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這下你是真的出名了。”
去澡堂子的路上,李薇一手攬住許芳菲的肩膀,笑盈盈地揶揄:“現在全校四個年級,包括研究生那邊都知道你。大家都在討論你耶。”
許芳菲紅著臉撓撓頭,有點茫然地問:“討論我什麼呀?”
“討論你漂亮呀。”魏華笑著接話。她伸手在許芳菲臉蛋上輕輕捏,“和尚廟裡出了個大美女,想不出名都難。早晚的事,提前適應就好。”
許芳菲又窘又尷尬,耳根子紅透,都不知道怎麼回應室友們的打趣。
張芸婕見狀,出聲替她解圍:“好了好了,你們別開她玩笑了。”
幾個女孩說說笑笑進了澡堂。
洗完澡,許芳菲和梁雪一起去超市買了點東西,出來之後正和梁雪說著什麼,忽然一道嗓門兒將她叫住,喚道:“許芳菲。”
許芳菲回過頭,見是曲畢卓瑪。
她說:“怎麼了卓瑪?”
曲畢卓瑪手伸出來,說:“我們隊裡有人要我轉交,給你的。”
許芳菲接過曲畢卓瑪手裡的東西,一瞧,見是一個棕色信封,似乎是個信件樣的東西。她不解:“這是什麼?”
“不知道。哎喲憋死我了,我先走了!”曲畢卓瑪急著上廁所,著急忙慌就往宿舍裡飛奔而去。
梁雪扯扯許芳菲的袖子,說:“走,上樓啊。”
許芳菲也急,沒細看信封,將之與超市買來的糖果一並揣進衣兜,對室友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等下再回來。”
梁雪狐疑又不好多問,叮囑道:“還有二十分鍾就吹熄燈哨了,你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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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許芳菲點頭。
五分鍾後,許芳菲百米衝刺來到演訓樓背面的小路,氣喘籲籲地揮了下手,招呼道:“教、教導員。”
鄭西野見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微蹙眉:“我人就在這兒又不會跑,你跑這麼急做什麼。”
許芳菲平復著呼吸,解釋道:“快、快熄燈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鄭西野:“什麼東西?”
她兩頰微微發燙,掏衣兜,準備把要送他的糖果取出來。誰知這一掏,一個小信封先糖果露臉,“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鄭西野一眼注意到,彎腰拾起:“你要給我的就是這個?”
許芳菲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是這個。”
鄭西野看著信封,問她:“那這是?”
許芳菲很誠實地回答:“別人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還沒看呢。”
鄭西野有點困惑,挑挑眉,捏著這個信封打量兩眼,然後非常順手且自然地,將信封翻了個面。
然後,一碩大的紅色愛心赫然出現,加上桃心中間那串醒目的手寫體“LOVE”,一並地大剌剌闖進兩人眼皮底下。
許芳菲:?
鄭西野:。
滴答滴答,空氣寂靜了整整兩秒鍾。
“可以啊。”下一刻,鄭西野捏著愛心信封舉高三分,然後撩起眼皮,看向她,輕言細語又慢條斯理地說:“背著我,收其它男人的情書?”
第41章
面對這個質疑,許芳菲頗感欲哭無淚。她指天發誓,她真的、真的沒有想到,曲畢卓瑪轉交過來的會是一封情書。
情急之下,許芳菲擺著手脫口而出:“我不知道是情書,如果知道我絕對不會收的。”
鄭西野捏著愛心信封,就那麼垂著眸好整以暇瞧著面前的小姑娘。聽完她的解釋,他神色不變,隻不鹹不淡地應了兩個字:“是麼。”
“真的!”
許芳菲見他還是一副不太信的樣子,急得又開口道:“如果我知道,我收了就收了,肯定悄悄的,怎麼可能這麼笨讓你發現。”
鄭西野直勾勾盯著她,挑了下眉,忽說:“這封情書,你是不想被‘教導員’發現,還是不想被‘鄭西野’發現。”
許芳菲沒有理解這個問句的意思,一愣神,不解皺眉:“教導員和鄭西野,不都是你嗎。有什麼區別?”
他平靜地說:“不想被教導員發現,是你怕違反‘不能戀愛’這條校規。怕被鄭西野發現,是你怕我誤會。”
許芳菲眸光輕閃。
鄭西野視線定定注視著她,說:“回答我。”
這三個字說得很輕,但每個音符都清清楚楚鑽進許芳菲的耳朵,像是三隻背著殼的笨拙蝸牛,沿著她耳道爬進大腦,所過之處帶起大片大片酥感的痒。
她臉又燥起來,耳朵根也燙燙的。她猜測,自己的腦袋肯定已經紅成番茄。怕被發現,隻能佯裝不甚在意地轉過頭,看向別處。
許芳菲清清嗓子,說:“我怕違反校規受處罰。”
鄭西野聞言,蹙了下眉。
未待他拉著臉子開口,身前的小姑娘卻又出聲了。這一次,她腦袋無意識埋低,像是心虛,又像是羞怯,音量較前次低許多。
她小聲說:“當然也怕你誤會。”
這一刻,夜色在兩人之間靜謐蔓延。許芳菲說完,羞窘交織,根本都不敢再看鄭西野的表情。
她垂著頭,將自己緋紅的小臉藏到陰影裡,十指攥緊從衣兜裡取出來的糖果包裝袋,把袋子捏到變形。
也是那一刻,鄭西野眸色驟深,腦海中有無數念頭匆促閃過。
那些熾熱的、偏激的、瘋狂的,因她而起的諸多思緒,如同雨後的春筍,在他的身體裡扎根發芽,汲取他的妄念作養分,短短幾秒光景便長出了無數藤蔓,纏繞他,教唆他,要拖著他墜入魔道。
她說,怕他誤會。
這意味著,在她心裡他也是特別的那一個。
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裡,鄭西野是如此渴求這個姑娘的一切。
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裡,他甚至偏執地認為,自己能從緬南活下來,是老天慈悲垂憐,給了他一個機會。
一個回到許芳菲身邊,得到許芳菲的機會。
而現在,此時此刻,他最想要的姑娘就站在他面前。
理智與渴念在鄭西野的頭腦中來回拉扯。
好一會兒,他閉上眼睛再重新睜開,已又是平日裡那副冷峻凌厲裡融幾分涼薄散漫的樣子。
許芳菲沒有讀心術,也沒上過微表情心理課,她當然不知道鄭西野腦子裡在想什麼,想過什麼。
在她悄悄抬頭的剎那,隻看到鄭西野清冷如玉的側顏,和他遙望遠處夜空時,嘴角微挑的弧度。
於許芳菲而言,這個男人的笑總是帶有魔力,輕而易舉便能讓她也感受到喜悅。
她眨了眨眼睛,趁他心情不錯,緊忙小聲試探:“教導員,你問的問題我都回答了。這封信可以還給我了嗎?”
鄭西野眼底含笑,薄唇裡吐出的話語卻相當冷酷:“不可以。沒收。”
許芳菲:“?”
許芳菲驚了,目瞪口呆:“別人寫給我的信,你拿去做什麼?”
鄭西野反問:“那你留著做什麼?”
許芳菲被他問得一卡。
他調子涼涼:“認真拜讀?要不我現在拆開朗讀幾段,你現場給品鑑品鑑,再寫個八百字的讀後感?”
鄭西野這張臉,沒表情時是又冷又俊的軍中花無缺,偶爾說些陰陽怪氣的話時卻又是真的欠扁。就衝這吊兒郎當不著調的流氣勁兒,讓人想兩拳頭給他懟樹上去。
許芳菲哪裡說得過他。小姑娘隻能憋紅著臉蛋望著他,擔憂道:“那你沒收之後,會不會有處罰措施?”
這要是因為一封莫名其妙的情書受處分。也太冤了吧!
鄭西野涼涼說:“寫情書的我看情況處理。”
許芳菲緊張得心都懸起來:“那收情書的呢?”
鄭西野聞聲一頓,視線在姑娘的小身板上打量一圈,抬抬下巴:“想讓我保你?”
許芳菲被噎了下,壓低聲音央求:“這件事也沒其他人知道。拜託了,教導員。”
鄭西野瞧著她:“那你不得賄賂一下我?”
許芳菲愣了幾秒,反應過來,連忙將捏在手裡的小袋糖果雙手遞上,說:“對。這個,這個是我專程給你買的。送給你吃。”
鄭西野接過來,目光掃過粉綠粉綠的包裝紙,看見幾個大字:旺仔軟糖,水蜜桃味。
鄭西野挑挑眉。
小丫頭又翹起一根纖細的食指,戳戳空氣,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很好吃。你嘗嘗看。”
鄭西野心裡那個舒坦,都他媽要樂笑了。但他表面上卻還是板著臉,故意嚴嚴肅肅不苟言笑。耷拉著眼皮看她,說:“一袋水果軟糖就把我打發了?”
“這袋糖,本來是答謝你指導我領唱的。”許芳菲支吾著想了想,提議:“那我明天再給你買一袋?”
鄭西野無言。
他的小姑娘單純得不諳世事,在她簡單的思維裡,一袋糖不行,那就兩袋。確實順理成章,找不到任何漏洞。
這邏輯,可愛得鄭西野一點沒脾氣。
兩秒鍾後,許芳菲隻聽教導員大佬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氣音,像是個輕哼,不置可否,應該可以理解成默認同意。
接著,又看見他拿著軟糖打量了兩眼,將之平放在掌心,拿出手機“咔嚓”拍了張照。
許芳菲見狀,湊過去好奇地問:“你拍照做什麼呀?”
鄭西野垂眸看著手機屏,修長五指敲在屏幕上,正操作著什麼。見那顆圓圓的小腦袋湊近自己,瞬間便“噠”一聲熄滅手機屏。
他神色自若地說:“這就是你賄賂我的證據。留個證,以後才好威脅你。”
許芳菲:“……”
許芳菲額頭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
“走,快吹熄燈哨了。”鄭西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說:“送你回宿舍。”
之後兩人便朝女生宿舍區的方向走去。
快到時,一記清亮的女聲忽然在背後響起,喚道:“鄭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