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重光:“……???”
九枝燈:“……???”
徐行之把孟重光費心暖好的衣裳解下,轉披在了九枝燈肩上,又摸摸孟重光的頭發:“你們倆心照不宣,都在這涼臺上呆著,應該是還有話說吧。那我先回殿內了。”
孟重光目瞪口呆地目送著徐行之遠去。
而九枝燈在徐行之身影在視野裡消失的瞬間就把孟重光的衣服嫌惡地丟了出去。
孟重光收起了溫柔似水的小白花模樣,氣得咬牙切齒:“你跟師兄說什麼了?!師兄怎會有如此誤會?!”
九枝燈不理會他,自顧自收了自己的筆具和外袍,一語不發地離開,留孟重光一人在原地急得轉圈。
他一邊走,一邊拉起外袍的一隻袖子,小心翼翼地深呼吸,將徐行之留在其上的清淡沉香味道盡數收入彀中。
但又走出幾步開外後,他猛然剎住步子,難耐地摁住了小腹,低吟出聲:“……唔。嗯——”
他低下頭去,眼看著身體一分分發生變化,面上難得露出了驚慌之色。
他漲紅了臉,抱緊筆具,飛快跑開,像是要把什麼不幹淨的欲念遠遠甩離開自己的身體。
第二日,徐行之剃了應天川新秀頭發、又被懲罰剃發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應天川。
湊巧,按天榜賽程,今日恰好就是徐行之同程頂的比賽。
溫雪塵如往常一樣早早到場,卻發現曲馳和周北南早等在了那裡。
溫雪塵搖著輪椅過去:“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早?”
周北南抱臂笑道:“我早來此處,是特地來看徐行之出洋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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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塵轉而看向曲馳:“曲馳,你也是為了此事?”
向來穩重的曲馳抿唇,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來看看短發的他是什麼樣子的。”
周北南反問溫雪塵:“你難道不是?”
溫雪塵漠然道:“我自然不是。”
周弦聞言,悄悄對周北南耳語道:“哥,你別信他。他從昨晚到今早問了我三遍,徐師兄是上午上場還是下午上場,他好早來。”
溫雪塵見他們兩人切切察察,不禁皺眉:“……你們在說什麼?”
周弦和周北南兄妹倆齊齊擺手否認:“沒什麼,家務事,家務事而已。”
溫雪塵對周弦伸手:“站到我身邊來。”
周弦臉蛋微微紅了,剛想過去,就被周北南拉了回去。
周北南道:“我妹妹又不是你清涼谷人,憑什麼站你旁邊去。”
溫雪塵篤定道:“早晚會是。”
正在這時,場外騷動起來,是風陵山眾徒進場了。
周北南迫不及待引頸去看,但看到的一幕卻險些驚掉他的下巴。
半晌後,他憋出了一個字:“……操。”
上位之人均是吃驚不已,廣府君更是差點兒把桌案掀了:“這幫不肖徒!一個個怎麼都這般不成體統!”
——凡風陵山中參加天榜之比的,除了女弟子和一個男弟子外,竟然都盡數剃成了與徐行之一樣的短發!
作者有話要說: 清涼谷:祖傳傲嬌。
丹陽峰:祖傳人妻。
應天川:祖傳二逼。
風陵山:祖傳護犢大法。
第32章 天榜之比
徐行之昨日行事路子忒野,給程頂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上臺後,徐行之隻是衝程頂燦爛地笑了笑,程頂手裡的銀槍便極明顯地抖了三抖。
見狀,周北南心裡就有了數:“……程頂可能要完。我押他在徐行之手底下走不過十五個回合。”
溫雪塵亦道:“十五個回合。”
說著,他平伸出掌心,和周北南拳掌相碰,示意認同對方判斷。
曲馳卻提出了異議:“……我認為不會。起碼得五十回合以上。”
周弦也贊成曲馳的看法:“徐師兄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又不是不清楚。他那種睚眦必報的性格,怎會輕易讓程頂輸。”
經此提醒,周北南才恍然大悟:“……王八蛋。昨天就該建議給他剃個禿頭。”
徐行之的險惡意圖,在比賽正式開始後已是昭然若揭。
——他沒有將“闲筆”轉換成任何一樣兵刃,隻是徐徐搖著扇子,對程頂比了個挺客氣的“請”字手勢。
程頂這邊隻一起手,場邊四人便知這場比試沒有懸念了。
程頂應該是急於求勝雪恥的,然而面對徐行之時,他第一個起手姿勢卻是防御。
顯然,徐行之昨日之舉給他留下了無比深重的陰影。
周弦對一面倒的貓捉老鼠遊戲並不感興趣,索性在四下裡張望起來。
一掃之下,她便發現,在風陵山清一色的短發隊伍裡,有一人長身玉立,疏冷如夜,男弟子中唯他一人還配有發帶冠帻,因此他即使站在隊伍靠後位置,依舊扎眼得很。
周弦好奇,俯下身對溫雪塵道:“風陵山還有一人沒有剃發啊。”
周北南順著妹妹的目光望去,同樣絲毫不費力地鎖定了那人。
看清那人的臉後,周北南便了然不語了,權當不認得他。
曲馳則搖頭道:“……風陵山弟子我不大熟悉。不過看他服制,應該是風陵山的中級弟子,和九枝燈、孟重光他們平級。”
溫雪塵同樣看向那特立獨行的男弟子,默然片刻才答道:“不認識。”
周弦了解溫雪塵,隻聽過他說話的語調便篤定道:“……你定然認識。”
她俯下身,用胳膊碰碰溫雪塵,“說說看呀。”
溫雪塵一張冷白面皮漲得發紅,勉強冷聲道:“……你離得太近了。”
周弦並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勝在長了一雙沉甸甸亮盈盈的黑瞳妙目,笑起來又有一雙梨渦,叫人哪怕看上一眼,心情便會好上一分。
她扶著膝,笑著對溫雪塵說:“離得近一些,好聽清你說話呀。”
曲馳:“……咳咳咳咳咳。”
周北南吊兒郎當道:“哪需要靠那麼近,我站在這兒就能聽到有人的心快跳出來了。雪塵,要藥嗎?小心你的心疾啊。”
溫雪塵將血色充盈的唇抿緊,強行把目光從周弦臉上調開,穩聲道:“那人的身份其實我也不甚清楚,隻是有一次曾看到他同徐行之爭執。”
“怎麼,他同徐師兄有何糾紛過節嗎?”周弦好奇,“徐師兄的脾氣不錯,他怎會……”
“他似乎叫徐平生,還是徐什麼生,我記不清楚了。”溫雪塵道,“我聽到在爭執中,行之曾喚他‘兄長’。”
周北南依然不語。
周弦吃了一驚:“徐師兄有兄長?怎麼沒聽他提過?”
曲馳亦困惑起來:“我也不曾聽行之說起自己的家事,隻知道他是從市井之中被清靜君帶回風陵山的,從小吃過不少苦頭。行之若有兄長,按他的性格,定然會好好待他,怎會對此人隻字不提呢?”
溫雪塵搖頭:“此事我同樣沒有頭緒。在他二人爭執時,行之便發現我了,兩人不歡而散。後來,我問起行之那人是誰,他說隻是來自同一個村落的熟人,也姓徐。”
“當真如此嗎?”周弦若有所思,“說起來,徐師兄也真是個奇人。我隻記得他剛進風陵山不過半年,便被擢升為清靜君座下首徒。雖說徐師兄現今叱咤風雲,可當年由於他越級拔擢,惹出的非議也不少……”
清靜君行事素來不拘小節,四門皆知,但當年十二歲的徐行之不過是個市井孩童,才入門半年,清靜君便賜給他首徒之尊,即使在現在看來,未免也太過偏袒愛重了些。
周北南從剛才起便保持沉默,對周弦的疑問也沒有回應。
幾人正各懷心事,便聽到從賽臺方向傳來一陣驚呼。
他們紛紛抬眼望去時,程頂的身體已衝破闌幹,被狼狽不堪地掀落下臺。
在比試的五十四招間,徐行之從頭至尾沒用“闲筆”變出什麼花巧來,甚至連扇面也未曾展開。
而他用一把折扇便輕松擊敗的,是今年最有望奪得天榜第四的程頂。
在一片驚嘆聲和賽終的鑼鼓聲中,徐行之蹲下身來,用扇柄支頤,望著爬也爬不起來的程頂,道:“小子,周北南他們愛重你這個後起之秀,平日裡同你比試時,大抵也是以誇獎為主吧?”
他毫不留情道:“那我現在說些難聽的實話,聽好了:你攻勢凌厲有餘,防守卻是一塌糊塗,頭,頸,腰,無一不是弱項。若我對你存有殺意,你早死過十幾回了。”
即使輸得悽慘,程頂聞言仍露出不服之色。
徐行之見他不信,便如數家珍道:“我第一招可撥開你槍棒攻你神庭;第六招可攻你風池;第七招便能直取巨闕。我隻說到這裡,至於第十六、十七、二十一、二十六、三十七、四十四、四十七、五十二招的用意,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安心修煉去。”
程頂愕然,把剛才與徐行之交手的招招式式在心中簡單過了一遍後,後背登時沁出了冷汗來。
徐行之大方地摸了摸修得短短的發茬:“你是個好苗子,我可不舍得把你給打廢了,未免太可惜。”他頓了頓,“……不過以後別太把別人哄你的話當真。他們也就是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傻不傻。有沒有資本狂,自己心裡得有點數。”
說罷,徐行之才站起身來,瀟灑一甩衣尾,又對女弟子聚集之處浪蕩地飛了一道眼波,引得她們一陣歡潮,各自捧臉、竊竊私語不止。
身處臺下的孟重光與九枝燈齊齊黑了臉。
周北南看得青筋亂蹦:“他當自己是哪位師叔師伯了?當眾訓我應天川弟子,要不要臉吶。”
曲馳笑著打圓場:“他說得也沒錯啊。再者說,行之向來如此,他是真心愛才,才會這樣點撥程頂的。”
周北南就是看徐行之不爽,咬牙道:“……這個花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