:“北南,來得這麼快?”
沒打過照面前,周北南打死徐行之這個不要臉的心都有了,可一見到那張臉,未及開口,周北南的心就先軟了七分,剩下三分,也在看到他戴有一隻薄手套的右手時融化了個徹底。
不過周北南的口氣倒是一如既往地邦邦硬:“還活著呢?”
徐行之笑答:“沒死。”
這一笑,周北南便看出了些不同來。
若在以往,徐行之定是要哈哈笑著上來勾住他的肩膀,親熱地問上一句“你舍得我死嗎”,絕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嘲弄自己的機會,賤皮子的模樣叫人想上手抽他。
……他終究是不一樣了。
思及此,周北南更是心軟。
徐行之行至桌邊,想要坐下時,撐在桌面上的雙臂微微一僵,唇角撇起了一個不大舒適的弧度。
孟重光眼疾手快,遞了個軟墊來,就手攙住他的手臂,送他安穩坐下。
看這二人互動,周北南哪裡還瞧不出端倪,瞪著徐行之一個勁兒咽口水。
徐行之問他:“怎得就你一人來了?”
周北南翻了個白眼道:“噢,我把四門的弟子都喊來,一塊兒來看看你和孟重光的好事情?”
徐行之天生一副厚臉皮,竟還不以為恥地笑了笑:“重光,你下去,我與北南單獨聊一聊。”
孟重光看了周北南一眼,抿一抿唇,表情不大高興,但還是乖乖聽了吩咐,起身下了樓。
他一走,周北南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道:“我說,你都放過煙火叫我過來了,你們倆怎麼還……”
徐行之忍俊不禁。
近來孟重光總算是嘗到了做這好事情的甜頭,食髓知味,總小奶狗似的勾纏著他,一天兩三次地要。至於徐行之,緩過了開頭一兩次的不爽快,近來也越發覺出做這事情的好處,半推半就便隨了孟重光,任他胡鬧去。
剛才放過煙火,孟重光眼見漫天光焰,甚是漂亮,便又起了興致,口口聲聲哄著徐行之,說想試試看不一樣的地方,還一邊扯著徐行之的衣裳,一邊有理有據地撒嬌道:“周師兄他看見煙火,換好衣裳,從應天川過來,再一家家打聽到這裡,速度定然快不了……”
徐行之被他纏得渾身軟熱,向後捏著他的腰道:“這時候你怎麼這麼精?”
孟重光親著他的頭發,保證道:“師兄,我盡量快些。”
徐行之隻覺這小王八蛋天生克自己,自己總是對他硬不起心腸來,此番又是輕而易舉地被說服了,二人又是一番偃臥推深,好不自在。
在碧空銀月之下,一切濯濯如洗,此處屋頂又與旁處建築高低無差,隻要對面有人推開窗戶,便能瞧見這裡的一派春景,是以徐行之隻得將驚呼聲咽了又咽,硬生生逼紅了一雙眼。
明月在天,慈悲又溫柔地看著這兩個末日狂歡著的青年。
坐回房中,徐行之左手提壺,將熱茶一線注入碗中。
周北南知道,這問題自己就算問了,也得不出什麼體面的答案來,索性擺擺手作了罷。
徐行之把茶碗推過去:“把雪塵與曲馳叫來就行了。”
“我來得匆促。”周北南接過茶碗捂在手心,“況且,曲馳現在大概與雪塵在一起,我若要叫曲馳,必定得牽扯上雪塵。雪塵這人性格你也知道,他若是來見你,定然是沒問題的。可是……”
徐行之見他支吾難言,便替他答了:“知道知道,重光是天妖,是不大方便。。”
溫雪塵對非道之人向來不假辭色,重光現在又正粘乎著他,兩人見面怕也是會橫生龃龉,倒不如不相見。
周北南輕皺著眉頭,手指無意識揉捏著衣角。
他不叫溫雪塵來,實際上是因為直至今日,溫雪塵仍堅定地認為清靜君之死與孟重光脫不開關系,還在私下吩咐過清涼谷弟子,若是發現孟重光影蹤,通稟回來,定殺不赦。
他本想實言以告,但話出口便拐了個彎兒:“不是。他正陪著小弦兒呢。小弦兒……她有了。”
徐行之既驚且喜:“是嗎?”
周北南摸摸鼻尖,不無得意道:“兩個月啦。昨日我才曉得的。小弦兒說這是她送與我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