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讓就那樣,目不轉睛地看著,眼裡流淌著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緒。
言喻包好了餃子,彎腰想在下面的櫃子裡找漏勺。
毛衣是偏短型的,一彎腰,就露出了一小截白嫩,白得觸目驚心。
她很快就站直了身體,幾縷碎發卻飄散了下來,垂在了耳側,她手上都是餃子餡,還在糾結要怎麼把頭發撩上去。
身後就有一具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捏起了那幾縷頭發,夾到了耳後。
動作過程中,難免會有肌體接觸的時候。
言喻一怔,然後,耳尖不可避免地敏感地紅成了一片,像極了誘人的小兔子。
秦讓輕笑,言喻避開了他,笑:“你別在這兒搗亂了。”
言喻說完,就往鍋裡下了水。
秦讓並不怎麼在意她說的話,過了會,他拿出了手機,覺得眼前的一幕美好得像是畫,他借著廚房溫潤的燈光,把燈光下的美人拍進了手機裡。
美人肌膚清透,身材苗條,卻玲瓏有致,單單一個背影和一個線條優美的側影,就讓人忍不住想看這樣的美人的正臉。
秦讓手指摩挲了手機幾下,良久,他發了條朋友圈。
隻有言喻的這張圖,什麼文字都沒有。
發完後,他安靜地靠在了琉璃臺上,悠然地等著大家的評論和點贊。
秦讓過往的朋友圈幾乎沒有任何生活的痕跡,以往大部分就是轉發法律相關的推送,沒想到,現在卻突然發了個女人的背影,還是在廚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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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公開了秦南風的母親嗎?
秦讓的圈友們炸了。
“秦律師公開了??”
“恭喜恭喜!”
“吃了一嘴狗糧。”
“千年鐵樹開花了,一開就是不一樣的美人花。”
“為什麼……我覺得像是言喻?”這是以前律所的同事評論的。
秦南風也在玩手機,他一下就看到了爸爸的朋友圈,抿了抿唇,沒給爸爸點贊,而是不發一言地盜了爸爸的圖,發在了自己的推特上。
父子倆一樣,什麼文字都沒有。
沒過一會,就有同班同學評論了。
秦南風看到了一個同學說,他媽媽真漂亮。他抿起的唇角小小地揚了揚,笑意怎麼都掩蓋不住。
言喻已經下好了餃子,沒過一會,熱騰騰的餃子出爐了,香氣四溢。
秦讓收起了手機,接過了她手裡的盤子:“我來拿吧。”
他說著,看了眼霧氣氤氲中她清亮的黑眸,心裡柔軟成了一灘湖水。
這是他想要執手一生的人。
*
第二天,是秦南風的生日。
秦讓開車,載著言喻、小星星還有秦南風一起去了倫敦市中心的商場逛街,秦讓要去停車,言喻就先和小星星、南風進去了商場。
小星星撒嬌地從言喻的包包裡找出了棒棒糖,她分給了秦南風一隻,可是秦南風已經長大了,他雖然不喜歡,但也收下了棒棒糖。
幾人坐在了沙發上,等著秦讓。
小星星軟軟道:“媽媽,我可以坐你的腿上嗎?”
“當然可以。”
她開心地靠在了言喻的懷裡,她手裡舉著棒棒糖,笑眯眯地:“媽媽,你要分享一口我的愛嗎?”
她把棒棒糖舉到了言喻的嘴邊。
言喻捧場地償了一口。
小星星天真地說:“我有一份很大很大的愛,當我分給了媽媽之後,我就有兩份愛了。”她轉眸,黑眼珠子看著秦南風,“南風哥哥,你有這麼大的愛嗎?”
秦南風:“……”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言喻愛嬌地摸了摸小星星的頭發,一點都沒注意到,對面的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
穿著小西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幽深的黑眸盯著言喻三人看。
明明還這麼小,他的身邊卻沒有大人照看著,安靜乖巧的樣子,看得有些孤單。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中年女人焦急地跑向了他:“謝天謝地,小少爺,總算找到你了,小少爺,你怎麼突然跑下來?”
☆、068
小男孩表情很冷靜,黑眸裡沒有多少生氣,臉色透著些微的蒼白。
他聽到了中年女人的聲音,卻沒有抬頭,視線裡,仿佛隻有對面的“一家三口”。
中年女人還要說什麼,嘆了口氣。
小男孩忽然抬眸看她,面無表情的,仍舊什麼都沒說,卻讓中年女人的背脊覺得有些寒涼,他看人的時候,一瞬不瞬,總讓人覺得有些陰森森的感覺。
見中年女人安靜了之後,小男孩的視線重新落在了言喻身上。
秦讓走了進來,眉目清朗,直直地朝著言喻走了過去。
言喻看到他就彎起了眼睛:“走吧。”
秦讓從她的懷中抱起了小星星,言喻則牽著秦南風,四人都沒看對面沙發上的小男孩一眼,往扶梯的方向走去。
小星星摟著秦讓的脖子,趴在了秦讓的肩頭,臉頰的肉被擠壓,越發襯得白玉臉上那雙眼眸的黑淨,像是流光溢彩的黑瑪瑙。
她隨意地看著大廳,眼珠子和小男孩的眼眸交接了一瞬。
小星星頭發軟軟,睫毛翕動了下,嘴唇的弧度揚了揚,舉起了小肉手,對著小男孩打了個招呼,小男孩很冷淡,沒有回應她,但是小星星卻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眼眸彎得像小月牙。
直到言喻四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見的時候,小男孩才從沙發上下去。
他臉色冷漠,眼瞳漆黑,抿著唇角,不發一言,邁開腿,朝著商場的大門走去。
中年女人跟在了他的身後,聲音放輕了,像是怕惹怒這個並不高的小男孩一般:“小少爺,咱們回去吧,等下被陸先生知道你偷偷跑出來,就完蛋了。”
小男孩步伐不停,也沒有理會她。
他走出了商場,就有一輛加長的黑色車子停在了他的面前,車上下來了兩個黑衣人,帶著白色的幹淨手套,一個恭敬地打開了車門,一個彎腰詢問小男孩:“疏木少爺,我抱您上車?”
這個車的底盤稍微有些高,被叫做疏木的小男孩還很小,個子不高,很難自己上車。
陸疏木點點頭。
男人動作利落地將他抱上了車,一上車,手就立即松開了陸疏木,陸疏木自己坐在了椅座上,小小的手熟練地給自己扣好了安全帶。
司機的聲音帶著恭敬:“疏木少爺,剛剛陸先生找你了,讓您現在就回去。”
陸疏木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司機也並不在意,因為這是常態,如果陸疏木回答他了,他才要驚訝,他踩下了油門,車子穩穩地啟動,駛向了郊區的古堡。
古堡處處都透著濃鬱的古樸氣息,牆面斑駁,是時間留下的難以磨滅的痕跡,爬山虎綠油油地掩蓋了整座古堡。
雕花繁復的鐵門在識別了進來的車子後,緩緩地打開,軸輪滾動的聲音有著歷史的厚重感。
但古堡四處又都是現代化的氣息,掩映在綠植之下的處處都是監控探頭和紅外線掃描儀,除了明目可以看到的走動的穿著黑西裝的黑人保鏢,還有很多隱匿在黑暗角落裡的人。
車子通過了掃描,進入了古堡裡,身後的鐵門立馬就合上了。
“砰”一聲,帶來的是心髒猛然瑟縮的沉悶感。
這是一個華麗的、桎梏著人性的牢籠,但也是很多人拼了命、削尖了頭都想擠進來的宮殿。
陸疏木面無表情,他的長相在現在所處的幼年時期顯得偏女孩子氣,睫毛濃密卷翹,黑眸折射光澤,唇紅齒白,但他周身的冷沉卻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女孩。
車子停在了中央的一棟古樓前。
車門打開,黑衣保鏢把陸疏木抱了下來,陸疏木目不斜視地走進了古樓裡。
客廳散發著18世紀沉澱下來的優雅和厚重,銅燈繁復,燈火幽明,牆壁上掛滿了經典油畫,宮廷式沙發上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男人肩寬腿長,兩腿交疊,簡單地穿著灰色毛衣,在聽到推門聲音的時候,抬起了頭。
陸衍眸光平靜:“你今天去哪裡了?”
陸疏木沉默了一會:“去商場。”
“買什麼了?”
他什麼都沒買,原本隻是照顧他的保姆想去一下廁所,他突然看到了曾經在相冊裡看到的女人,就不自覺地跟了進去,然後沒顧及保姆,就一直跟在了那個女人的身後。
陸衍倒也沒多問,修長濃黑的眉頭稍稍地蹙了下,又舒展開來,囑咐道:“下次出門,不要亂跑,不然會很危險。”
陸疏木安靜地站了一會,卻意外地沒動。
他小小的手指蜷縮了下,抿著唇,沉默了半天,忽然問:“……我媽媽呢?”
陸衍聞言,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眼眸裡是一片冷清,眉目未動,過了一會,眼底濃黑的情緒有些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