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簡南對這個消息並不意外。
阿蠻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查到的東西,肯定不可能那麼簡單。
“你……”普魯斯鱷做出個讓簡南戴耳機的動作。
簡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走廊上打電話的阿蠻和埋頭在顯微鏡前不知道在幹什麼的塞恩,拿出了耳機。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私聊,但是接下來的話如果被阿蠻聽到,我怕你會被打殘。”普魯斯鱷用的居然是中文。
“嗯。”簡南皺著眉。
“你……”普魯斯鱷猶猶豫豫的,“真的要攬下幫阿蠻找親生父母的事?”
“嗯。”簡南明顯的開始不耐煩。
“是這樣的。”普魯斯鱷語速很快,“阿蠻之前所在的福利院和領養信息我沒查到,但是她給我們的養母資料,我查到了很多東西。”
“她的養母蘇珊娜曾經是個僱佣兵。”
“當然這並不奇怪,畢竟阿蠻很多技能都不像是普通保鏢培訓出來的。”
“但是這事如果和你扯上關系,就會變得很奇怪。”
“你現在這風評加上黑市保鏢就已經很懸疑了,如果再加上個退休僱佣兵的養女,我覺得你的風評可能就會變得很玄幻。”
普魯斯鱷一口標準的北京腔,和他平時視頻裡和人聊天時候的英文不同,他現在說的話更接近他的母語。
“那又怎麼樣。”簡南還是用的英語。
他知道普魯斯鱷因為各種原因,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誰,也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國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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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樣。”普魯斯鱷噎住了。
“所以你,真的要和她搞情侶關系?”普魯斯鱷問的斷點很精準,充分表達了他復雜的內心。
簡南一心二用一邊寫周報一邊闲聊的動作頓了下。
“不是。”他也沒說什麼不是。
“不是情侶關系你為什麼要弄得那麼復雜?”普魯斯鱷鬱悶了,“阿蠻的事不是什麼大事,回國後隨便託個人找一下,可能沒你親自下場找的那麼快,但是肯定能找到的。”
“反正不是。”簡南隨手拔掉了耳機。
普魯斯鱷一句話都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明天還是按計劃去抓鱷魚的吧?”他迅速的切成了英文,暗搓搓的咒罵簡南一萬次。
“嗯。”簡南表現的像是剛才沒有戴上耳機,語氣都沒什麼變化。
“帶上攝像頭,能給我直播多少,直接決定了我接下來的工作態度和會不會在阿蠻的事情上拖你後腿。”普魯斯鱷陰森森的,對著鏡頭露出了鱷魚頭上的森森獠牙。
他十分變態。
在獠牙上畫了好多紅色的小心心。
“好。”簡南面不改色。
他進步了。
再聽人提及情侶關系,他已經不會再心跳加速,也不會再說不出話了。
他查過情侶關系。
太容易破裂,太不穩定。
不適合他。
吳醫生說過,再有一段不穩定破裂的關系,可能會導致他的病情惡化。
他還不知道自己再次惡化會變成什麼樣,但是反正,他們不是情侶關系。
他隻是……
簡南停下了敲鍵盤的手,看向掛在走廊扶手上打電話的阿蠻。
他隻是……
簡南低頭。
他隻是……心疼阿蠻。
***
科研人員抓鱷魚,和阿蠻在電視裡看到的差不多。
僱幾個當地壯漢,配上急救人員和急救裝備,四十幾個人一大早就浩浩蕩蕩的出發,除了抓鱷魚,他們還得在這段時間裡摸清楚血湖總共有多少隻鱷魚,記錄下鱷魚的種類。
作為這個項目第一次大規模的鱷魚樣本採集,埃文對這件事很看重,這次採集鱷魚標本的行動,他也跟了過來,穿著一整套的防護裝,全副武裝。
抓捕的過程和偷獵那種屠殺相比要平和很多,一樣都是用雞肉做誘餌,一樣都是開槍,但是他們開的是麻醉槍。
麻醉後的鱷魚會被抬到已經收拾幹淨的血湖湖邊,由簡南和其他幾個獸醫分別檢查,採樣,在鱷魚身上打上採樣標籤,再放回到安全距離,等待麻醉的鱷魚自行醒來。
採樣的東西很多,採集鱷魚各個部位的拭子、糞便、血液、體|液、皮膚及其附屬物,所以需要抓不同年齡段不同性別不同品種的鱷魚,遇到有明顯健康問題的鱷魚,他們會再次深度麻醉送到血湖外待命的標本採集車上,運往附近的獸醫院。
工作很繁復,和鱷魚打交道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中間幾乎沒有什麼人說話。
除了不知道怎麼把無線信號弄到血湖的普魯斯鱷用一點都不卡的高速網絡和BBC動物紀錄片旁白的口吻一直在不停的絮絮叨叨。
於是完全外行的阿蠻,也被強行灌輸了一堆標本採樣的知識,還有各種鱷魚的種類。
為了這次鱷魚抓捕,阿蠻提前做了六次踩點,僱佣當地壯漢的名單她也很早就拿到了,和埃文討論篩選掉幾個她覺得可能會有問題的,補充了幾個她覺得還不錯的。
周圍那兩個有疑問的混居村莊也讓埃文以傳染病防護的理由拉上了警戒線,總的來說,除了血湖裡的猛獸,簡南目前應該是安全的。
但是阿蠻還是在血湖裡發現了幾個新鮮的陷阱和腳印。
她一邊聽著普魯斯鱷用驚嘆的變態的口吻介紹著剛才捉上來的那隻鱷魚可能會擁有多麼巨大的咬合力,一邊凝神研究印在血湖裡的腳印。
五六個成年人的腳印,新鮮的,應該是昨天晚上留下來的。
血湖在一周之前發現了三種以上的人畜共患的傳染病後就已經已經被全面封鎖了,不過人手不夠,隻封鎖了入口和幾個比較容易進出的口子,裝了監控。
她自己還找了十幾個人在血湖二十四小時巡邏,為的就是怕貝託和這附近混居的村莊仍然有聯系,會對簡南這次抓鱷魚的行動造成危險。
就算這樣,仍然還是有漏網之魚。
阿蠻眼底有戾氣。
她還從來沒和貝託這樣面對面的正式交手過,一個縱橫切市十幾年的大佬,確實有異於常人的忍耐力和隱匿能力。
“阿蠻阿蠻阿蠻阿蠻蠻蠻蠻蠻蠻!”普魯斯鱷突然從BBC旁白變成了學舌鸚鵡,“那邊那邊那邊那邊!”
阿蠻皺眉。
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工作,連著視頻直播鱷魚的耳麥一直隻有阿蠻戴著,她真的被吵的頭痛,十分沒好氣的問了一句:“你到底想幹嘛。”
“簡南!”普魯斯鱷的聲音帶著莫名的亢奮,“簡南那邊,你趕緊去過,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條傑斐遜鈍口螈。”
他居然用的是中文。
“那是什麼?”阿蠻動作很快,幾步路就跳到了簡南那邊。
“一種兩棲動物。”普魯斯鱷解釋,“如果沒有食物的時候會自己吃自己。”
“不應該啊……”鏡頭湊近,普魯斯鱷非常清晰的看到了簡南從鱷魚嘴裡面抽出來的傑斐遜鈍口螈。
“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幾乎是同時,耳麥外面的簡南也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表情凝重到幾乎凝固。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啥。。我還是想多啰嗦兩句打架的事,普通女孩子真的不要去嘗試和陌生男人打架,你在家能打得過兄弟和老公,那是因為他們沒想著把你往死裡揍,打架的同時還會怕真弄痛你了你會哭。。。但是陌生人尤其是要襲擊你的人,是不會考慮這個的,我們都不是阿蠻,衷心希望我們每個人(包括阿蠻)都不會遇到這種事
馬上二更!!!!
第37章
傑斐遜鈍口螈, 主要分布在美國東北部、加拿大南部,會築巢,穴居, 夜間活動,生活的溫度區間在14~20℃, 切市常年溫度都在27℃上下,並不是適合傑斐遜鈍口螈生存的溫度。
可這還不是簡南表情凝重的原因。
“這幾個月血湖地表的平均氣溫是多少?”簡南問的是塞恩。
“這個月最高, 22℃。”塞恩的機器女聲一出來, 就把旁邊的獸醫嚇了一跳。
“按理來說血湖附近土壤的甲烷吸收能力大幅度下降,地表溫度不應該太低。但是最近全球暖化溫度又創了新高, 血湖水氣蒸發造成空氣蒸汽含量增加,蒸汽含量增加又造成了血湖上方的雲層變厚,表面氣溫下降,晚間熱量減少,所以地表溫度反而更低。”
塞恩應該是故意的, 故意把在這裡大部分專家都懂的知識重復一遍,機器女聲沒有高低起伏, 可是聽起來卻頗有些嘲諷。
之前被塞恩嚇了一跳的獸醫專家訕訕的, 退到了人群另一邊。
阿蠻在內心感嘆這些不合群的家伙真的半點都沒有想要走進人群的想法。
簡南沒抬頭,他一如既往的對這種暗潮湧動沒興趣, 他一直在扒拉那隻鈍口螈。
兩棲動物長得通常都不太符合人類審美,這隻被鱷魚生吞了的傑斐遜鈍口螈遠遠看起來像是一坨黑褐色的粘稠體,觀感很差。
可周圍的獸醫都圍了上來,包括全副武裝的埃文,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你懷疑是蛙壺菌?”埃文低聲問。
“現在不是鈍口螈的繁殖期,它們又是穴居,這個時期的鈍口螈是不可能出現在鱷魚的嘴巴裡的。”
“行為表現無力、不能找到遮蔽處、無法逃跑、失去正常反射作用,這些都是蛙壺菌的典型症狀。”
簡南把鈍口螈翻了個面。
“腹部皮膚暗紅色、身上有脫皮、腳部及其他部分的淺表皮脫落、皮膚出現輕微粗化及細小的潰瘍和出血。”
“在加上塞恩剛才說的,血湖的平均地表溫度最高也隻有22℃。”
簡南沒有再繼續。
阿蠻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她認識的簡南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說,這件事的結論,他建議的方案,最後應該還會毛遂自薦。
但是他沒有。
臥薪嘗膽,韜光養晦。
阿蠻看著簡南低垂下的眉眼,不管他心裡是不是還委屈,不管他對謝教授的態度怎麼樣,他終歸,還是想要回家的。
“先把樣本拿回去監測。”埃文這句話是衝著簡南說的,“你們小組先把主要任務放在這裡,一旦確定是蛙壺菌之後,我們再重新制定計劃。”
簡南點點頭。
“怎麼又是他。”周圍有人忿忿不平的用大家都能聽到的音量耳語,“第一個從血湖拿出樣本的人是他,第一個幫助村民撤離的人是他,現在連蛙壺菌都是他第一個發現。”
“要說巧合,那也太巧了。”對方不陰不陽的哼哼。
阿蠻抬頭。
說話的人藏在一群獸醫專家裡,其他的專家顯然不是特別適應這種公開嘲諷的方式,都有點尷尬。
阿蠻側頭。
陰陽怪氣的那個家伙帶著口罩穿著防護服,她隻能看到他在國際獸疫局工作的胸牌。
阿蠻斂下眉眼,恢復到簡南身邊影子的樣子,重新插上了耳麥後,普魯斯鱷在那一頭正在十分惡心的復述對方的話,順便吐槽塞恩:“媽的,就我們幾個人的時候他讀帖子讀的那麼婊裡婊氣,真的面對面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阿蠻挑起嘴角。
還不是都一樣,剛才功放的時候普魯斯鱷還不是一樣,屁都不敢放一個。