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蠻眼睜睜的看著簡南把棉線吃進嘴裡,還嚼了兩下。
他甚至隻拿出了寫著他名字的餐具,再也沒有把一大家子人一字排開放在桌上嚇人。
“我想自己吃。”簡南解釋了一句,孩子氣的把他家人的餐具包好,放到很遠的地方藏了起來。
像個心情很亂想要一個人單獨靜靜的孩子。
“那我……”阿蠻猶豫了,“要不要回避?”
“……我想和你吃。”簡南換了個更直白的說法。
阿蠻這次燒的都是他愛吃的菜,沒有放辣椒,這頓飯是為他做的。
他想兩個人一起吃。
阿蠻搓搓鼻子。
簡南的直白有時候會讓她想歪,換個男人來說她可能會揍他的那種歪。
“吳醫生說,我的表現並不是典型的分離焦慮症。”簡南吃了一口仍然有些腥味的海魚,決定今天的主菜應該是那碗東坡肉。
“嗯?”阿蠻聽得很認真。
“她說我應該是在新的環境裡面認識了新的人,產生了新的社交需求和新的情緒。”簡南一口氣說了四個新的,“她覺得隻要不是負面的情緒,對我來說,都是好現象。”
“哦。”阿蠻沒聽懂。
反正評估結果是正常的。
對深奧的東西不是太有上進心的阿蠻開始往自己飯碗裡盛湯,滿滿的一碗湯泡飯,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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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慢點。”簡南皺眉,“這樣對胃不好。”
阿蠻翻了個白眼,當著簡南的面把那碗飯灌進嘴裡,三分鍾,一碗飯。
……
簡南默默的嚼著自己的白米飯。
他把吳醫生剩下的話都省略了。
吳醫生說,他會出現情緒波動的點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他對感情的需求也和普通人不一樣,她一直以來都十分不贊成他為了能夠像普通人,背熟每一個社交準則,把自己活成輸入輸出的機器人的生活方式。
她警告過他很多次,這樣的生活方式會讓他離正常的情緒更遠,對他的病情並沒有任何幫助。
可是她也明白,他這樣的生活方式是為了能夠讓自己更好的社會化。
他的工作需要社會化,她清楚他因為缺乏社會化失去了多少次機會,付出了多少代價。
吳醫生對他這次的問題,表現的比他想象中樂觀很多,她問得很詳細,甚至對他好幾次出現不知道應該怎麼用言語描述的行為表示出了欣喜。
她鼓勵他更多的去和新朋友接觸,在沒有出現攻擊性負面情緒的前提下,他可以試著不要用他現在和普通人社交的準則去對待新朋友。
她說他需要走出舒適區,她覺得他在現在這個心理評估結果範圍內,是可以去嘗試一些更加激進的方法的。
她鼓勵他越界。
他自己也是實驗室裡常年做實驗的人,他能理解吳醫生說的那些理論確實能帶來他們想要的結果。
但是對方是阿蠻。
阿蠻在人際交往上也有一堵很厚的牆,她是個很好的聆聽者,但是她從來不提她自己。
“你說普通話有時候會有一點南方口音。”簡南吃了兩粒米飯,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還能有北方口音,還會好幾個地方的方言。”阿蠻隨便顯擺了兩句,“我在語言上面有點天賦。”
各種發音的英語、西班牙語、中文、法文還有一點點的日文,當初她養母讓她必須要學會的東西,她基本都學會了。
因為她養母說這些是求生技能,她那時候太希望活著了,所以對所有的求生技能都來者不拒。
簡南:“……”
他果然不太適合迂回。
“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自己老家在哪?”他決定直接問。
阿蠻停下往嘴裡倒米飯的動作,看著他。
“你知道普魯斯鱷很精通搜索和查詢,如果你想要查自己的身世,我可以讓普魯斯鱷幫忙。”簡南又挑了兩粒米放進嘴裡。
阿蠻放下碗。
“如果是正規渠道領養一定會有領養記錄。”簡南解釋給阿蠻聽,“二十幾年前的領養記錄還不算久遠,應該不會太難查。”
“墨西哥這個養母,並不是第一個領養我的人。”阿蠻面無表情,“按照我養母告訴我的內容,我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賣給了鄰村人當童養媳,養到一歲左右,那時候人口普查在嚴查人口販賣,鄰村人怕出事,就把我丟到了醫院門口。”
“我在福利院長到兩歲,被一戶人家領養了,領養當年,我養母就車禍死亡,留下了我和我養父。”
“我養父是在小鎮上開傳統武館的,養母死了以後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照顧我,常年把我丟在武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扎馬步。”
“七歲左右,我養父也生病死了,我又重新回到了福利院,因為命太硬了也沒人敢領養我,所以在福利院又待了一年。”
“然後才被現在這個養母領養,直接把我帶到了墨西哥。”
“那時候太小,並不知道是不是走的正規領養流程,我養母這個人……”阿蠻頓了下,“不太容易找,人也不靠譜,十句話裡面九句半都是騙人的……”
“所以我隻記得我最後一次被領養所在的城市,我去查過那家福利院,可是早就關門了,我也查過我當時讀的小學,學校名字我還記得,可惜學校也不在了……”
“這樣也可以查的出來麼?”
八歲以後她再也沒有回過國,查地球另一端的事情很難,等她有能力之後,她花了很多時間很多錢,得到的就是福利院和小學都已經不存在的消息,她的過往都消失了,八歲之前的所有東西,和記憶一起,都被塵封了。
她說這些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
語速卻莫名的有些快。
她問他能不能查到的時候,明明還是阿蠻式的漫不經心,但是簡南發現,阿蠻一直捏著吃飯的筷子。
“能,有城市就可以。”簡南點頭。
哪怕普魯斯鱷查不到,他也可以找其他方法查。
十四年前的外國人領養,並不久遠,肯定能查到。
“普魯斯鱷怎麼收費?”阿蠻的眼睛亮了。
簡南:“……”
“還是我單獨去跟他談?”阿蠻終於放下了筷子。
“或者等你們這個項目做完,我自己去找普魯斯鱷單獨談?”她又有了新的方法。
簡南:“……我去找他,如果他找不到,我再找其他人。”
“他隻是一個被招安的黑客,十幾年前的東西通過電腦不一定查的出來。”
“……你不用單獨去找他談。”
話題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
“那你……怎麼收費?”阿蠻把東坡肉往簡南那邊推了推,“你多吃點。”
語氣都不一樣了。
簡南:“……”
他以為他越界了。
他以為阿蠻並不喜歡把這些事說出來。
他沒料到阿蠻會是這樣的反應,她緊張到面無表情,她捏著筷子的樣子就像他等著宣判心理評估結果的樣子。
吳醫生是對的。
他有點高興,也有點難過。
阿蠻,並不是看起來的那樣,對自己沒有姓這件事那麼無所謂的。
他想幫她。
不求回報的那一種,和他之前的社交準則完全不同的那一種。
他想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一般來說心理醫生是不會跟患者說這是愛情啊。。這樣的臺詞的。。。雖然咱們這是架空,但是這樣太出戲了。。
我個人很怕那種氣喘籲籲快要死掉的運動,所以拳擊、瑜伽、普拉提還有攀巖,都很好玩!都是那種做的時候不覺得,做完之後好的我死掉了的運動。。
不過靠拳擊跆拳道防身可能性不大,都隻是為了讓身體靈活點,女孩子注定打不過男人,真出事了還是跑最重要
明天雙更啦~
啃著鴨脖子的作者抖著自己的存稿箱哭出聲。。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36章
或許是因為謝教授和埃文私下說了些什麼, 或許是埃文覺得簡南小組前期開荒工作量太大需要休息,接下來兩天,簡南的隊伍除了實驗室的日常工作之外, 並沒有新的工作安排。
可是簡南的臉上卻掛了兩個非常明顯的黑眼圈。
貝託的死亡威脅之後,阿蠻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
她晚上睡到了他的房間, 一張凳子,非常淺的睡眠, 簡南半夜醒來經常看到阿蠻坐在凳子上用手機和人聊天。
她動用了她所有的人脈去找貝託, 每天凌晨的時候,她會翻下窗戶和她的人脈接頭, 大部分都是些底層人民,穿著破爛,看到阿蠻的時候會笑得很燦爛。
阿蠻會給他們錢。
簡南有時候想,阿蠻收費那麼高,一次委託下來能到她兜裡的其實不多。
她會因為工作失誤主動扣錢, 委託期間,她找的人脈都是她自己私下斡旋, 她的錢還用來長期維持著一個免費教女孩子拳擊的地下拳擊館。
那都是她的賣命錢。
想到這些, 他就更加睡不著,甚至試圖讓出單人床的另一半讓阿蠻晚上可以睡個好覺。
結局挺慘的, 他的手臂到現在還有點淤青。
阿蠻不喜歡有人在她工作的時候照顧她,這個人包括她的委託人。
針對貝託,阿蠻也和他深談過。
她說她並不想把貝託假死的消息放出去,是因為她覺得不是貝託還會是其他人。血湖的地理環境幾乎貼著伯利茲的邊境, 走私方便,這場拉鋸戰不管最後是誰贏,都不會放過血湖這塊地方。
她覺得與其和一個完全不熟的人交手,還不如留著已經半殘的貝託。
簡南同意。
他想得比阿蠻深一點,他知道阿蠻在這之前一直和貝託保持著安全距離,她徹底站到貝託的對立面,歸根結底是因為他。
所以他不想阿蠻再和別的像貝託這樣的人有任何牽扯,他不希望再有別的人因為其他原因,闖到阿蠻的房間,用槍|口指著她。
他希望她安全。
他希望她可以借著這次事情,徹底脫離貝託這樣人的的掌控,可以不用看他們的眼色過日子。
當然,他也並沒有把這樣的希望說出口。
他隻是在工作闲暇和普魯斯鱷一起,把阿蠻小時候被領養的那個城市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沒有找到阿蠻說的福利院,也沒有找到十四年前外籍人員的領養記錄。
“這是個現在還挺窮的邊陲小鎮,十四年前信息化這件事還沒有特別普及,要查阿蠻的身世,可能需要親自到當地去查。”普魯斯鱷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