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沒有最殘酷,隻有更殘酷,比如現在。
蹲在草叢裏剛拉完肚子的我心情復雜地喊來沈曜,讓他借我點布……擦擦。
對,沒看錯,就是沈曜。
我原先光是知道沈曜厲害,但我不知道他居然這麼厲害,連西突厥的迎親衛隊也能混進來,還混成了專職保護我的近衛。
是以,本公主在野外方便的時候,他就站在不遠處監視,防止我逃跑。別問我為什麼不找侍女要,我盯了眼站在不遠處割草的突厥侍女,就覺得屁股疼。
我黑著臉回到馬車上,哎,他一定聽到我放屁的聲音了。剛坐好,便有人跟著坐了進來。
「你跟進來做什麼?你想死別害我啊。」
「我同他們說,公主形跡可疑,因此要貼身看護。」沈曜神色自若,他低頭,鼻息剛好撲在我的發上,唇邊泛起淡淡的、溫柔的笑意。
這人真是……
縱然我已經放棄了沈曜,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實在很容易蠱惑未婚少女,比如我。
直到沈曜抬手撫了撫我的小辮子,又把我擠到最裏面,稍稍側身,便像堵墻將我圍在裏面。
我腦袋懵懵的,隻覺得他好像雙手抵著車壁,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語氣無比認真:「阿那莎,等此間事了,天涯海角,我都同你走。」
沈曜的鼻子靠得越來越近,堪堪挨住我的眉心:「既然上次在焉耆城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所以你得對我負責。」
夫,夫妻之實?他莫不是欺負我不懂,想訛我吧?
「沈曜,你到底想幹嘛!」
「我從未傾心盧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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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非所問。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轉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哈欠還沒打完,便被人捉住了手,他手掌冰涼,聲音很低,從來沒有這樣低沉過:「抱歉,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想清楚。」
「一開始,我的確想娶位世家女為妻,回長安後,我仍未拿定主意。」沈曜忽地抬頭,清朗的眸子裏氤氳著些微濕氣,極認真道,「你走之後,我才明白,我心悅於你,非你不可。」
(十七)
去西突厥王庭這一路,我過得著實有幾分艱難。
沈曜每日變著法子撩我,偏偏那些突厥人,一點疑心都沒有起。一輛破馬車裏塞了倆孤男寡女,乾柴烈火的,也不怕整出點情感糾紛。
到底是我太老道,還是敵人太單純?
終於到了王庭,我被重新安置在屈利家的營帳,等待著與屈利即成婚。突厥人比我還猴急,我剛到的隔日,就被拉扯入了婚房。
外面人聲沸騰,我安安靜靜地坐在墊著羊毛軟毯的床上等著。
沈曜沒有來,還說喜歡我呢,騙子。
又過了許久,我已經哈欠連天,才見屈利即推門進來。屈利啜我是見過的,強幹的中年人。我原以為他唯一的弟弟,歲數應該小不了多少,說不定,還是死了老婆的那種,娶我給他兒子當後媽。
但眼前的青年生得濃眉大眼,很是端正,是西域姑娘最喜歡的長相。如果不是突厥太過分,這樣的青年,我應該也會歡歡喜喜地嫁給他。
屈利即滿身酒氣地朝床邊走來,然後被沈曜一個手刀劈暈,倒在了地上。沈大河也不知道怎麼溜了進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沈大河拿出了一小箱子奇怪的玩意兒在沈曜跟前搗鼓搗鼓,緊接著沈曜的臉就變成了屈利即的樣子;又搗鼓搗鼓,變回了沈曜的樣子。
天哪,沈大河是神仙吧!
沈大河使了個顏色,把屈利即扶出去後,沈曜立刻坐到了我旁邊,深情款款地告訴我,我們倆必須得同吃同睡才能掩人耳目。
我信了你的邪。我雖然不想被逼嫁給屈利即,但是我也沒有想過要害他啊。沈曜這麼做,除了徹底把我綁在他這邊,於我,於父王母後,於焉耆,什麼用也沒有。
一時氣不過,我狠狠地把沈曜踢下了床:「誰要上你的賊船!」
萬萬沒想到,我最後還是上了沈曜的賊船,並且多了好幾樣頭銜:大唐和焉耆聯合委派的臥底,沈曜的契約妻子,沈曜的直接下線,沈曜的暖床小妹。
(十八)
說是臥底,其實我真沒什麼事做。倒是沈曜,每天扮了屈利即的樣子出去搜集情報,夜裏回來就記錄下重要資訊,教沈大河傳出去。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小五和小六逃去了安西都護府,現在大約已被郭都護送去了大唐境內更安全的城池。等與突厥一戰結束,唐皇會派軍送他們回焉耆。
我其實不太明白,大唐那麼強大,為何要等?
沈曜擱下筆,伸手扣了扣我的額頭,說突厥並未攻打焉耆,對焉耆的控制也是在暗地裏進行。若此時攻打,師出無名。
好吧,漢人就是麻煩,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討一個名正言順。我捂著頭縮回被子裏,便看見沈曜勾著唇翻起被子一角,跟著躺了上來。他撐著後腦勺,愉快地看著我。
又來了。為了相互配合演好這場戲,我同沈曜每晚不得不製造點動靜,隻因為他打聽到,屈利即離不開女人。
我側身背對他嚶嚶嚶地叫起來,可是好半晌,背後也沒有出聲。不應該啊,不是說好大家一起演,禁止獨角戲嗎。扭頭查看,卻見他正出神地望著我,臉上升起抹可疑的紅暈。
「沈曜……」我試著推他胸口,卻被他一把圈進了懷裏。
沈曜俯身吻了吻我的額頭,並很快吹熄了燈:「睡覺。」
「你怎麼回事啊,?」
「別動,阿那莎。」沈曜抱著我的腰,頭湊在我的頸窩,嘆息聲繞在耳側,「明明你就在面前,為何我還是止不住地想你。」
「我可以親親你嗎?」他啞著嗓子問道。
(十九)
我有點生氣。
昨晚沈曜攬著我親了許久,我本來想推開他的,但是他說去長安的時候我偷親過他,堂堂焉耆公主竟然敢做不敢當,不肯彌補於他。
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我就偷親了那麼一下,至於還那麼久的嗎?而且,我覺得這小子有點壓不住情欲,那玩意兒紮得慌。
於是我一生氣,就把他扔給了屈利即的二夫人姍寧。
這位貌美犀利的姍寧據說也是位貴族女子,卻心甘情願嫁給屈利即做二老婆。屈利即倒也是真心寵愛她,她腰帶上的寶石比我這個大老婆的更大更閃。
我剛成婚的第三日,她便帶著群連頭也不敢抬的小夫人們跑來找我,陰陽怪氣地說了一通,無非是讓我別趁著新婚霸佔著夫君,影響屈利即誕下子嗣。
我端著熱騰騰的奶茶,笑瞇瞇地氣她:「哦,那你霸佔他的時候,給他生兒子了嗎?」
姍寧登時拂袖而去,一點小老婆的自覺也沒有。後來日日都要找點事,找不到沈曜,就往我跟前遞話,一會兒說她病了,請屈利即去探望一二,一會兒又說她尊貴的娘家來人,請屈利即去見一見。
本來我不想讓沈曜捲入進來,可他實在太過分了,我一點也不想再看見他了。
所以當姍寧大晚上過來堵喝得醉醺醺的沈曜時,我直接讓人把他抬走了。
沒了沈曜捉弄,我躺在床上,竟然許久沒有睡著。正要穿鞋準備看月亮時,聽到一陣三短兩長的狗叫。
是沈大河的緊急暗號。
我趕忙出了營帳,跟著著急忙慌的沈大河,拐到另一個營帳。鉆進去一看,姍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一邊,露出原本模樣的沈曜衣衫不整地被綁在獸足立櫃旁,面色潮紅,額角也磕破了一個口子。
不是吧,沈曜不會被姍寧給霸王硬上弓了吧?
我心裏愧疚到不行,直到沈大河的聲音幽幽地在身後響起:「幸好我發現及時,沒讓珊寧發現端倪。但阿曜此番中了春藥,公主,現在他隻有靠你了。」
「古代居然還真有這個玩意兒,我一直以為是傳說來著……」
沈大河的聲音突然邈遠起來,我怔怔地,春藥啊……等等,春藥?!
(二十)
沈曜此刻正躺在我的床上,面若春桃,媚眼如絲,難受地咬著唇,時不時低低地喚「莎莎」。
沈大河這沒義氣的傢伙,把人搬回來就跑了,隻留下我一個人面對這難堪的局面。
躊躇了許久,我終於認命地挪向床邊。如果不是因為我,沈曜也不會差點被玷汙。要知道,在我們焉耆,男孩子的貞操也是很珍貴的。
「沈曜。」西域的春藥難解,我索性平躺在他身邊,小聲道,「若你實在難受,我可以幫你。」
沈曜的眼睛滿是秋波,額前的碎發被汗洇濕,手搭上我的臉:「那你肯嫁給我嗎?」
我搖頭:「我隻是想彌補錯誤,我不該把醉酒沒有抵抗力的你扔到姍寧那裏。」
他目光裏的光亮黯淡下去,收回手轉身背對著我:「你出去吧,我自己抗。」
「西域的春藥很霸道的,不解了你會廢的!」我費勁兒地掰過他的肩膀,卻發現他眼睛濕漉漉的,臉上寫滿了委屈。見我瞧他,還哽咽了起來。
這模樣,就……很好親啊。
沈曜甩開我的手,又背過身去抽抽搭搭。
沈曜眼疾手快地捂住自個兒的嘴:「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我沒說完話,因為沈曜翻身把我壓在身下,堵住了要說出口的話。他的嘴和手都胡亂走,以至於我的心跳得厲害,忘記了一切,隻想沉淪在這陌生而跳動的欲念裏。
沈曜到底還是沒有進行最後一步,他說,要有正式的婚禮才可以。
我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昨晚上翻來覆去挑逗得那麼厲害的是誰,現在倒是一本正經得很。
等等……
不對啊!
如果這玩意一個人就能解的話,那我,我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