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就是這點兒好,通了西域五國的商路,好些中原沒有的東西都能淘到。
“這個是什麼籽?”葉嘉心口越跳越快,隱約有種賺到的感覺。
“不曉得,”攤主又不種地他根本就不認得,他當初得這一包籽是意外。如今回想都想不起來從哪兒弄來,“我把這一包也給你,算八百文,成嗎?”
“成。”葉嘉木著臉,不管餘氏給她使眼色徑自掏了錢,“你都給我包起來。”
攤主就喜歡葉嘉這種爽快人。高興地應和一聲,給葉嘉包了六包種子。加上餘氏手裡的白菘、蘿卜、茼蒿和韭菜籽。葉嘉給了他一兩銀子。
店家給找了一百文回來,葉嘉想了想,叫他收回去。
見他似有不解,葉嘉笑道:“往後店家再有什麼新奇的種子給我留著吧,我平日裡就愛鑽研這些稀奇古怪的。”
店家聽她說得好聽,當下就笑起來:“好好,肯定給你留著。”
餘氏這會兒也轉過彎兒來。兒媳雖說心軟,但不是那等明擺著吃虧的性子。方才那模樣到好像是淘到了什麼好東西。她定了定心思,跟著葉嘉轉悠了一圈,兩人就又去到鐵匠鋪子。
“打一些東西,”葉嘉可不是個坐以待斃的性子。雖說如今搬到駐地附近不大可能被兵禍牽連,但她隱約意識到這兩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夜裡睡下都會有些不安。家裡的院牆要增高是肯定,除此之外,還得在牆附近挖點陷阱,“防歹人爬牆。”
餘氏這方面跟葉嘉一樣舍得花錢,她經歷了天上掉落地獄的人生,早就明白沒什麼比命更重要。
兩人跟鐵匠訂做了一些捕獸夾,又接連去了磚窯看貨。前些時候葉嘉才去問過說是今日,如今正好能來看看東西。那窯匠一看葉嘉就認出來,畢竟這麼好看的姑娘見過是極少能忘的。忙將按照葉嘉畫得圖紙弄出來的帶釘瓦拿出來給葉嘉看。
葉嘉看了看,就問了一句:“這個能抗摔麼?”
“抗摔的,”窯匠記得葉嘉說的要求,抗摔,釘瓦夠尖,“你摔摔看。”
葉嘉看他胸有成竹,當真抓起一塊往地上摔。
還別說,砸地上嘭地一聲別說碎了,那上頭尖銳的釘子都沒斷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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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手藝可真不錯啊!”被說葉嘉眼睛敞亮了,餘氏的心口都覺得舒坦了好些。帶釘瓦餘氏自然是認得的,好些名門望族家中的庭院都鋪設這種瓦,但是她所知的帶釘瓦沒這麼尖。葉嘉找的這個窯匠竟然能把釘子做的這麼尖銳,還抗摔,委實不錯。
那窯匠被葉嘉誇得不好意思,笑笑說,折騰了好幾日弄出來這個樣子。
“既然能做,咱就跟你訂一千二百塊。帶釘筒瓦要佔到九成,剩下的一成做帶釘板瓦。”葉嘉用這個主要是鋪院牆頂端並非是弄在屋頂上,自然是筒瓦更合適些。板瓦留一些作他用。
窯匠自然是滿口答應,這東西實驗一回弄出來,後頭就好弄了。
一千二百塊瓦燒起來也就是一窯子的事兒。葉嘉願意結現錢,他們就跟葉嘉說半個月後來取。價格商議了一下,這東西比一般的大瓦難制,每張瓦貴一文錢。一千二百塊得二兩四錢銀子。這個價格算是很低了,餘氏知道中原貴族採買這些東西都是百兩的花。
“這是自然,”葉嘉也沒跟他們講價,手藝人掙個糊口錢,“咱家過半個月來取。”
帶釘瓦這麼一瞧,餘氏的眉頭眼瞅著就松展了許多。她是曉得兒媳平日都在琢磨些旁人不懂的東西,倒是沒想到兒媳把帶釘瓦這些東西都給弄出來。一面心裡高興一面又覺得驚奇。餘氏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當初聘兒媳時,確實知曉兒媳讀過書識字。但這讀書識字跟如今這樣子可差了十萬八千裡。她也大小讀書識字,怎地就沒有兒媳機敏?
心中驚異,但餘氏也知道這事兒不能往下深思。一深思,她怕是夜裡就要睡不著覺。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眼葉嘉,見她目色清正,神情鎮定又平和。頓時又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腦後去。若是這也要疑心那也要揣測,她怕是就活不到蕤姐兒長大。
人生啊,難得糊塗……
餘氏想得開,這麼一會兒她就給自己開解了。到了家,高興地抱著蕤姐兒就親香了幾下。
葉嘉沒管旁人怎麼看,如今的日子都過成這樣了還藏著掖著有什麼用?她想在這破地方活下去,吃奶的力氣都得拿出來。臨死還矯情怕自己本事多,那是得多沒有自知之明?
他們回來,葉五妹才將家裡的衣裳洗好了正在院子裡晾曬。看到葉嘉回來,隔著繩子喊了聲姐。葉嘉點點頭,兩隻小羊羔都長得有半人高了,正在院子裡啃牆角的草吃。孫老漢睡了一覺醒過來,正帶著小孫子從後頭的屋過來。
老遠看到葉嘉回來就快步走上來,叫小孫子給葉嘉磕頭。
“別管那些虛禮了。”葉嘉擺擺手,“去洗漱,一會兒又是叫孫叔搭把手。”
孫老漢也沒矯情,點點頭帶著孩子去洗漱。
周家院子裡有井的,取水洗漱很方便。祖孫倆都是男子,洗把臉漱個口就趕緊過來了。
葉嘉正在收拾背簍。餘氏也進去換了身破衣裳出來。兩人蹲在前院看地上的幾包種子。餘氏有過養花的經驗,往日她闲暇無事便會侍弄花草。但真論起種植卻不敢託大。葉嘉有一點常識,但她是工科女,不是農科女。模糊的常識能告訴她這些東西可能怎麼種,但其實實操不會。
“小老兒年輕時在駐地是開過荒種過地的。”孫老漢雖然好些年不種地,但實操比周家的兩個女人要懂得多些,“澆水施肥會做,就是不大懂這些種子是個什麼習性。”
葉嘉看了看餘氏,又看了看孫老漢。完了,缺胳膊斷腿的種植技術,她斥重金買回來的種能活麼?
餘氏看出了葉嘉的心思,撓了撓臉頰。她心寬,倒是道:“不如先把後院那幾塊地翻出來。種一些咱常吃的菜色,後頭闲暇了再琢磨這些?”
葉嘉沒說話,孫老漢有些羞愧自己無用。倒是一旁的葉五妹聽了會兒湊過來:“姐,要不要我試試?”
葉嘉一愣,倒是有些吃驚地看向葉五妹。葉五妹悶聲不吭地還真的會不少活兒。
“家裡的田和菜圃都是二嫂在照顧,我平日裡忙完了家務也要過去幫忙。”葉五妹蹲在旁邊表情有些忸怩,不是很確定地開口。她確實幫著照看過菜園種過菜,家裡兩畝旱地的菜都是她跟葉家二嫂去澆水施肥的。但也僅限於種蘿卜和白菘。
為了證明自己有用,葉五妹自薦道:“我種過菜,家常菜……”
葉嘉看了她許久,點了頭:“行,先拿白菘給你試試。”
葉五妹眼睛蹭地一亮,當下就高興極了:“我會好好照顧的。”
如今已是六月份,其實許多菜種植是過了季的。大部分能吃的菜早就上市了。要種的話隻能等第二季。也就是七月份之後秋收的這一季。秋收這一季,最早也是七月開始種。不過由於手裡的種子葉嘉也不是全認得的。怕浪費了,她思來想去就每樣撥出一小包先試種。看種子她看不出來,但苗兒長出來或許能看出來。畢竟花了一兩銀子買的種子葉嘉也舍不得浪費,總不能放手裡擱壞了。
孫老漢歇夠了,葉嘉叫他去吃了飯。他拿著鋤頭就去後院開荒。
周家的新宅子佔地很廣,四周沒有鄰居,其實往外擴一擴也是可以的。別看院子裡隻有五間大屋加一間廚房和兩個小柴房,院子圍得範圍卻是特別大。當初二十兩葉嘉拿得幹脆也是因為這個,別說院子圍裡起來的地兒都是是自家的,附近隻要把土地開出來,搶佔了也沒人說。
孫老漢約莫是住進周家第一日想要好好表現,一天下來,開出了一畝地。汗流浃背的,曬得老臉都反光。葉嘉真怕他中暑就這麼厥過去,忙給煮了綠豆湯解暑。
葉五妹也是怕被葉嘉趕走,孫老漢前腳把地開出來,她後腳就跟著那把小鏟子把地溝給理出來。
整整三日,孫老漢跟葉五妹忙得沒個歇的,開出了一畝二分田的地。把常吃的茼蒿和薇給種下去。正好這幾日葉嘉也沒闲著,葉嘉把朝食攤子也給擺起來。
家裡有大人在,兩人如今去鎮上擺攤子也放心了。蕤姐兒每日跟孫家小孫子搭個伴,人也活潑了許多。
韭菜不是自家種的,材料都得去鎮上買。由於價格壓了兩文下來,加雞蛋的白面餅也隻賣五文錢一個。雖說價格壓得低,但吃的人卻更多了。這味道在李北鎮不算新鮮,到東鄉鎮卻是頂頂新鮮的吃食。一早上賣五六百個都嫌不夠,這麼算下來賺的倒也還算不錯。
餘氏數了數,掙了二兩多銀子。扣除成本也有小二兩。三四日就掙了五六兩。
“改明兒豬頭肉還是做起來。”餘氏笑容滿面地看著兒媳,這些時日家裡的錢像流水一樣劃出去。雖說是救命必須得花,可隻出不進到底叫人心裡慌。終於有了進項,這顆心就定下來。
葉嘉也在琢磨這個,如今家裡吃飯的嘴多了就得辛苦些。
到了東鄉鎮,葉嘉把周家西施攤的這個招牌又給拿出來了。雖說這時候沒有品牌的概念,但有名字就是比沒名字的好,當人問起來能說出個所以然,就會被人注意到。葉嘉沒做過社會心理學研究卻也懂這個道理,再說,她還指望著胭脂鋪的東家能找著她呢!
香胰子的事情一晃兒就過了半個月,那胭脂鋪子的東家也不知有沒有去李北鎮尋她攤子。葉嘉心裡知道如今兵荒馬亂肯定不會去尋她,但還是抱著一份僥幸的心態。
忙活起來日子過的特別快,轉眼就到了七月底。
天兒越來越熱,人心浮躁。朝食的攤子也越來越早,收攤兒的也早。過了辰時三刻,日頭一曬起來,朝食就不那麼好賣了。不過葉嘉的西施攤愣是靠好吃在東鄉鎮的瓦市佔下了一席之地,最終的分量穩定在每日五百張餅。如今人人提起朝食,都說西施攤的餅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